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曲遙使者前來與時聰告別。
“走吧走吧!”時聰坐在桌案前,手托腮打着哈欠,並不正眼看向使者。
“陛下, 小人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與您商量。”
“不聽不聽!”時聰很不耐煩, 但看在“厚禮”的面子上, 又道:“快說快說!”聽聽這使者到底還有什麼廢話!萬一又有禮送給他呢!
“陛下, 不知小人此次前來, 帶給您的禮物,您可滿意?”使者的臉上略帶諂媚,他偷瞄着時聰的表情, 眼神中閃過一瞬狡黠。
“滿意滿意!”說來時聰對“厚禮”可謂興致極高,豈止滿意, 那是特別特別滿意。
“那就好!”使者頓了頓, 繼續道:“不過——陛下——禮尚往來, 您看,我們曲遙給您送的禮物令您十分滿意, 你是不是——”
原來是討回禮,時聰聽懂了。他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可是,回什麼好呢?送幾個肅封的美女過去?不行不行!美人不外流。時聰捨不得。
見時聰蹙眉沉思, 使者趁機將一帖子遞與侍從轉交給時聰, 道:“陛下, 這是曲遙皇帝的意思, 您先看看, 可行?”
時聰接過帖子,粗略看了一眼, 大體意思是說:肅封趁曲遙國亂之時進攻,致曲遙失去幾城,如今,爲兩國和平,曲遙希望肅封歸還原本屬於曲遙的土地。
“不行!”時聰神情煩怒,將帖子使勁撂在桌上。他雖然有點兒呆,但是知道也土地城池是好東西。襄王爺打下的城,豈容你們說要回去就要回去!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覺得帖子裡說的有點兒道理,明明是人家的地盤,被自家搶了來,人家和和氣氣地討要,無可厚非,還回去也並非絕對不可。
時聰沒有爆發大脾氣,按說以他往日的秉性,該砍了那使者,可他沒有,而是繼續聽使者道:“哦,那——那我們聖上的意思是,您若不同意,那小人帶來的禮——回去的時候也要帶回去。”
“帶回去?不行不行!”時聰霎時緊張起來,他極愛的美女們,怎麼能離開他!
“陛下息怒。您想,肅封得了原本屬於曲遙的地,現在不想奉還,這——這兩國的和平——我們曲遙有意與肅封和睦相處,特意奉上連曲遙皇帝都享受不到的厚禮,而陛下您卻斷然拒絕曲遙的——可以說是合情合理的——那麼一丁點兒要求,這……”使者極力相勸,時聰聽了竟覺得不好意思,甚至以爲自己理虧。
“這事,朕要與襄王爺商量商量。”時聰還不算傻到極致。
“陛下,據小人所知,那幾座城池,乃是襄王爺帶兵攻佔,您若與他商議,恐怕——只能容小人將如花似玉的姑娘們帶回曲遙了!”使者斷言時襄不會同意交出城池。時聰一聽到“帶回”便急躁不安,忙擺手道:“不,不,朕不同意!”
“您若強留她們,她們必定活不成。”使者面露愁容,一副事態嚴重的樣子。
“爲什麼?”時聰不解。
“按我們曲遙皇帝的意思,肅封若不肯歸還城池,她們——要麼回去曲遙,要麼自盡於肅封宮中。”使者目露兇光,嚇得時聰一哆嗦,霎時慌了神。
一想到那些嬌柔美好的身軀將統統消失,時聰不能接受,他絕不讓她們離開他。此時此刻,什麼先皇遺訓,什麼與襄王爺商量,全部拋在腦後。現在,他就是想要那些姑娘伺候他。再說,城池又不是他打下的,城池原本也是曲遙的,現在只是還給曲遙,同時得到十位美人兒長伴,算算也算划算。
時聰又拿起桌上的帖子,看了又看,最終同意了帖中的要求。
時聰點頭之後,使者微笑着掏出一份協議,是關於“城池換美女”的協議。時聰接過協議,大體掃了一眼,未多猶豫,徑直蓋上大印。曲遙使者甚是滿意。
很快,城池歸還曲遙的事情傳遍肅封皇城。
時襄得知消息,簡直氣炸了!他急匆匆趕到宮中,然而於事無補。曲遙使者已經帶着協議離開了肅封。時聰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大錯特錯的事,他以爲時襄發脾氣,是因爲他沒有過問時襄的意見。
於是,時聰低下頭來向時襄承諾,以後有什麼事都事先告訴時襄一聲。
時襄只剩苦笑。自己辛辛苦苦籌謀,付出了血的代價,纔打下的城池,就這麼輕易的還了回去!時聰若不是他的親侄子,此刻他恨不得掐死他算了!
“王爺叔叔,您別生氣,大不了朕再派使者去曲遙把城要回來!”時聰甚至面帶委屈,小心翼翼地勸慰時襄。
時襄除了一聲又一聲的嘆息,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最終甩袖離去。回到府中,他路過關朔宸的屋子,一陣怒氣涌上心頭,便命人打開房門,將朔宸痛打了一頓。
憬兒知道後,想去給朔宸送點兒外傷藥,可是,先不說能不能靠近屋子,光是這藥,府裡就沒人肯給她。憬兒一方面想跟時襄理論,畢竟覺得這件事的的確確與朔宸無關,朔宸捱打着實無辜;另一方面又覺得貿然前去會激怒時襄做出更可怕的事,想來想去只好作罷。
“太荒唐!”聽聞種種傳言之後,憬兒又擔心起方姒的情況,決定進宮看望。
沒想到她進了宮,還沒見到方姒,便先聽到一陣熟悉的琴音,緊接着看到一個並不陌生的女人——楚月。
兩人相遇,確屬意外。
雖然楚月帶着尋找憬兒的命令,但她原本想着此事斷不容易,要一步一步來,先在宮中站穩腳跟再說。她根本沒料到,會這麼快且這麼容易,就見到了憬兒。
楚月起先面露驚色,但很快就轉爲淡然。
“楚月?你怎麼會在這裡?”倒是憬兒,驚訝之情難以言表。她甚至以爲自己先前在冬天的時候被雪閃壞了眼睛,認錯人。不過,聯想到“美女與城池”的傳言,她猜得了大概。只是不解,楚月那麼喜歡南軒,怎麼肯到肅封來?憧兒也特別喜歡南軒,恐怕容不得楚月。這是憬兒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釋。說來都是苦命人,憬兒並不特別厭煩楚月。
“這位姑娘——是誰?”楚月假裝不認識憬兒。
“她是襄王府的憬兒姑娘,也是皇后娘娘的朋友。”侍候楚月的婢女湊在楚月耳側輕語。“皇后娘娘的朋友”,那與她豈不是敵人!楚月在心中冷哼一聲,嘴角微撇,露出不屑的神情,並未與憬兒多言,不緊不慢地轉身離開。
楚月的態度令憬兒感到失望。原以爲“他鄉遇故知”是件大喜的事情,沒想到此時的感覺卻如一盆冷水澆到底,涼透了。
她搖了搖頭,不去多想,只當認錯人好了。接着她去了皇后宮中,與方姒好生絮叨了一番,不過,並沒有提起楚月的事情。
方姒不斷囑咐憬兒,一定要好好勸慰王爺。她知道,時襄一定很生氣。誰說不是,時聰做的事,她都想弄死他。
歸還曲遙城池的事情持續發酵,肅封上下對時聰的不滿度越來越高。
許是重壓之下必有改觀,時聰突然拐過彎兒來,想明白了似的,開始疏遠“厚禮”。當然,也可能是玩膩了,玩累了。與此同時,他不禁後悔之前簽訂所謂協議,每天絞盡腦汁琢磨補救的法子。可就憑他的腦袋瓜,想破頭想到的處理方案也不過是——給南軒寫信。
時聰在信中表達了悔意,並以低姿態討要城池,說,“哪怕將“厚禮”歸還,他也要要回城池”,且表示期待南軒的回信。
這樣的信,還真的送到了南軒手中。南軒看過之後,差點笑出聲來,笑着笑着就把信給撕了。懶得搭理,就當沒收到。
可是,沒過多久,時聰卻收到了所謂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