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極好,星光凝輝如霜影畫屏,夏煙朦朧,清透宜人。
隨着一陣大的騷動,龍淺月牽着小白從從容地走進殿門,文武百官齊齊站起來,恭敬禮視。
龍淺月寬大的鳳袍輕揚,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尊貴和威嚴,那是經過歲月累積下來的滄桑和睿智,牽着小白,面帶微笑,隱約有股驕傲,好似掌心上握着的便是她此生最大的驕傲。
鎏金的綵鳳大柱,筆直的豎在沁水閣周圍,華貴的海棠式四角垂下十盞美麗的琉璃宮燈,將沁水閣照的宛如白晝,長長的紅色流蘇飄蕩下來,在夜風的吹拂下輕輕流動,給這個莊重的場合添了幾分神秘。
地上鋪着綵鳳蝴蝶展翅式樣花紋的五彩地衣,大紅的顏色顯出喜氣,綵鳳和蝴蝶交織的暗紋刺繡更是展現了女兒國特有的風采和尊貴。從沁水閣的殿門一直長長地鋪上十九層臺階,直到龍椅面前。
龍淺月牽着小白,在華麗尊貴的地毯不緊不慢地走出,享受着矚目的視線。百官靜穆,恭敬而有禮。
南瑾眼光靜靜地落在小白身上,脣角露出笑容,這丫頭經過這麼打扮,還真有幾分氣勢,挺能唬人的。
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小鳳袍,腰間扣着一條彩蝶式樣的腰帶,上頭點綴着很多細碎紫色寶石,正中間卻鑲嵌着一塊鳳血寶石,她胸前帶着一條彩蝶項鍊,那條彩蝶極大,以七色寶石點綴着蝴蝶的翅膀,做工精緻,世間罕見。比她身上那隻彩蝶還要大,和沁水閣裡的光線相輝映,交織出一片朦朧的光輝,把小白整個人都籠罩在一起。長髮梳成一個公主頭,帶着一頂鑲着夜明珠的小鳳冠,周圍同樣以寶石點綴,卻又沒有奪去夜明珠的光彩。小白渾身寶石明珠點綴,不但不顯得俗氣,反而顯得異樣的尊貴和威儀,她所缺乏歷練而磨成的氣質缺陷被她一身的珠寶巧妙地遮掩了,面無表情,冷然無畏,多了一點連大人都極少見的氣勢,巧妙地把她的優點展示出來,缺點遮蓋。
南瑾心裡第一個想法就是,要是抓着小白去賣,應該能賣個好價錢,保守估計,能養活鳳城所有居民三年。
這一身穿戴的,可都是難得一見的極品!
很有氣勢!
但是……真敗家!
養得女兒的成本比兒子高多了!
百官的眼光風南瑾和小白之間來回轉動,大家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物,紛紛把心中的驚訝壓入心底,面不改色,有不少人已經敏感地嗅到陰謀的味道。
華貴的宴會,面帶微笑的男女,一身白衣的絕色男子,從天而降的尊貴公主,都被一層華麗的面紗覆蓋。
底下……
暗潮涌動。
小白本來目不斜視,不經意卻瞅見一抹熟悉的雪色,漆黑的眸子一亮,見他站在龍雪梨旁邊,脣角不動聲色地扯扯,果然不出她所料,爹爹跑去和娘一起了。不過今晚能看見爹爹,她是很開心的。從剛剛宮女給她打扮開始,她就渾身不舒服,這一身寶石她只想摘下來玩,戴起來可不舒服了,感覺像那些沒見過世面,一夜爆發的俗人,怕人不知道你家有錢似的。小白不滿歸不滿,還是乖乖地任她們打扮,第一次見這種大場面,心裡不免有些害怕,幸好有爹爹熟悉的身影,小白知道,天塌下來也有她爹爹頂着,她可以放心了,光是這麼想着,小丫頭心裡已經不緊張了,抓住龍淺月的手也沒那麼用力了。她沉澱心裡的喜悅,連腳步都輕鬆不少。
“你女兒調教得真好!”龍雪梨微笑地說道,聽得出口氣算真誠,是稱讚小白臨危不亂的沉穩,如此小的年紀就有此等修爲,假以時日,定然不同凡響。
“她像我!”南瑾面不紅,氣不喘地說,龍雪梨突然想笑,有人這麼說話的麼,明擺着不是讚美自己的嗎?可側目見風南瑾一本正經,突然意識到,他只是實話實說,狂傲的資本啊!
“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像你!”龍雪梨沒好氣地道,被人反將一軍還不能發作,可想她有多鬱悶。
這人你要說他能與日月爭輝,說不定他也能面不改色地說,我就是!
左邊的流雲也忍不住稱讚,“娘,有小皇帝的架勢嗎?可真威風呢。”
周相微微一笑,溫和睿智的眸子也閃着讚許,“皇上多費心思了,你看看文武百官!”
周流雲眼光淡淡地掃過兩邊的文武百官,只見他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還不停地點頭,看樣子對小公主的評價極好。
鳳來公主第一次公開亮相,在氣場上就征服了所有的文武百官!
這本就是龍淺月的用意!
“我們這位皇帝是老狐狸,公主和小公主的靠山又這麼硬,女兒國定能被他們推上一個新的高峰!”流雲肯定地說道,他已經能預測到,女兒國未來定是一番欣欣向榮的繁華局面。
周相淡定一笑,平靜地說道:“流雲,誰又能知道下一刻能發生什麼?不走到最後,沒親眼看見女兒國的繁榮,我們永遠不知道會不會是我們所期盼的樣子。或許這個國家的前景不是我們所想象般,麗王野心勃勃,誰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變數太多,皇上的身體又日漸差了,我很擔心啊!”
這位美麗而忠心的丞相眼光露出憂愁,龍淺月的身體看似沒什麼,可只有她知道,她已經在透支生命在支撐着,就是爲了看到塵埃落定的一幕,雖然對流蘇和小白都不是很瞭解,可丞相卻對她們母女抱着很大的希望,希望她們能實現延續龍淺月的希望,把女兒國更好地發展下去。
“娘,船到橋頭自然直,你擔心那麼多做什麼?”流雲淡淡地笑道,他倒是對那強大的一家子很有信心!
周相笑笑,眼光看向南瑾,又看看小白,什麼也沒說,也許,她也該嘗試着信任他們!
龍淺月牽着小白走上十九層臺階,翩然轉身,君臨天下,簡簡單單的動作蘊含了說不出的威儀氣度。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除了風南瑾,百官朝跪!
“衆愛卿免禮平身!”龍淺月低沉華麗的聲音淡淡地響起,旁邊有一座黑漆描金綵鳳紋繡的紫檀椅子,後面是嵌着玉石花卉的屏風,小白在龍淺月的示意下,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小小臉露出一點笑意來。
她開始有些享受這種睥睨天下的傲然和氣度,站在高處,如踩在雲端,雖然惴惴不安,卻有種說不出驕傲。好似整個天下都僅僅地握在她的手心,她可以呼風喚雨,可以保護所有愛她的家人,免受欺負。
眼光微微落在南瑾身上,剛好看見爹爹眼裡的笑意,小白也笑了,頓感安心,只要有爹爹在的地方,即便前面是地獄,她也覺得很安心。
龍淺月坐下,百官落座,她沉靜的眼光掃了一圈,看見風南瑾,並無訝異,眼光稍做停留便收出,龍淺月面帶微笑道:“衆位卿家,今日的宴會是爲了慶祝鳳來公主重返家園而設,紫月爲龍家留下正統的血脈,朕深感欣慰。朕決定在給鳳來公主洗塵的同時也恢復紅鞘公主龍紫月的名號,她的遺骸,朕會派專人前往聖天接回,遷入皇陵!”
龍淺月話音剛落,百官一片譁然!
當年龍紫月和人私奔離國是女兒國的奇恥大辱,也是皇室一樁醜聞,聖主勃然大怒,削去紅鞘公主名號,並對外宣佈,從此不許龍紫月踏入女兒國皇宮半步,終生不得恢復其名號,與庶民無異。此事當時很是轟動,越演越烈,最後皇室下了禁口令,不許百姓隨意談論紅鞘公主之事,事件才慢慢平復。
如今二十餘年過去了,舊事重提,誰能不震驚?
“皇上,紅鞘公主早就被逐出皇宮,終生不得踏入女兒國皇宮,此事天下皆知,皇上如此做,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皇室出爾反爾?”長老閣許長老第一齣來反抗,她五十歲上下,身材肥胖,精光閃爍,多年的勞碌使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老許多,這是跟着聖主一起打天下的老臣,對聖主有種根深蒂固的忠誠,她說的話,她的施令,即便是人死了,也是有效的。此刻聽龍淺月要給龍紫月恢復名譽,第一個出來反對。
長老閣一干人等紛紛附和,大喊,“皇上三思!”
龍雪梨淡淡一笑,靜默不語,南瑾看都沒看,在他眼裡這只是一件小事,很好處理!
周相溫和笑道:“徐長老,聖主是說過,紅鞘公主終生不得踏入皇宮半步,可如今紅鞘公主已經過世二十餘年,皇上愛妹心切,想要把她接回來,並不違反聖主遺旨!”
“話雖如此,聖主的確將紅鞘公主貶爲庶民,皇上此舉鑽了先帝語病,實則是對先帝不敬,讓臣等如何信服?”第一長老雲長老說道,他義憤填膺,彷彿是攸關生死的大事。
“對對對……此事萬萬不可!”
決不能再讓步了,接受突然回國的鳳來公主對他們而言已經是極限,如果再對龍淺月讓步,皇室的威嚴就會大大地提升,這是他們所不願意看見的,長老閣開始極力反對,說得口沫飛濺,無非就是不同意龍淺月把龍紫月接回。
祭祀院首院筱陽冷笑一聲道:“各位長老,先帝只說不準紅鞘公主踏入皇宮半部,何來貶爲庶民之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本首院怎麼不知道?”
“紅鞘公主年幼犯錯,已經受到懲罰,況且當年聖主並未把公主從玉牒上除名,她依然是我國公主,皇上愛妹心切,想要接回公主,免受異國他鄉孤獨之苦,此乃一樁佳話,你們又有何理由反對?”祭祀院司徒院士說道。
“皇上接回鳳來公主,你們也承認了她的正統性,也就是承認了紅鞘公主還是皇室中人,豈有接回孫女不要奶奶的道理?”祭祀院查院士冷笑道,其他院士也紛紛據理力爭,場面一下子勢同水火不相容。
氣氛頓時變得詭異和緊繃。
南瑾頗有興趣地看着這種盛況,男女官員就因爲一件小事就吵得面紅耳赤,和菜市場上的大叔大媽根本就沒有區別,哪兒有什麼形象可言?就差沒有口出穢言了。
這就是女兒國的祭祀院和長老閣,誰也不肯多讓誰一步,在政治角度上,大部分的觀點都是相左的。
哪怕是聖天打在女兒國京城,祭祀院和長老閣還會在金鑾殿上爭吵着是該投降還是該殉國。
一團混亂!
南瑾喚來宮女,把他面前的酒換成茶,他一邊喝着茶,一邊冷眼看戲。
高高在上的小白也有點被這個仗勢給驚了一下,不由得轉頭問龍淺月,“姨婆,他們爲什麼不同意接姥姥回來?”
龍淺月微微一笑,溫柔地灌輸政治理念,“不是不肯讓姥姥回來,而是不肯輸給姨婆,每件事都爭鋒相對,這是利益的衝突。小白以後要學會如何駕馭兩院,這才能隨心所欲地發揮自己的才能,不會被束縛。”
小白似懂非懂地頷首,眼光見他們吵得太烈,皺起秀氣的眉頭,一本正經地說道:“好吵,我還會堅持,讓清風埋了炸藥,全部炸平了!”
一了百了,永絕後患啊!
多利索的手法,小白都佩服自己了!
龍淺月聞言微笑,人家常說,孩子看問題是最直接的,這句話說得果然不錯,她的提議是很好的,只是目前沒有可行性。
龍淺月露出笑容,睿智深邃的眼眸都是笑意,自有一股風華流露,她環視底下一週,溫柔而堅定地對小白道:“孩子啊,死亡不是解決問題方法,有時是製造問題的衝突,你永遠要記得,這是最慘烈的解決方法,你要學會的是駕馭人,而不是征服人,只有駕馭,你才能隨心所欲,若是征服,物極必反!”
小白靜靜地聽着,話她是聽進去了,但話鋒一轉道:“可是姨婆,他們這樣吵,你不煩嗎?”
龍淺月淡笑,“習慣就好!”
小白咋舌,這皇帝當得真辛苦,那她做什麼不讓給相當的人去當呢?這話小白聰明的沒問,面無表情地道:“我還是覺得炸平了最好,一個不留!”
龍淺月笑,“你以後若是能保證兩院滅亡不會對國體造成衝擊,那你炸平他們,姨婆沒意見!”
她比誰夠更想結束兩院統治的歷史。
龍淺月慈愛地看着小白說道:“小白,你要記住,一個國家只有君主和百姓是無法發展的,你需要無數的官員,而這批官員不一定每個人都會聽你的話,你不能說一個不聽,你殺一個,兩個不聽,你殺一雙,這和暴君就沒區別了,你要做的是讓他們心甘情願地爲你所用,這就是權力駕馭的藝術,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慢慢便會懂得。”
小白嗯了一聲,倏然下面爆出一聲劇烈的拍桌聲,在一片激烈的爭吵聲倍加顯眼,小白和龍淺月視線掃過去,是長老閣一名脾氣火爆的長老發威了,被激得臉色爆紅,腦門充血,唰一聲站起來,就想過去着司徒院士拼命。
龍雪梨眉心微微擰一下,龍淺月溫和卻有力的聲音從上頭淡淡地響起,如一團冰氣吹入燒得正旺的烈火中。
“衆位愛卿,今天這個宴會是爲了鳳來公主而舉辦,你們此般吵鬧,是不想承認鳳來公主還是抗議朕?”
底下正吵得不可開交,見皇帝開口,祭祀院的人這才收工閉嘴,長老閣的人見龍雪梨從頭到尾都不說話,也開始閉嘴,竟然是鴉雀無聲的場面。
小白錯愕,這和唱戲一樣,變得可真快!
龍淺月冷聲道:“紅鞘公主一事,朕已決定,衆位愛卿休得多議,她本是朕的皇妹,女兒國的長公主,幼年犯錯,如今卻爲女兒國誕下繼承人,功不可沒,朕想不出理由反對,誠如你們剛剛所言,只要說得出一條讓朕信服的理由,朕便取消這個決定,倘若沒有,此事就此決定!”
龍雪梨剛說話,雲長老便有話要說,龍雪梨以眼神喝止,微笑道:“皇上說得極是,紅鞘公主流落在外二十餘年,受盡欺辱,所犯錯誤也得到懲罰,逝者已矣,多說無益,皇上想把紅鞘公主接回,遷入皇陵,臣,第一個贊成!”
雲長老他們看龍雪梨的眼光如看着怪物似的,非常驚訝,龍淺月卻一笑,說道:“丞相,此事由你全權負責!”
“微臣領旨!”周相恭敬地道,此事算是告一段落。
龍淺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漫天星辰閃耀,她眼光不由自主地上移,漫天星斗,哪一顆纔是她可憐的妹妹呢?
紫月,你終於可以回家了!
她斂去憂傷的神色,朗朗一笑,“宴會開始,淳兒,點炮!”
“是!”小白站起來,走到禮炮旁邊,結果伺官給她的火把,點燃炮引,只聽得一聲巨大的聲響,禮炮震天,沁水閣外圍升騰無數煙花。華麗渲染整片天空。
熱鬧,而且意義深長!
隨着禮炮聲響,煙花升騰,宴會也算是正式開始。
沁水閣中央,擺出一個蓮花形狀的戲臺,邊緣以淺白色點綴,鑲嵌着幾個流光溢彩的各色寶石,散發出絢麗的光,整個戲臺看起來非常立體和柔美。戲臺東西方向還有兩面紅色大鼓,歌女們在戲臺是傾情表演,火紅的綢緞人紅蛇靈活地遊走,偶爾向大鼓襲擊,鼓聲震天,一排接着一排,聲勢浩大,美麗的舞娘,柔美的舞蹈,靈活秀美的紅色綢緞,都給人一種華麗的視覺享受。
皇家的排場,自然比外頭的表演更來得有氣派,尤其是在沁水閣華麗的燈光襯托下,更來得神秘而魅力四溢。
宴會也正式進入高潮,人人都沉迷的舞女們精湛的表演中,宮女在百官中來回穿梭,端茶添酒,盡心伺候着。
“風堡主,可否滿意女兒國的招待?”歌舞畢,龍淺月倏然淺淺地問道,眼光看向一直垂眸平靜的風南瑾,早就聽聞風南瑾之名,卻從未打過招呼,龍淺月對驚豔天下的男人非常好奇,算起來,他應該是她的侄女婿。
“非常滿意!”南瑾別有深意地道,眉宇清冷,若不是女兒國的招待,他們一家三口多半在鳳城了。
龍雪梨笑道:“皇上,風堡主這次來女兒國是有正事相商,臣妹正打算向皇上稟明!”
“什麼事?”龍淺月笑得溫和大方,輕柔地問道,他會出現的麗王府她並不吃驚,流蘇在哪兒,他定然在哪兒,且小白在宮裡又沒有危險,他自然是以妻子爲重,他來女兒國有什麼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從龍淺月出口開始,百官也知道南瑾的身份,鳳來公主的生父,文武百官都掛着一點好奇,看向風南瑾。
小公主的宮裡,公主的麗王府,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這場拉鋸戰中,誰贏誰輸,這一次便是關鍵了!
“風堡主有意開闢一條從漠北海到南疆西北部的海上航線,外接赤丹河,讓西北部的物資能順利流通女兒國各個城池,打通南疆西北部和聖天的通商口岸,這兩天正找臣妹談論此事!”龍雪梨淡淡地笑道,注意道龍淺月的詫異,她深沉的瞳眸劃過一道異光,脣角浮起得意的笑容。
“南疆東北部的航海線路若是開發,必須經過死亡海域,周相派人經過多方勘察始終不能開闢,那段海域暗礁頗多,時常有龍捲風和漩渦,船隻經過十有八九沉船,近百年尚未找到一條合適的航線,風堡主有信心,風家航運的人敢經過死亡海域?”龍淺月雖然心動,卻保持着身爲君主的警惕,這是龍雪梨的圈套罷了,她心中冷笑。
流蘇在她手上,她讓風南瑾做什麼,風南瑾自然不會忤逆他的意思,況且開闢一條經過死亡海域的航線,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南瑾沉聲道:“皇上有所不知,風家去年已經開闢了從漠北海到西域西面的航線,從西域西面繞過死亡海域便可進入南疆東北部,只是航線稍微長點,卻無太大風險!”
“此事朕聽丞相提過,可若是朕沒記錯的話,這條航線因在漠北海淺灘海域常有鯊魚成羣出沒,還未正式開通運貨,不是嗎?”龍淺月淡淡笑道,睿智的眼光露出少許笑意,她顯然對海上貿易瞭如指掌!
去年這條航線開通的時候,周相就曾提議和風家合作,開闢南疆西北部的航線,但因航線開闢後第一次航運在淺灘海域遇到鯊魚襲擊沉船便再無動靜,南瑾命人重新設計航行路線,繞過這片危地。
“皇上大可派人查一查,這條航線從去年十一月初就開始運貨,航線早就成熟!”南瑾沉着應對。
周相道:“風堡主,爲何想到要開闢南疆西北部的航線?”
周相一言,直達中心,犀利見血,眼光溫文地掃向一旁的龍雪梨,不滿了懷疑,她讓風南瑾開通南疆那條航線做什麼?
南瑾嘆息,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小白激靈靈地打了寒顫,這戲太入迷了吧?
“南疆畜牧,農耕發展迅速,貿易卻閉塞,除了積糧積蓄並無他法可以抵禦旱災雪災,每年乾旱,暴雪,大多臣民無法擁有充足的物資過活,只有在乾旱中死亡,只有在寒風呼嘯中慘呼等死?燒殺搶掠更是層出不絕,當年官員也相當頭疼,陸路交通運輸因爲有雪山和沙漠的阻礙,不僅成本太高,且時間較長,根本不適合南疆的發展,這也是南疆這塊福地一直髮展緩慢的原因。”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們還會有人總想着內訌、殘殺,南瑾覺得十分驚奇。
百官自然知道風南瑾所說的情況,這是龍淺月最棘手的一塊地方,那裡盛產金銀鐵礦和玉石,其開採過程卻極度浪費,且從南疆往外輸出非常緩慢,就是因爲交通不方便,若是有風家船運負責開採,定能打通水路交通,到時候南疆就不是現在這樣子了。
貧富兩級分化太嚴重,又夏冬兩季又經常有暴亂,龍雪梨早就想解決這個問題,開闢交通運輸航線無疑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南疆的西北部一定很快就會富裕起來,而西北部是她的領地,對她百利無一害。
百官交頭接耳,紛紛猜測着他此舉真正的用意,主要是現在半個南疆都握在龍雪梨手裡,若是開闢這條航線,西北部經濟帶動,對龍雪梨而言,彷彿如虎添翼,可若是不答應,在整個文武百官面前,她便有失德之嫌,龍淺月睿智的頭腦裡開始急速地運轉起來。
因爲開闢這條航線勢必要等到周相的批准,龍雪梨乾脆越級,藉由風南瑾,直接向龍淺月提出。
“這計劃也太陰險了些了吧?”流雲低聲咕噥道:“風南瑾開闢這條航線,皇上負責全程費用,麗王平白無故就能得到半個南疆,西北部是她的領土範圍,那是一塊寶地呀,若是開通水上交通,繞過雪山和沙漠,西北部只需半年就能繁榮起來,太損了,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周相沉重地頷首,更棘手的問題是,這件事在文武百官面前提起,是利國利民的一項外交政策,若是皇上不同意,第二天這個消息就會傳遍整個女兒國,百姓就會認爲皇帝失德,爲了和麗王的權勢之爭,不顧南疆的百姓,那女帝在民間的威望會大大降低。
果然是高招!
情況開始一面倒,長老閣官員紛紛同意風南瑾的提議,而祭祀院這邊竟然提不出一個好的藉口來反抗,只能狠狠地瞪了風南瑾一樣。
龍雪梨脣角微微掠過一抹不算太明顯的笑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南瑾面無表情,心裡冷笑地看着這一幕,周相眼光依然一片溫和,淨是思考,而龍淺月沉默着,不知在想什麼。
小白看自家爹爹一眼,輕聲對龍雪梨說道:“姨婆,不管爹爹說什麼,你順着他的意思便是!”
龍淺月慈愛一笑,“你不怕他坑了姨婆?”
小白笑吟吟地道:“姨婆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娘是你侄女,我爹自然是你侄女婿,都是一家人怎麼能說是坑呢?”
雖然以他爹的性子不可能會吃虧,這時候也不能說。
“小白,你不知道親兄弟還明算賬的麼?”
小白笑得彬彬有禮,又有些甜蜜可愛,“姨婆,女兒國的天下還不是我孃的?我爹爲了我娘可以連風家都不要呢,能給我孃的,他可全都給了,這樣的女婿你上哪兒找去?再說了,我爹是天下聞名的風南瑾,有他幫襯着,女兒國一定更強大,他捨不得傷害我孃的,這樣的人才你打着燈籠沒處找!”
“你真是人精!”句句說到龍淺月的心坎裡。
小白笑,父女完美搭檔啊!
南瑾笑道:“皇上,我不僅僅可以開闢這條航線,我還可以幫你在南疆開設作坊,冶鐵,燒造,玉石作坊等,到時候不止是畜牧農桑發展,連工業也會迅速發展。到時候,南疆特有的物資,牛、馬、羊、肉、奶、織繡氈毯諸般商物,可以從水路直接銷往聖天各地,而且我保證價錢和現在一定有所區別。糧食、皮革、裘衣、陶瓷、鐵礦、玉石,金銀等物品,不但可以大量流入,而且價錢會比現在降低三成。”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龍淺月看了小白一眼,小白脣角一扯!
龍雪梨微微色變,卻努力壓抑着,不讓人看出端倪來,她眯眼,警告地瞥了一旁的風南瑾,這和她所說的去情況不符合,然南瑾對她視若無睹,上了談判桌,他便掌控一切,豈能讓別人指手畫腳?
“呵呵,風堡主說得好聽,幫我們在南疆開設作坊、冶鐵、燒造?你說笑了吧?南疆的西北部礦產豐富,天下皆知,若不是交通不便,哪兒還由你插手?你在南疆開設這麼多作坊和冶鐵,你讓本地的工業怎麼發展,南疆向來有保護政策,你這些所謂的生意在南疆絕不可能獲得批准!”長老閣雲長老冷聲道,他這哪兒是幫人呢,簡直就是陳貨打劫啊,我給你一塊糖,你就要給我一罐蜂蜜,這算盤打得比麗王還響亮!
南瑾笑得一派斯文,“你也說了交通運輸不方便,若從女兒國管轄的海域,根本就無法開闢這條航線,天下航運我是風家的,沒有我的許可,聖天範圍內的海域你們寸步難行,南疆百年之後還是現在南疆,你們可以選擇拒絕啊!”
南瑾擺出一副我無所謂的神情,他是商人,豈有做虧本生意的道理!
“風南瑾!”龍雪梨出聲警告,他不要太過分,這男人是典型的陽奉陰違麼?可細細想起來,他真的從未答應過她什麼。
一直以來好似都是製造一些朦朧的假象,給她一種錯覺,不管她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的錯覺。
龍雪梨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出言笑道:“風堡主,你也知道,南疆冬天雪災嚴重,每年的冬天就會死去無數百姓,南疆地域遼闊,過冬最大的難題就是糧食,本王想,你既然想從這片土地獲利,那麼每年過冬的糧食,你可否提供?”
龍雪梨一提這個問題,長老閣的人暗自佩服,這招絕,肯定能逼得風南瑾自動卻步,每年給南疆提供過冬的糧食,那是一筆龐大的數目啊,且嚴冬南疆境內的河域大多會結冰,她這麼說分明是強人所難。
“那可得需要多少糧食啊?”南瑾微微一笑,並未露出退縮的神色。
龍雪梨微笑,挑釁道:“風堡主富可敵國,這點錢對你而言不算什麼吧?而且若你真的插手南疆西北部的生意,那這點錢都不是你從女兒國捲走財富的零頭!”
他是生意高手,人盡皆知!
“風南瑾,你給我小心點,莫非你真的不顧初晴的性命?”龍雪梨低頭,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
深沉的警告!
風南瑾眼光一沉,冷笑道:“我恨別人以蘇蘇來威脅我!”
龍雪梨一愣,亦冷笑,“那又怎麼樣,相信我,你絕對無法將她從我手心帶走!”
“拭目以待!”
“你會後悔的!”龍雪梨冷笑。
南瑾沉默,“凡是以蘇蘇威脅我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你會後悔的!”龍雪梨說得無比肯定。
兩人之間的暗涌,不少人都察覺到了,龍淺月微微一笑,說道:“風堡主,我們換個交易怎麼樣?你在南疆的生意無償轉給朕如何?”
這話一出,連龍雪梨也驚訝,皇上好大的口氣。
“理由?”南瑾微笑挑眉。
“理由麼?”龍淺月笑得別有深意,“就當是你嫁給公主的嫁妝如何?”
小白沒忍住,撲哧一笑!
風南瑾的臉唰一聲,全黑了!
後媽飄過,兒子,我以我的力量和靈魂同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