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成怒吼:“你放屁!”
李菲擡起頭,一雙好看的眼睛熱切地看着他:“是真的,你媽說,想要得到男人的心,就必須先向他奉上肉體,當初她也是用這種辦法,從一大羣女人中搶到你爸的。我和她說我哪裡好意思做這種事?她就教我去買藥給你吃……勢成,對不起,請讓我留下來,好嗎?”
勢成現來最痛恨的就是打女人,可是今天他卻恨不得能將眼前的的女人打死,不爲其他,只爲這個女人如此狠毒,在做錯事的同時,居然想將他的媽媽拉下水。她不僅害他再無與欣想複合的機會,還讓他的媽媽變成了一個心腸狠毒、會給自己兒子下套的母親。
勢成沒頭沒腦地揪起李菲的頭髮,狠命地甩了她幾個耳光。
可是,他越是用力地打她,她倒越是用力地抱緊了他的胳膊。不僅如此,還用她被?紅的臉頰貼在他的身上,來回亂蹭,口中喃喃地說着:“沒關係,我的好人,你狠狠地打,打得越厲害我心裡越開心,說明你是在乎我,纔會如此生氣的。”
勢成有些迷糊,不知道她這種獻媚的狀態是因何而起。方纔是他拖着李菲走,現在他卻像被李菲粘着,寸步難行。此時,他只想儘快擺脫眼前的女人,可越掙扎,她抱得越緊。
“以後,我會好好孝敬婆婆的,成,你放心!”李菲緊緊的抱着他,似乎怕自己一鬆手,他就會跑了一樣。
這話讓勢成感到噁心。
他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居然一下子就推開了她,隨即就往媽媽的房間走去,他必須要問媽媽,李菲說的是不是真的。
勢成跑到媽媽的臥室門前,剛要敲門,沒想到門卻自己開了。媽媽衣裳整齊地站在門口,一臉嚴肅地看着他,看樣子,她早就聽到了外面的爭執,所以纔好以整瑕,從容等待。他剛想開口,沒想以被媽媽搶了話頭。
“你別這樣氣勢洶洶,沒有人受你這種氣,現在本事大了,會打人了,真是厲害呀。不錯,方法是我告訴菲兒的,藥也是我讓她去買的,你想怎麼樣?要不要也像打菲兒那樣打我一頓?”
勢成滿肚子的話,一時間全都化爲烏有。
這對他真是個致命打擊,媽媽明知他心中有熱愛的女人,卻幫着另一個女人上了他的牀,天下有這樣的媽嗎?換成任何一個女人,他都可以動手,可唯獨對她不能,因爲她生了他養了他。
勢成悲苦萬分,一記拳狠狠地砸在牆上,手背上裂開兩塊,立即鮮血直流。
程玉玲驚呼:“你幹嘛?傻呀!”
李菲已經飛快地到房間取出創口貼,要給勢成止血。勢成倔強地推開她,李菲便一次又一次將手伸過來。
眼看着血越流越多,程玉玲抓住兒子的手,怒喝一聲:“你別再動了,行不行,我的小祖宗,這是要將媽媽急死呀,媽這樣做是爲了誰?這世上還有誰能比媽對你更好,更能爲你打算?娶妻不要看錢財容貌,重要的是品行,菲兒這麼好的姑娘肯嫁咱家,是你的福氣,你咋就不知道珍惜呢!”
她抱着兒子痛哭流涕。
勢成的心被媽媽的眼淚弄得亂極了。可是,回頭一看李菲,這個在愛情上也要動手腳的女人,他卻無論如何也愛不起來。
“這樣吧,我承認我錯了,不該和李菲睡在一起。我還有兩萬多塊錢,是欣想留下的,全部給她作補償,可以了吧?”話是對媽媽講的,眼睛卻看着李菲。
李菲的淚水滴在他的手背上,手裡給他包紮傷口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滯。
程玉玲將兒子狠狠地一推:“不行!我沒有你這種無情無義的兒子,要麼娶李菲,要麼打官司。”
勢成看着他媽:“我纔是您的兒子,你卻幫着一個外人?”心裡一痛,眼淚壓眶而出。
程玉玲大義凜然:“我幫理不幫親。”
“我不可能和李菲在一起,下藥這件事我永遠無法原諒。”勢成說得斬釘截鐵。
李菲嗚嗚地哭出聲來:“阿姨,我說不能這樣做,可您說沒關係。現在怎麼辦?我和勢成已經是事實夫妻,今後還怎樣嫁人?不如死了吧?”一面說一面就要撞牆。
程玉玲拉住她:“閨女,不要怕,有我在這裡,他翻不了天。作爲勢成媽媽,我今天站在這裡朝南說的一句話,你是勢家長孫長媳,這是鐵板上釘釘的事,誰也改不了。”
此時,勢成稍稍冷靜了一點。自己的媽媽是天下最糊塗的人,和她講什麼都沒有用,所以他也不再白費口舌,而是將目標轉向李菲:“你對我下藥這件事我有證據,如果你不肯放手,我只能和你對簿公堂了。”
李菲吃了一驚,隨即撲在程玉玲懷裡痛哭起來。
程玉玲惡狠狠的衝着兒子:“去告我們吧,我就不信了,政府還能因爲這種事判我徒刑。而且男人不願意,女人能強姦得了他?如果你去告訴我們,我和菲兒也要去告你!是你酒後亂性,強姦了菲兒,我就是人證!寧可送你進監獄,我也不可能讓你拋棄菲兒!”
勢成簡直驚呆了:“您說什麼?”
程玉玲緩和了一下語氣:“成成,安心與菲兒過日子,別再想那些沒用的。我們都是爲了你好,那個欣想能像李菲這樣體貼你,能像李菲這樣照顧你媽嗎?養兒防老,我不能辛苦將你養大,卻讓你娶個不喜歡的媳婦回來!讀書讀得多有什麼用?欣想家那麼有錢,可有良心嗎?逼着咱們家買房子不說,婚後還不肯與媽媽住在一起。這種不孝之人,你真娶回家,不得將媽氣死呀?”
勢成黯然無語。回頭看李菲,她滿臉淚水,可是嘴角卻有掩藏不住地笑,這是得意的笑、勝利的笑,因爲她終於如願以償。
勢成忽然打了個寒噤,逃一樣地離開了家。身後是一老一少兩個女人的呼喚,他卻嚇得連頭都不敢回。
勢成上午沒有上班,而是專程去找嬸嬸,表明自己要搬回她家住的決心。他甚至迫不及待地表示,當晚就要回家,但是嬸嬸沒有同意,因爲他媽媽還在南京,作爲人子無論如何不能拋下行動不便的母親。
“放心吧,成成,家裡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着,只要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要安頓好你媽媽。就要過年啦,別再母子之間弄得傷了和氣,新年都不痛快。你媽那個人……哎,我真的是怕了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林雪輕聲細語,這纔是母親的樣子。
勢成直想哭,不是不想對嬸嬸說出真相,可是哪裡有說出真相的勇氣?固然上了李菲的當,有一種被她強姦了的恥辱,更因爲這件事事涉媽媽,傳出去,人家會怎樣看待他家這個奇怪的家庭?
現在,警察小王一句話問到根結,令勢成既難過又爲難。當着一屋子人的面,特別還有欣想的兩個朋友,真相更加難以出口。
小王工作時間不長,但是因爲一直在基層,形形色色的人也見過不少,當然不會相信勢成的這種解釋:“你在好好回憶一下,就沒有其他原因?這很重要,關係到今天的事能不能迅速解決。”
勢成沒有回答他的問話,而是反問:“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這句話差點沒將小王噎死。
談話無法進行下去,小王只能去找其他人瞭解情況,更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差點被程玉玲的唾沫將他淹死。
“我爲什麼要讓兒子娶人家姑娘?睡了就白睡啦?天下沒有這樣的理由,我幫理不幫親!如果他不肯娶菲兒,我就去告訴他強姦!”
配合程玉玲憤怒的,是哭哭啼啼的李菲。從中午哭到現在,她的聲音已經嘶啞了,眼圈紅得像桃子一樣,可憐也是有點可憐的。
小王抓住程玉玲的話把:“難道你兒子還有強姦情節?這可得說清楚,不是鬧着玩的。”
一句話嚇得李菲的哭聲嘎然而止,趕緊向勢成媽使眼色:“沒有,王警官您誤會了。阿姨是爲了我的事着急。”
程玉玲一拍桌子:“始亂終棄,這和強姦有什麼區別?”
蔣蘇蘇在一旁悠悠然地開了口:“好一個大義滅親的母親,太偉大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兒子夠得上判死刑!”
一句話,成功地讓程玉玲找到了怒火發泄的地方。
“你這個小妖精,如果不是你在欣想跟前挑唆,我兒子也不會與前女友分手。現在你又出來多管閒事,讓我兒子拋棄現在的女友,我也不活了,跟你拼命算了。”一面說,一面就要往蔣蘇蘇身上撞。
蔣蘇蘇嚇得臉色都青了,趕緊一個箭步跳到李菲的身後,向衆人一攤雙手:“我可一點沒碰她。”
幸好調解室裡放了若干張沙發凳子,勢家人也多,程玉玲這纔沒有摔倒,而是跌坐在軟綿綿的沙發上。伏在椅背上,程玉玲再次放聲痛哭。
派出所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同志趁機勸她:“兒孫自有兒孫福,何必干預兒子的婚事?你給他找個不喜歡的,不僅會害了自己的兒子,還會害了人家姑娘。我也看出來了,你之所以喜歡這個小丫頭,是因爲她對你最好,體貼入微,人心都是肉長的嘛。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做不成媳婦,也可以認她做女兒嘛?”
程玉玲擤了一把鼻涕:“他原來是挺喜歡菲兒的,我也是看到這種情況,才極力撮合。沒想到他這樣犟?這可怎麼辦呢?”她拉着李菲的手,“可苦了你了,孩子。我對不起你呀!”
李菲撲在她的懷裡,兩人抱頭痛哭。這一哭,就是半個小時,兩人都沒住聲。
派出所以女同志們都潸然淚下,開始還勸她們婆媳兩個想開一些,婚姻大事勉強不來,漸漸的,立場就開始轉變了,逐漸地來勸勢成,誰讓他和人家睡過了?不要人家說不過去,何況這是他媽喜歡的,不如就娶了吧,感情什麼的也是可以培養的。
勢成抱着頭默然無語。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跳起來衝向蔣蘇蘇:“你告訴我嬸嬸說,欣想就要結婚了,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蔣蘇蘇被他嚇了一大跳,結結巴巴:“當然是真的。”
其實這時,欣想還沒有與歐陽在一起,可蔣蘇蘇不敢說真話。
勢成忽然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又嘆氣。在場的人都被他的怪異嚇壞了,不禁屏聲靜氣,不敢開口。勢成掃視了一眼衆人,然後慢慢走向自己的母親。
“媽,回家吧,我答應和李菲結婚。”
事情忽然峰迴路轉,不僅是程玉玲與李菲,就是派出所的人也都高興萬分,異口同聲地讓他們趕緊回家,都累了一天了。
程玉玲心滿意足,一手兒子、一手李菲,得意得像太后上朝。
程玉玲哪裡想到,這是因爲勢成確認了欣想將要結婚的消息,令他喪失了最後的意志力,甚至產生了自爆自棄的想法,既然得不到欣想,那他娶誰又有什麼關係?
勢老太太難得了憋了一天沒開口,一拉與她一樣沉默多時的大兒子。
“你老婆是如願以償了,咱們可得到你兄弟家看一下。他們兩口子今天被你老婆氣得不輕,我是他媽,不怕他不養我,你是他哥,真可以從此不管你們。”
勢生立心裡硌登了一下,默然無語的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