沈從景失落落的問符長寧,“阿寧,安歇嗎?”
符長寧沒應聲。
“阿寧?”
符長寧仍沒應聲。
“符長寧!”沈從景高聲叫了一句。這裡面已經呆帶了些怒氣,可是看到符長寧如夢初醒的樣子,他還仍是覺得氣餒,“沒什麼事,安歇嗎?”
“啊,好。”符長寧點了點頭,就要脫鞋上牀。
沈從景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還沒有盥漱!”他高聲叫嬋衣和娉衣,“嬋衣娉衣!進來給你家主子盥漱!”
“是!”嬋衣娉衣二婢早已在外等候多時,這時候應聲進來,一人手捧着水盆,一人手捧着毛巾,就跪在地上要爲符長寧擦臉。
嬋衣和娉衣二婢在那裡給符長寧盥漱,符長寧就乖乖任她們二人擺佈,臉色仍舊不很好,但神色卻好歹恢復許多,“那些人走的時候,有說東宮之宴定在何時嗎?”
沈從景低眉耷眼的說道,“說了,定在明日酉時。”
符長寧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這樣子給沈從景氣個半死,奈何符長寧根本不看他,沈從景就在那裡自顧自生着悶氣,一晚上也沒再和她講話。
一夜睡過去。
第二日清早,符長寧就醒了。她仍是迷迷糊糊的,扭過頭問沈從景的第一句話就是,“幾時了?可別耽誤今日赴宴。”
一大早晨就給沈從景堵了個半死。
沈從景險些一口氣背過去,自己在那兒兀自喘息了半晌,才睜開一雙桃花眼,瞪圓了兇惡道,“耽誤不了你赴宴!趕緊起吧!”
聽見裡面響動,嬋衣和娉衣細聲細氣兒的在門外問道,“可要奴婢們進來伺候您更衣嗎?”
“快進來!”沈從景沒好氣。
嬋衣和娉衣對視一眼,皆不知道沈從景這是怎麼了。
符長寧半分沒在意,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起來,被兩個侍婢扶着穿了衣服,一人給她盥漱,另一人去伺候沈從景更衣。
符長寧感覺到她的頭腦渾漿漿的,有一種休息不好的感覺。可是昨晚她明明睡得極早,今日又爲什麼頭疼呢?
她敲了敲腦袋,覺得是因爲煩的。
是的,她很煩躁。
符長寧一壁不想要見到祁烈這個人,但是內心當中卻又有一絲絲的矛盾,催使去瞧一瞧上一世她的夫君。符長寧摸不清楚自己到底還喜不喜歡祁烈,若所喜歡,可她都覺得自己賤皮子的很。祁烈將她的故國破了,將她家人殺死了,最後又將她也殺掉了,這樣的一個人,她爲什麼還要去喜歡他?
可是,若感情真能夠像她想的那樣,說不喜歡就不喜歡,那就太好了。
符長寧分辨不出自己現在是對祁烈的恨多一點,還是愛多一點。
大概是恨吧。可是爲什麼這麼恨他,卻仍舊想要去見他一面?那沈從景呢?自己不喜歡他嗎?——也挺喜歡的啊。
想起沈從景那雙媚態百生的桃花眼,一笑起來就是一輪彎彎的月牙兒,顯得既是狡黠聰明,又是漂亮可愛呢。
符長寧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再想一想祁烈的容貌——哦,祁烈生的什麼樣子來着?好像是個很俊朗的模樣,可是那些上輩子的事情,她真的有些記不清楚了。更何況,自己上輩子能大大方方直視祁烈的機會實在是少之又少。祁烈很討厭別人直視他的臉,儘管他生了一張比大多數人都好看的容顏。
那自己,到底喜歡他哪兒呢?
符長寧扶着頭,苦思冥想。
沈從景就坐在一旁,臉色不大好的這麼瞧着她。
這兩人一個看着窗外發呆,一個看着發呆的那人發呆,就這麼着,竟也給他們熬到了未時。
未時一至,娉衣和嬋衣兩個就過來提醒了時間。符長寧怔怔的盯了她們兩人半晌,才啞着聲音問了一句,“到時候了?”
娉衣回答道,“該是時候收整了……”
這說的是,去赴宴,需得要持妝相待的。沈從景倒也還好些,只是符長寧,需要提前很久開始梳妝。
符長寧無意識的點了點頭,起身走往梳妝鏡前面,坐定,對着娉衣和嬋衣說道,“需得將我打扮的好看一些。”
聽了這話,繃了一天臉色的沈從景終於“啪”的一下
擊碎了自己的面具,他也沒說什麼,拂袖就推門走了出去。
符長寧奇怪的看着被風吹得顫悠的門,問二婢,“他怎麼了?”
娉衣和嬋衣相視一眼,嬋衣回答道,“今兒整一日,太子爺一直都這樣了……”
符長寧“哦”了一聲,點點頭,“知道了,梳妝吧。”
其實符長寧有一種很奇怪又很好理解的心理,她想固執的想要祁烈瞧一瞧,自己現在過的有多麼的好,自己多麼的優秀,痛失她的祁烈該是多麼的懊喪和悔恨。可是符長寧一面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的這一世,祁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在祁烈的心中,也只是一個當初被“劫走”的公主的代號。祁烈根本就不認識自己。
可是符長寧還是不想在祁烈面前示弱。這大概就是一種屬於動物的天性和本能了吧。
因符長寧特意說了,所以這次娉衣和嬋衣的上妝分外的仔細和認真。待梳妝完畢以後,符長寧看着銅鏡之中那隱隱約約不甚清晰的人影,自己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鏡中那人眉目如畫,面龐青稚如同少女,這真的是那個在深宮中寂寂數十載的那位榮國皇后嗎?
那位面目可憎的榮國皇后,是她符長寧嗎?
“太子妃?”嬋衣輕聲問道,“這樣可以嗎?”
“嗯,很好。”符長寧點了點頭。“太子今天穿什麼入宮?”
嬋衣想了一想,回答她,“方纔四兒來取走的是那套天青色花羅長衫。”
符長寧點一點頭,“知道了,那我便穿那件粉色的花羅衫子吧,配褐色的大花枝褶裙。”
“是。”嬋衣應聲而去。
待符長寧換好衣服出來時,沈從景已經在馬上等候多時了。他遙遠去瞧見符長寧一身水靈靈的粉色,仔細一瞧,和他的衫子都是絕配。於是白天莫名其妙的怒氣突然消散了一半,連他自己都覺得幼稚莫名。
沈從景“嘿嘿”笑了笑,對符長寧說道,“走吧。”
符長寧仰着臉細細看了他一遍,點點頭,“嗯,走吧。”
便在侍婢的攙扶之下,進了馬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