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榮麟!”
一股瘋狂的嫉妒和怒火在雷銘的心底急速膨脹,他不理智的一聲低吼,連榮麟無所畏懼。
“怎麼了?你覺得小沫不會喜歡?”
“你在裝什麼傻?小沫只是因爲同情你纔來照顧你,同情也能當做愛情嗎?”
連榮麟笑得有些哂謔,“同情不是愛情,卻是變成愛情的開始。日久生情,你會不懂?”
雷銘嘲諷着一聲冷笑,“都是你一廂情願的自以爲是!”
“你就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吧!等到時候在我和小沫的婚禮上,你別表現得太吃驚就成。”
“連榮麟,你哪裡來得自信小沫一定會答應你?”
“既然你不明白我的自信,那你又憑什麼來質疑我的信心?小沫或許以前是愛你的,不過那是過去式了。在你和顧琪雪糾纏不清的時候,她已經決定忘記你。在你把她和雪雪從雷家別墅掃地出門的時候,她已經認定你和她分手,你說,她爲什麼不會考慮我呢?”
“分手?笑話!我從來沒有想過和她分手!”
雷銘一聲厲吼,上前抓着連榮麟的衣領將他拽了起來,他咬牙切齒得都要把牙齒咬裂了。
可連榮麟只是挑了挑眉梢,臉上的笑容不增不減。
“雷銘,如果你肯定小沫不會答應我求婚的話,又何必這麼激動呢?”
“……”
連榮麟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在雷銘的心口掀起了軒然大波。
愛情,是幼稚的,也是感性的。
它能讓人喪失一切理智,喪失原本的自信,心甘情願的爲愛情折服。
哪怕就是雷銘,優秀帥氣如他,在心愛人的面前,在愛情的領域裡,他依舊自卑。
連榮麟的話點醒了他,他在做什麼?既然小沫肯定不會答應,他又在生什麼氣啊?
難道他下意識的認爲小沫會答應連榮麟的求婚?
雷銘的眼神閃爍着,茫然地鬆開了連榮麟,這時候門外的護士推門而入。
“連先生,做檢查的時間到了。”
連榮麟意味深長地挑眉笑了笑,趾高氣揚地低語道:“小沫很快就是我的新娘了。”
雷銘緊皺着眉頭橫眉怒眼,卻只能眼睜睜看着護士推來輪椅,推着連榮麟離開。
他立刻回過神來,只要他趕在連榮麟之前找到錢小沫,所有的問題都不會存在了!
對!雷銘要先找到錢小沫,先找到她!
然後錢小沫就會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想和她分開,趕她和雪雪離開,也是爲了逼錢小沫來主動聯繫他罷了。結果到頭來,經不起折磨的人,最先認輸的人還是他!
雷銘一面打着電話一面衝出了病房,剛剛連榮麟只是要她去販賣機買咖啡而已,根本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那,現在錢小沫又在哪裡?雷銘飛奔在醫院的各個角落,撞翻了醫生手裡的病歷夾,在患者人羣裡來回穿梭,電梯的門還沒有打開他就要衝到最前面……
現在,雷銘真的害怕了。
他能感覺到,有什麼對他而言很重要的東西,正從他的生命力緩緩流逝。
一種恐懼,蔓延他的全身。
雷銘不住地打着錢小沫的手機,一遍遍,從最開始的無法接通到手機已關機,雷銘惱怒得只恨不得把手機砸在牆上!他跑出了醫院,在後花園裡尋尋覓覓。一路上,雷銘都在心底祈禱,錢小沫必須拒絕連榮麟,而且是能讓連榮麟心灰意冷、灰頭土臉得從此失去追求她的能力的那種拒絕!
可是他把醫院都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有找到錢小沫。
雷銘喘着粗氣站在醫院大門口,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着,一手叉腰,一手撐在樹上,握成拳頭的右手狠狠砸在樹幹上,無論他怎麼發泄,都於事無補,錢小沫根本不在醫院裡!
原來,很多人真的在你放手的那一刻,就已經永遠失去了。
就算想挽回,上天也不會再給你機會。
命運的手無情地拿着一把刀,對準他的心臟,殘忍地剜走了他心上最重要的那個人。
雷銘怒火中燒地仰天大喊,“錢——小——沫!”
迴應他的,只有樹上驚飛的雀鳥,和過來行人詫異的目光。
他無奈地聳拉着頭,還有那麼多話,他沒來及和她說。
還有那麼多錯過的恩愛的日子沒有彌補!
還有那麼多想要和錢小沫一起做的事情,沒來及開始。
還有太多太多,他怎麼能讓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雷銘無奈的雙手捧着頭,充滿血絲的雙眼裡,滿滿的都是悲傷。
醫院對面街口的一輛商務車裡,後排的窗戶被人漸漸升了起來。
“好,我知道了。”
連榮麟掛了電話,雖然他看不見,卻有另外一雙眼睛盯着雷銘,將他在醫院裡發瘋尋找錢小沫的事情,都如實地稟報了連榮麟。連榮麟的心裡,一片歡愉,竟然情不自禁地哼出了歌謠,“開車。”
一聲令下,司機踩下油門,呼嘯着從雷銘的面前馳騁而去。
車子繞到醫院後門正對面的一家超市門口,停了下來,錢小沫和另一個男人正從超市裡面出來。男人西裝筆挺,是連榮麟的手下,恭敬地爲錢小沫拉開了車門,手裡還提着一袋子的零食,是錢小沫剛剛在超市裡買的。
“爲什麼突然間讓我來超市買東西?還有你怎麼不在病房裡呆着,我們去哪啊?”
錢小沫疑惑地坐上了車,看着眼前換上黑色禮服的連榮麟,整個人完全是雲裡霧裡。
“去一個,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連榮麟說得神秘,錢小沫完全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車子已經駛向了遠方。
一路上,連榮麟抱怨自己餓了,錢小沫趕忙打開超市的購物袋,裡面滿滿當當的有水有零食,錢小沫挑了一袋餅乾撕開包裝,哄孩子似的一塊一塊喂着他。連榮麟雙手枕在腦後,背靠着靠墊,極爲愜意地享受着,開着車窗,任由春風吹起他棕色的髮絲,陽光跳躍在車內,一切都靜謐得美好,好像小時候春遊踏青的感覺。
車子駛出市區後,錢小沫終於明白他們在朝什麼方向走了。
“療養院?”
“嗯,還記得療養院的教堂嗎?”
“記得。”
“那裡有個不爲人知的秘密,你陪我去就告訴你。”
“……是寶藏嗎?”錢小沫只是打趣的一句話。
“是,對我而言,她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藏!”
“……”
最後,錢小沫扶着連榮麟站在了療養院教堂外,裡面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陽光從他們的身後投射進教堂,錢小沫和連榮麟像是走在陽光上,款款地走了進去。
金色的陽光撫過一塵不染的長椅,靜靜流淌在雕像之間,帶着神聖純美的光環。
“坐這裡……”
連榮麟摸索着第一排的位置坐下,錢小沫挨在他的身邊,享受着時光的靜謐。
“今天爲什麼一個人都沒有?”
“因爲我懇請院長幫我安排的。”
錢小沫不解地望着他,“安排什麼?”
連榮麟笑着沒有回答,只是自說自話般的,聊起了童年的往事。
他一開口,原本溫暖的春風都驟然冷冽了幾分。
錢小沫安靜地聆聽着,這一刻,她才終於知道,爲什麼他身上總是有一股讓她好奇的神秘感,也終於知道爲什麼他和連老爺子的關係不和了——
“……母親離奇去世後,父親送我來了這裡,他們不相信我說的話,不相信我親眼看着母親被人謀害,認爲我精神失常……這裡比我待過的其他精神病院好得太多了,不會被人欺負,不會被人嘲諷……後來我又被送去青少年軍訓營……但我的父親卻從來沒有來看望過我,那時候我還有一個大哥,是父親看中的接班人,一直到我大哥出意外,我父親纔不得不接我回家培養我……可以說,我和我的父親之間,關係淡薄如陌生人……”
“那,你大哥是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等我回家的時候,家裡已經閉口不提,我從二少爺成了大少爺,好像我大哥從來都不存在過……其實我母親被害之前,我父親已經另有所愛,就是連榮祥的母親,我甚至想過,是我父親害了我母親,就是爲了得到我母親的財產,再娶!”
“……”錢小沫一時愕然到無話。
連榮麟嘆了口氣,忽然咧嘴笑了笑,“很恐怖,對不對?”
“榮麟……”
“不得不說,我一直以來都這樣認定我父親是殺人兇手,而婚姻不過是他上位的利用工具而已。所以我根本不看重我的婚姻,任由他擺佈,而我遊戲人間,不談真愛,就算當年和顧琪雪,我也只不過用了八分真心而已,一切都因爲我的童年心理陰影……”
錢小沫惋惜了一聲,垂下睫毛,“其實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和你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
擡眸,錢小沫說得斬釘截鐵,這是她的真心話。
連榮麟嘴角的笑意有點顫抖,他急忙掩飾,“這麼高的評價,讓我突然緊張起來。”
“緊張?有什麼可緊張的?”
“因爲……”
連榮麟淺笑着拖長了尾音,雙手扶着椅子忽然站了起來,錢小沫想要攙扶他,卻被連榮麟拒絕了。他磕磕絆絆地站了起來,一手撐着座椅又緩緩的單膝下跪,跪在了錢小沫的面前。
錢小沫的大腦頓時嗡的一陣響,雪花雪花的白,而連榮麟已經掏出了他的戒指盒。
斑駁的陽光下,連榮麟的臉色蒼白如紙,卻又因爲他緩緩吐出的字,臉上漸漸泛起了紅暈,像是一朵朵蓮花綻放在他的身邊——
“小沫,你是唯一一個我用盡十分真心去愛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讓我萌發了結婚念頭不再被童年陰影束縛的女人……小沫,你——願意嫁給我嗎?”
教堂的終身突然響起,轟隆轟隆,窗外一羣白鴿撲棱棱地展翅而起,美得不染一點塵埃。
連榮麟的聲音是顫抖的,充滿了希冀的,錢小沫看着他手裡的戒指,剎那間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