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去給叫進來跪着如何?”符長寧對着嬋衣笑道,“一個有了身子的嬪妃,跪在鳳鳴宮門口兒,這若給人傳出去了,卻是並不合適的。”
嬋衣以爲她這意思是要寬宥了宓貴人,不想符長寧接着說道,“讓她到瑤光殿門口兒去跪着。”
瑤光殿的門口兒,臨着符長寧休息的地方並不遠,幾是說話都能聽聞的遠近。嬋衣踟躕了一下,就點了點頭,應下了,“是。”轉身就吩咐人,“去將宓貴人請進來——去瑤光殿跪着。”
符長寧笑吟吟的瞧着,待嬋衣說完那話,又補了一句,“唔,不是有了身孕?再賞個墊子,讓她在墊子上跪。這回可不能說我不仁慈了……”
“是。”丫頭領命去了。
不多時,宓貴人就被引了進來。因瑤光殿離符長寧這處並不很遠,這會兒宓貴人被帶進來以後,先至到符長寧寢居之處的近前,對着符長寧的窗子拜了一拜,口稱,“長信殿聞鶯館宓貴人宋氏問皇后娘娘大安!”
符長寧並不應聲,依舊在穿她繁複卻又輕薄精緻的三重衣。
宓貴人見裡頭人不應,也就徑自起身了,轉身退回了瑤光殿以外,挑了地方兒,就跪下了。
就這麼跪了一會兒,符長寧賜的墊子就被人拿出來了,宓貴人又是起身對着符長寧的方向拜謝。宓貴人那丫頭本也陪着跪,這會兒見了,又忍不住開口勸她,“小主,就算是這麼跪……您肚子裡頭的孩子也同樣是得受不住的啊。您去和皇后娘娘說一說,皇后娘娘定會通融的……”
“孩子?”宓貴人挑了挑脣角,也不知在想什麼,並沒有接着說話。
這會兒屋子裡頭的娉衣也勸符長寧,“娘娘,已有小半個時辰了,她還在外頭也跪了許久,宓貴人肚子裡頭還有皇嗣,您看……”也是拿孩子這件事情說事兒。
“不是讓人給了墊子?”符長寧這會兒早已經梳妝完了,正倚在榻上補着早起的眠,聞聲,閉着眼漫不經心的又問了一句,“她還在外頭跪着呢?”
娉
衣應了一聲,“是還跪着。”又恭恭敬敬的補一句,“沒您的恩准,不敢起來。”
“沒我恩准?”符長寧睜開的眼裡帶了一絲譏嘲,“她跪着,可需同我說過了?”慢悠悠兒的輕笑一聲,“願意跪,便叫她繼續跪着。自己願意做的事、自己造下的孽,又與我何干?”
“可……”可皇后娘娘您既然已經叫人進了鳳鳴宮,就是知道了人在外頭跪着,這若是那金貴肚子有個三長兩短的,傳出去可如何是好啊?娉衣頗爲不解。
一旁嬋衣拉了拉娉衣的袖子,搖一搖頭,低聲道,“主子當是自有決斷的。”
說話兒這功夫,外頭的天已經逐漸開始明朗起來了。近日來符長寧很喜歡叫國子監司業家的全美人許寒香進來說話兒,全美人會來事兒,知道符長寧喜歡她,也盡心伺候着。這會兒全美人來的也早,沒到寅中就過來了。、
全美人在鳳鳴宮門口兒就看到了宓貴人的人在外候着,以爲人來得比她更早,心中還頗爲奇怪。進去一瞧,還沒繞過瑤光殿呢,就看到了宓貴人在那處兒跪着。全美人腳步匆匆的過去了,至到跟前兒,纔看了宓貴人那麼一眼,微微側了側身,淡淡道,“妾請貴人大安。”
因宓貴人是跪的,全美人後退了一步,卻並沒有深福下去。
宓貴人因是明嬪宮裡頭住着的,先時,明嬪與端妃之間總是有那麼些些兒的不對付。宓貴人雖稱不上與主位明嬪有多交好,但全美人卻與端妃不賴的。這會兒,兩人之間氣氛實在是有那麼些的古怪。
全美人在那廂給宓貴人行禮,宓貴人瞧着全美人那張不冷不熱的臉,眉峰微微一揚,笑道,“美人來的好早,前兒聽說美人給皇后娘娘這兒送的殷勤,以前還當傳說。這會兒算是給我瞧見了……”
全美人不在乎她說的那個,冷一笑——她本就身子不十分健朗的,因此臉上總帶了幾分蒼白。這會兒疏疏淡淡的一笑,笑容裡頭就染上了幾分冷凝的意思,“宓貴人,還是先瞧好了自己,再來關心妾吧。”
宓貴人眉心一突,笑意裡也帶上了嘲嗤,“輪的上你管我?”
宓貴人其實雖非明嬪和宜貴人那種,骨子裡帶了刺兒的人,但她卻帶了那麼些些兒的疏傲,平日裡不說與別人交惡,但除了孟明珠,也很少有與之交好的。
這會兒一句話說出來,全美人冷冷的笑了一笑,也再不與她說話,腳跟兒一轉,進了內閣。
符長寧早聽到了外頭兩人說話的聲音。這會兒她將帳子都撩得開了一些,讓窗戶外頭的光漏進來照一照,便對着已一腳踏進來的全美人眯眼說道,“今兒個你來的也很早。”
全美人福了一禮,說道,“鎮日在定雅軒裡頭閒來無事,不若來娘娘這裡,也尋個人說話兒。”
話說的頗不客氣。
符長寧這人其實很奇怪,若是她瞧不上的人這麼說,她只會覺得心裡頭也厭煩,恨不能給這人儘早兒的給收拾了。但這會兒全美人這麼說,可巧趕上符長寧心情好,又很喜歡這小美人,根本沒想着計較,反倒是笑道,“你來尋我也好。”
全美人伺候着符長寧的茶水,一壁動作,一壁說道,“妾方纔瞧見宓貴人還在外頭跪着。”
符長寧點頭道,“是跪着。”
“因小殿下的事?”全美人覷着人臉色,問了這麼一句。
符長寧表情不動,甚至神色裡還帶了淡淡的那麼半分笑,“我並沒有刻意爲難她。”
全美人忖了忖,說了一句,“妾聽聞這是因昭婕妤而起的。”
“因誰而起,我並不十分在乎的。”符長寧的語氣淡淡的。“但若讓我兒因此受苦,這事兒……呵呵,不論其中有誰參與,都是難辭其咎的,你說是不是呢?”
全美人心下一驚,“這……娘娘的意思是?”
符長寧哂笑道,“慢慢清算吧。”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倒也就這麼到了寅末。這會兒外頭已經大亮了,全美人在這兒的時候,也看見了外頭的丫頭先開始是一遍又一遍的進來通達了宓貴人的狀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