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這通電話後,雷銘一整夜無眠。
他安靜地躺在牀上,胳膊上枕着錢小沫,她睡得很踏實,雷銘不想吵醒她。
但只要雷銘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酒吧大吊燈墜落的畫面。
如果吊燈被割得再深一點,如果它立刻掉下來錢小沫來不及避開……
雷銘忍不住抽了口涼氣,皺眉,抱緊了錢小沫。
他心裡十分不安,這一切極有可能是連榮祥的打擊報復。連榮祥這個人,做得出來。
那現在他究竟要怎麼做,才能保護錢小沫呢?
雷銘陷入了長長的思考中。
更深露重,看似漫漫無期的長夜終究迎來了第二天的曙光。
一大清早醒來,雷銘已經張羅着搬回公寓的事情。
在他臉上,絲毫看不出一夜未眠的憔悴和煩憂。
秦浩然抱着雪雪出來,雷晴卻一直沒有露面,也在衆人的意料之中。
沒有過多的依依不捨,他們回到公寓小區。
單元樓的電梯在他們那層停下,錢小沫走出來的時候,注意到雷銘對面那戶人家門上之前張貼的“售賣”字樣已經沒有了。她在心裡喃喃自語着,難道已經賣出去了嗎?
還沒等她告訴雷銘,就聽見雷銘一聲詫異,“你怎麼在這裡?”
錢小沫愣了愣,跛着腳走進了自家客廳,只見雷銘抱着雪雪背對着她。
錢小沫繞過雷銘望過去,整個人也是一怔,“雷晴?”
雷晴看向雷銘,完全當錢小沫不存在,“看見我這麼驚訝做什麼?我會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冰箱裡已經過期的東西我全部換掉了,房間我也打掃了,雪雪的玩具和搖籃我都消毒了。”
說着,雷晴讓一旁的保姆上前,從雷銘懷裡抱雪雪進了玩具室。
“住上一段時間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妹妹我和秦浩然冷戰,來你這裡避難。”
雷銘皺了皺眉,對於自己親妹妹心裡盤算的小九九,他還是心知肚明的。
他知道雷晴沒有和秦浩然冷戰,以秦浩然的性子他們兩個也不會冷戰。
而雷晴眼巴巴的跟來,只是想要監督他和錢小沫罷了。
等凱盛一切恢復正常運作軌道後,看來最要緊的事情還是處理處理家務事了。
雷銘頭疼不已,想要雷晴回去,但他也知道雷晴是不可能乖乖回去的,反而一個度把握的不好,自家妹妹不會怪自己,只會越發討厭錢小沫。
於是——
“隨便你,你愛在這裡住多久就住多久。”
雷晴沒想到雷銘答應得這麼幹脆,反而有點超乎她的意料。
“好啊,不過我住在這裡的時候,錢小沫只能睡玩具房。”
雷銘挑眉,“你讓小沫睡那裡?”
“當然!你們現在又不是夫妻關係,怎麼能睡在一起?”雷晴挑釁着看向錢小沫。
雷銘回頭看了眼錢小沫,“我們都是成年人,原本就是夫妻,你現在……”
“無所謂,我睡哪裡都好。”錢小沫莞爾一笑回道。
“當然了!我沒有把你掃地出門已經夠好的了!”
雷晴趾高氣揚着,將手裡的抹布扔在沙發上,然後不屑一顧地轉身回了玩具室。
雷銘想要追上去,錢小沫反而橫在了他的面前。
“你不該答應她的!”雷銘說得委屈。
“我也趁這個機會和雪雪多多增加感情啊!”
“……”雷銘拉着臉牽着錢小沫,呼出的熱氣癢癢的,“你和雪雪增進感情,那誰和我增進呢?”
錢小沫的臉一紅,嬌羞的低着腦袋,“你現在的嘴巴很討人厭啊!”
“是嗎?可是你很喜歡,不是嗎?”
雷銘狡黠的一笑,擡手勾起錢小沫的下巴,俯身一吻,兩人深擁着纏綿,旁若無人。
雷銘一時間把持不住的時候,錢小沫微微使勁推了推他的胸口,示意雷晴還在這裡。
雷銘捨不得放過她,摟着她腰的手越發用力,讓錢小沫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脣舌舔舐着,像是在吮吸世間最美味的冰淇淋。
“哥……”
正耳鬢廝磨的兩人,突然被雷晴的聲音打斷。
錢小沫急忙從雷銘的懷裡掙脫,雷晴咬着牙站在玩具室門口,“哥,我找你有事!”
說完,雷晴轉身就關上了玩具室的門。
雷銘嘆了口氣,溫柔的愛撫着錢小沫的脣瓣,意猶未盡,“真後悔讓她住下。”
錢小沫嬌羞的在他胸口一錘,雷銘充滿愛意的一笑,握着她的小拳頭一吻。
“我想去看看簡念。”錢小沫說道,“畢竟這次他幫了我們大忙……”
雷銘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蹙眉,“我陪你一起去。”
錢小沫還在猶豫的時候,雷銘的手機突然急促的響了起來。
來電人,是艾琳。
“BOSS,今早的新聞,您看了嗎?”
雷銘心裡涼了大半截,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錢小沫不解,湊過去看向電視裡的新聞,整個人也怔住了。
雷銘握緊了手裡的遙控器,手心都咯吱得疼,但他卻沒有絲毫的感覺。
他應該早猜到的,連榮祥能派人對付錢小沫,那麼一定能有辦法找人代他頂罪,好讓錦麟地產擺脫負面消息的困擾。雷銘無奈的嘆了口氣,一直以爲連榮祥是個衝動無謀的人,可這次的危機公關,真的是出乎雷銘的意料了。
但不知道爲什麼,雖然新聞裡的連榮祥的確被拘押在看守所裡,雷銘卻總覺得事情哪裡不對,心裡緊繃的警鐘在提醒他這一切並不是看起來的樣子,雷銘卻一時半刻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現在連榮祥公開表示上訴,肯定會以被人矇蔽爲由將所有罪責推給旁人,到時候,雷銘他們現在忙碌的一切都只將成爲泡影。雷銘明白這一點,而錢小沫也猜到了連榮祥的心思。
“你還是先忙集團的事情要緊,雖然這次我們勝訴,但我看艾琳發給你的報表資料,我們集團的業績還是在持續下滑。而且現在媒體都在幫連榮祥造勢洗白,根本不提我們勝訴的事情,輿論對我們很不利!”
雷銘側頭看向錢小沫,揉了揉她的發頂,“什麼時候懂這麼多了?”
錢小沫嘟着嘴,洋洋得意笑道:“我是真人不露相!”
雷銘寵溺着笑了笑,“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
錢小沫給了雷銘一個大大的擁抱,最後雷銘進了趟玩具室,和雷晴說着什麼,出來後徑直出門趕去凱盛集團。錢小沫一直送他到電梯口,叮囑他路上小心,和雷銘一個深深的吻別。
電梯門合上,錢小沫離開。
正要轉身進門的時候,另一扇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
錢小沫好奇的回過頭去,看見搬家工人扛着大箱小箱的東西出來,搬去雷銘對面的那戶人家。“果然是賣出去了。”錢小沫呢喃了一句便關上了自家的門,想着改天做些好吃的,去和新搬來的鄰居認識認識。
就在錢小沫關上門的剎那,她的“新鄰居”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隱在一羣藍色搬家工作服之間,只能看見新鄰居那雙黑色的高跟皮靴。兩個工人高高舉着的一幅油畫,遮住了這位新鄰居的上半身。唯有看着她的腳在電梯門口停了停,沒人在意她回頭望向雷銘的公寓,血一般豔紅的雙脣上揚了一個妖媚的弧度,卻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令人毛骨悚然。
等到錢小沫再出門的時候,走廊上一片安靜,搬家似乎都已經結束了。
錢小沫想着改天登門拜訪,於是出了小區,趕着公交去了醫院。
在去醫院的路上,錢小沫還和李千雅通了電話,擔心酒吧的事情還沒處理好。不過錢小沫這個擔心顯然是多餘的,李千雅幹起事來是雷厲風行的,加上柯浩瀚的家世作爲大背景,從維修到檢查到更新換代,今晚酒吧就能重新開張,只不過破案似乎顯得遙遙無期。
“……一定要出了大事他們纔會緊張!”
“好端端的誰會專門去破壞一個吊燈啊?肯定是吊燈自己的問題。”錢小沫擡頭看了眼醫院門診部的大招牌,匆忙說道,“我現在很忙,回頭再聊。”
掛了線,錢小沫徑直走向簡唸的病房,還提着水果籃子。
可當她站在病房外的時候愣住了,病房裡空蕩蕩的,牀鋪疊得整整齊齊,絲毫沒有人住過的氣息。錢小沫正疑惑不解的時候,一個小護士從她身後走過去,錢小沫趕緊攔下她問道:“這間病房的病人呢?就是小腹受了刀傷的人。”
小護士看了眼病房,“他昨天一大早就出院了。”
錢小沫愣了愣,又趕緊朝簡念下榻的酒店趕去。
昨天庭審結束,她開心得過了頭,都忘記了好好感謝簡念,等錢小沫想起來的時候,都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只不過令錢小沫更意外的,是等她趕到了酒店,酒店的前臺告訴她,套房的客人已經退房離開了。
“他什麼時候退的房?”錢小沫一臉的焦慮。
前臺查了查記錄,“昨天早上。”
錢小沫咬着牙撇着嘴,難道是連榮祥想要送簡念回美國,所以幫他退了病房和酒店嗎?
“小姐……不好意思,請問一下,您是錢小沫小姐嗎?”前臺忽然問道。
錢小沫疑惑的點了點頭,前臺立刻抽出一張卡片遞給她。
“這是套房客人離開的時候留下的,說如果錢小姐來,就交給您。”
簡念還有預知未來的本事?錢小沫好奇的接了過來,道了聲謝,卻忍不住問道:“如果我沒來呢?”
“客人也說了,如果錢小姐三天內沒有來的話,這個東西就扔了。”
“……”
錢小沫抽搐着嘴角,悻悻然的冷笑着,這個簡念!
她背過身去將卡片打開,上面是一串地址,是簡念現在住的地方嗎?
不過爲什麼,這個地址看起來……看起來過分的眼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