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雷銘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他根本沒有醉,哪怕他真的很想大醉一場,可是酒精卻讓他大腦的意識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白。他根本不怪錢小沫,只怪自己!他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錢小沫而已。
“你不要這樣……”
錢小沫上前捧起了他的臉,她從來沒有見過雷銘如此憔悴低迷的樣子。
那段她不在的時光裡,他是不是也是如此的狼狽不堪,如此的頹廢不振?
錢小沫心疼得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柯浩瀚牽着李千雅的手,知趣的向後退了幾步。
錢小沫愛撫着雷銘削瘦的臉龐,低喃着,“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的身邊。”
“……小沫,現在的我,還怎麼能配上你?”
雷銘深邃的眼神和她的目光交織在一起,纏綿、深情、忘我又痛苦無奈。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有這麼一刻,哪怕在錢小沫向他提出離婚後,他也沒有想過,自己竟然……竟然會配不上錢小沫,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雷銘一直以爲,錢小沫和他在一起,一定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對自己承諾過,可現在他到底在做什麼啊!
顧琪雪……她回來的不單純!
從醫院裡她帶着彬彬出現,她就一直等着今天。
雷銘,他對孩子毫無戒備,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進了顧琪雪設置好的陷阱裡。
不不不……雷銘死死地咬着牙,這是他自己給自己挖的陷阱啊!
“雷銘……雷銘!看着我……”錢小沫雙手扳着他的臉,讓他直視自己,“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有彬彬這樣的兒子我也不覺得你會變得多麼差……我剛知道的時候,的確很彷徨很難過,但我現在更明白,我們需要你,需要一條出路。”
錢小沫目光炯炯地望進了雷銘的心裡,像是一束明媚的陽光,溫暖又炙熱。
她知道雷銘現在的掙扎與矛盾,因爲她也是這樣熬過來的,她最終找到了出路,找到了希望。現在的雷銘、顧琪雪和她,也正是如此,只要走出死衚衕,陽光依舊照常升起。
“你要和我離婚,是因爲知道了彬彬的事情?”
雷銘問出了口,錢小沫卻沒有辦法回答,“那……只是原因之一,現在,我們可以想想其他辦法。我們,回去再說,好嗎?”錢小沫想起雷晴和秦浩然還在公寓裡,回去更是一堆麻煩,又補充道:“我們去柯少家裡。”
“你們等我,我去開車。”
柯浩瀚留下李千雅陪着錢小沫,自己趕緊跑去開車了。柯浩瀚和連榮麟住同一個小區,只是不同的單元樓而已。進了他的公寓後,四個人圍坐在沙發上。李千雅又去熬了醒酒茶給雷銘,給錢小沫倒了杯熱牛奶,自己和柯浩瀚則是兩杯咖啡。
“顧琪雪是怎麼給你說的?怎麼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個時候說?”李千雅很是詫異。
錢小沫抿了口牛奶,呢喃道:“或許是彬彬出了事,顧琪雪嚇壞了,想要給彬彬一個家。”
“她說,之前看我心情不好,所以,一直不知道怎麼開口……”
雷銘話音落地,立刻遭到了柯浩瀚一聲嗤笑,“顧琪雪有這麼好心?”
“那接下來,怎麼辦?”李千雅再度拋出了這個最困難的問題。
柯浩瀚一籌莫展,雷銘眉頭緊鎖,錢小沫覺得五臟六腑都絞得疼,李千雅是茫然惆悵。
一下子,客廳裡死寂一般,牆上掛鐘的滴答聲和每個人的呼吸聲都像是被放大了數百倍。
窗外淅淅瀝瀝的秋雨一直纏綿着,纏綿着,纏綿到了天明,客廳裡的四個人還是沒有想出方法。李千雅撓着自己的頭髮,糾結地看向柯浩瀚,“怎麼辦啊?一晚上腦細胞不知道死了多少!”
“我們就沒人質疑顧琪雪的話嗎?彬彬到底是不是雷銘的兒子?”
錢小沫抿了抿雙脣,“錯不了的,顧琪雪做過親子鑑定,我看過,結果……是真的。”
“啊……”李千雅更是要崩潰了,柯浩瀚趕緊擁她入懷。
雷銘淡漠地站了起來,過了一夜,他終於冷靜多了。
“待在這裡也想不出方法,我們先回家再說,走吧,小沫。”
說着,雷銘已經轉身出了門。
柯浩瀚衝他背影大喊着:“有啥事給我電話啊!”
雷銘沒有回頭,一隻手牽着錢小沫,一隻手揮了揮,算是聽見了。
出了單元樓後,錢小沫想起家裡的雷晴,趕緊拽了拽雷銘的手。
“怎麼了?”
“……在你回家前,我、我還有件事和你說……”
“什麼事?”
錢小沫看着雷銘蒼白的臉,猶豫着真不知道如何開口,但現在說,也能讓他有點心理準備。於是,錢小沫將凱盛集團即將破產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了雷銘。雷銘聽完後大驚失色,頓時勃然大怒!錢小沫看着他憤怒的雙眼,真擔心他做出什麼事情來傷害他自己。
雷銘卻強撐着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緊握拳頭的手在顫抖。
“老……老公……”
錢小沫一聲輕喚,雷銘的牙關咬得咯吱作響,可他卻什麼都沒說。
“你不要嚇我……”
雷銘擡眸看着她,顫抖着睫毛,鬆開了她的手,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蓋在她的頭上,“雖然雨小了很多,但你不能生病,走吧……”
“老公……”
“我沒事。”
說着,雷銘牽着錢小沫的手,朝自己家的單元樓走去。
可這一路,錢小沫覺得雷銘的手比秋雨還要冰涼。
好像,他們一步步,都是踩在刀刃上。而在他們前方,是一個張着血盆大口的洪水猛獸。那裡充滿了絕望、黑暗與陰冷,一條條潮溼黏糊的樹藤沿着他們的腳踝,由下而上將他們全身束縛,越勒越緊,越勒越緊,直到他們無法呼吸,死亡。
但如果他們真的因此死亡的話,至少他們還手牽着手,所以,錢小沫不怕!
她端着托盤走進了書房,雷銘坐在書桌後面,開着筆記本,神色凝重,手邊是秦浩然帶來的各種資料文件,凌亂的鋪了整整一桌子。秦浩然正向他彙報着什麼,雷晴坐在書桌對面,一手枕着本子拿着筆,一手飛快的在計算器上摁得噼裡啪啦響。
錢小沫安靜的將三杯牛奶放在他們面前,又退了出去,關上了書房的門。
如此一來,便是一整天,他們三個人都在書房裡忙碌着。
雷銘叫來了傭人照顧錢小沫,一日三餐,錢小沫都會送到書房裡,雷晴和秦浩然都吃了一點,但每次雷銘的那份完全是怎麼進去的,又怎麼出來。錢小沫心裡都狠狠揪了一把,但自知無可奈何,只有做好宵夜再哄着雷銘吃了一些。
晚上十一點了,錢小沫躡手躡腳推開書房的門進去,雷銘三人還在忙碌。
“老公。”她試着輕喚了一聲。
雷銘捏了捏鼻樑,擡起頭來,“你早點休息吧!”
“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說吧?”
“我不累。”
話音落地,錢小沫還沒來及開口,雷銘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人顧琪雪。
雷銘皺了皺眉,滿臉不悅,立刻掛斷了電話。
可是剛剛掛斷,顧琪雪的電話又來了。雷銘斷了三次,顧琪雪還在打,他實在是惱怒了,徑直關機,將手機扔到了一邊,不再理睬。錢小沫自然不再多說,緩緩退了出去,一個人默默躺在沙發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她只知道,第二天等她醒來推開書房的門時,裡面的三人依舊保持着昨天的樣子忙個不停。錢小沫抿了抿雙脣,暗自退了出來,在傭人趕來前準備好了早餐送進去,正好聽見秦浩然不知道和誰講電話,罵得對方狗血淋頭。
錢小沫放下早餐的托盤,替雷銘揉着肩膀,“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以前我在客戶部,認識很多客戶的,也有不少熟人。”
“你現在是孕婦。”雷銘仰着頭握住了她的手,“幫我照顧好你自己,就是最大的幫助了。”
“哥,你看看這個數據……”
雷晴將一份表格遞了過來,雷銘又忙起來,錢小沫知道自己在只能妨礙他們,於是知趣地退了出去。關上書房的門後,她心裡也不安,總覺得自己幫不上忙,乾着急。於是她靈光一閃,在剛剛雷晴遞來的那份表格裡,她瞥見了不少自己聯繫過的客戶。如果她再去聯繫他們,央求他們推遲交貨時間,說不定也能緩解凱盛現在的壓力!
想到做到,錢小沫立刻翻出自己的電話薄,拿出紙筆,開始一個一個客戶打電話聯繫。
裡面的人忙碌着,外面的人忙碌着,一天24小時,根本不夠用。
轉眼已經是第三天,錢小沫醒來的時候,天矇矇亮,自己的手裡還握着筆,手背上都被塗鴉了好幾道,自己都不知道。
她坐起來,翻着身旁的本子。本子上被劃的到處都是叉。偶爾還能看見幾個倖存的客戶名,那是最後同意延遲收貨的客戶,統計下來,錢小沫昨天電話聯繫了一百個左右的客戶裡,至少有五六個是成功的。
錢小沫鬆了口氣,五六個客戶算下來到產品上,也是不少的了。
她正準備起來起做早飯,自己正在充電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是錢媽打來的。
“女兒啊,爸媽,今天準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