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變性
由姬十二額頭上被棗核打了的一個小疙瘩,黛宮主說了一句“男不養貓,女不養狗”,姬十二卻好似從中受到了啓迪,不僅謝過黛宮主的提醒,還低頭一個勁兒的笑。
但是,未及黛宮主和顧還卿追問,熊大便火燒火燎的來,說是東籬山有了花非花的消息。
姬十二來不及多說什麼,只不捨地垂眸凝睇着顧還卿,輕聲道:“對不起。”本打算今日在家陪她的。
顧還卿忙說不要緊,表示自己有婆婆陪,黛宮主也讓他放心去忙,姬十二這才依依難捨的走了。
姬十二走後,黛宮主正要帶顧還卿到花園裡消食,王府總管卻差人來報,護國大將軍府的浣花公主和林夫人來訪。
顧還卿不由一怔。
黛宮主別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挑眉打趣她:“你‘前夫’的兩位夫人來看你了。”
“……”顧還卿頓時囧裡個囧,被雷了個外焦裡嫩。
聶灝有兩位妻子,若黛宮主不提,她都忘了——林薰羽也嫁給了聶灝爲妻。
當年,她想和聶灝撇清關係,順代把自己從聶家摘出來,便把聶老將軍給她的滴翠玉鐲連着聶灝一塊兒拍賣了。
滴翠玉鐲乃聶家的傳家寶,只傳長媳,非常珍貴,被廣武將軍林將軍之女林薰羽所得。
林薰羽打小喜歡聶灝,明知聶灝會以平妻之禮迎娶浣花公主,仍舊願意嫁給聶灝,顧還卿和她是舊識,被她那種爲愛勇往直的孤勇所感動,便把滴翠玉鐲送給她了——一個銅板都沒要。
那時,聶灝明着說要爲父守孝,但在浣花公主等人孜孜不倦的“不懈努力”下,終被陛下被“奪情”,不久便與林薰羽締結姻緣,同時迎了浣花公主進門。
自此之後,聶灝便深深地陷入了水深火熱當中——新婚之夜,他便因究竟跟誰先洞房這一問題,陷入兩難境地。
一邊是又哭又鬧,大肆嬌嗔與雌威的申徒晚蟬,一邊是手持滴翠玉鐲,有着正宗聶家長媳身份的林薰羽……
就像《紅樓夢》中林黛玉對襲人說的:但凡家庭之事,不是東風壓了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最後,浣花公主以她的刁蠻與驕橫,首戰告捷,先跟聶灝洞了房。
於是,後面一發不可收拾,浣花公主處處以聶灝的大老婆自居,視林薰羽爲聶灝的小妾,處處打壓林薰羽,但凡聶灝護着林薰羽,必把聶府鬧的雞犬不寧,人仰馬翻。
林薰羽是真心喜歡聶灝,處處爲他着想,不忍見他爲難,對申徒晚蟬頗多忍讓,再加上她生養在申徒晚蟬之後,這就造成了一個局面——人知聶灝之妻,只聞浣花公主,而不知有林薰羽。
各府夫人們舉辦的茶會和花會,也只有申徒晚蟬來參加,林薰羽不見人影,久而久之,大有家索性不邀請林薰羽了。
不知不覺,林薰羽就這樣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差點被人遺忘——至少,顧還卿回來後便一次也沒見着她。
此時聽到她與申徒晚蟬聯袂來訪,訝然是肯定的。
申徒晚蟬是受聶灝的威脅,來向顧還卿道歉的,而林薰羽,只不過是被申徒晚蟬連拉硬扯來的替罪羊——她想讓林薰羽代她向顧還卿賠罪,自個兒只走個過場。
申徒晚蟬那不服氣的嘴臉,不光顧還卿看的冷下臉來,連黛宮主都微蹙起眉頭,這哪是來道歉的?來尋釁滋事的還差不多。
申徒晚蟬腿傷未愈,人坐在木製的輪椅上,身上的傷大概是好的差不多了,頭上和額上的傷倒看不出來——因爲她按西域女子的裝扮,在頭上披着光鮮亮麗的桃色長絲巾,額上還壓着珠光明豔的長串玉石,臉上塗脂抹粉,乍一樣,異域風情濃厚,也看不出頭上的傷。
她坐在輪椅上,微擡嬌俏的下巴,斜翻着白眼兒,仍是一臉倨傲,也不看着顧還卿,冷若冰霜地說:“那天錯怪了你,是我的不是,但我也受了傷,咱們扯平了,往後別說我沒給你道歉,也莫在我相公面前說三道四,挑撥我們的關係。”
她一指一旁的林薰羽,氣焰高漲地冷哼:“我身上還有傷,給你斟茶賠禮的事就讓她做好了,你還有什麼條件,也一併讓她去做,別指着我這個受害者,我可沒給人賠罪的嗜好。”
顧還卿都要氣笑了,喲嗬!這哪來的一顆蔥啊?裝的還挺像的。
她也不客氣:“申徒晚蟬,你到底是來道謙還是來尋仇的?你自己做下的事,你拉扯薰羽做什麼?”
“怎麼?我都這樣了,你還不滿意?!”
她的話就像個導火索,申徒晚蟬反而衝着她叫囂起來,帶着哭音嚷嚷:“我這樣,還不是你害的,你還好意思說風涼話?你是不是要看着我死了你才滿意啊?我被聶灝休了你就那麼高興嗎?離間我們夫妻的感情,你覺得很有成就感嗎?”
“浣花公主,注意你的措辭。”黛宮主異常優雅地把茶碗擱到几上,纖指懶懶地輕扶側額,神色淡淡地望着申徒晚蟬,語帶警告:“這不是你的北蒼,你要撒野,也要看下地方吧?”
申徒晚蟬神情一窒,下一刻,她扁了扁嘴,眼淚便從眼眶裡滑了下來,異常委屈地哭訴起來:“黛宮主,並非我不懂禮儀,我也沒有撒野,我只是氣不過,您看看我的腿,斷了都還沒好,稍有不慎就會變成瘸子……還有我這額頭……”
她把頭上的絲巾掀起一角,她讓黛宮主看清她額上的幾道淡紫色的傷疤:“您看這些傷疤,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消,我都破相了!一個女人破了相,您說往後要怎麼辦?”
又拉高一點,讓黛宮主看她的左側頭皮:“您再看看我這頭上,跟花皮似的,都快成禿頭了!傷口才癒合,疼痛難忍不說,醜的要命,還不知道頭髮能不能長出來,聶郎……”
她抽泣着:“聶郎都不願看我了,早晚我得失寵,我一個女人,又在異國他鄉,若失了丈夫的寵愛,您讓我怎麼活呀?”
她吼的聲嘶厲竭,黛宮主卻不鹹不淡:“這怪得了誰?難不成你還想怪到我們家來嗎?”
顧還卿招呼林薰羽喝茶吃點心的功夫,還不忘落井下石:“你自找的,好端端的日子不過,你非要弄的雞飛狗跳,聽風就是雨,愛捕風捉影不說,還想污我清白。再說了,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害的你?難不成是我推你下水的?你自個像個瘋婆子一樣來撞我,我還呆呆傻傻的任你撞?未必你以爲我跟你一樣豬頭,不會避開。”
說老實話,顧還卿待人一向寬容,真不逼到那份上,她通常都不會出言不遜,或者言語尖酸。
但今日看到申徒晚蟬像對個下人一樣對待林薰羽,一徑呼呼喝喝,頤指氣使,且她自己做的錯事,不知悔改不說,還強逼着林薰羽代她賠罪,真是看不過眼了。
不管怎麼說,她認識林薰羽在先,且林薰羽不知比申徒晚蟬好多少倍,心自然偏到了林薰羽這邊。
何況申徒晚蟬那囂張的樣子也欠扁,真惹毛了,她不介意叫甲甲再嚇嚇她。
申徒晚蟬一聽顧還卿這麼諷刺她,頓時像抓到了顧還卿的錯處,指着她就對黛宮主叫道:“黛宮主,您看看她這樣,還當着您這個婆婆的面呢,就這麼囂張!她都沒把您放在眼裡,你就任她這樣,不管管她?”
黛宮主被她吵的耳朵疼,都想喝令她閉嘴了,申徒晚蟬仍不自知,又繼續指着顧還卿:“你說你這個女人咋這麼壞?你是沒有推我下水,但你害我落水卻是真吧,你還想狡辯?你把我害成這樣,還在你婆婆面前振振有詞,聽說你懷了孕,你怎麼就不爲你肚子裡的孩子積積德呢,你就不怕……”
顧還卿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水,也不管熱不熱,一把朝她潑過去:“你這女人的嘴真臭!是該好好洗洗了,你破相、你瘸腿、你變禿子,那是你活該!誰叫你心腸惡毒,一天到晚惦記着害別人呢,要說誰做事不積德,非你莫屬;若說這世上真有報應,就先報應到你身上!”
“啊——”被淋了一頭一臉的申徒晚蟬尖叫起來,拼命伸手抹臉,水雖然不燙,卻熱,且有茶葉,都黏在她臉上,她原本就怕自己破相,此刻更加恐懼。
“真是……吵死了,跟火雞似的!”顧還卿再接再厲,拿過林薰羽面前的茶水,又潑向申徒晚蟬,把她潑的哇哇亂叫。
“你別以爲你是北蒼公主就了不起,以爲人人都可以讓你欺負,賠你孃的罪!道你爹的歉!你這副不可一世的鬼樣子,又哪裡來是給姑奶奶道歉的?我看你就是來找揍的!”站起來便開始擼袖子,樣子還蠻兇。
“……”黛宮主張着嘴,難以置信的看着顧還卿,她溫柔可人的兒媳啊?咋變成暴力婆了?
忙道:“還卿,孩子,孩子,注意孩子……”
“……”顧還卿。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是覺得對孩子胎教不好,可不知怎麼回事,她這會壓不住心裡的火氣,就想暴走,特別想打申徒晚蟬一頓……
她極力壓制了一會兒,還是不行,火氣似乎越集越大了,都快成大火球了,就在她心裡竄來竄去,眼前就往頭上衝去了!
“娘,不行,忍不住咋辦?”她按着自己頭,一臉的着急——也覺得自己這情緒不對,但真忍不住,不是她定力不好,實在是按捺不住!
她可是很有修養的淑女,從未如此不講理和蠻橫過。
“我也不知怎麼了,這會就好想把她一腳踹出去,忍得我都快不行了……”跟要變身一樣恐怖,特想發狂暴走。
黛宮主鎮定若惜,立刻朝外面喚了一聲:“來人,趕緊把浣花公主丟出去。”
“扔大街上,別讓人救她。”顧還卿在後面壞心眼的補充:“讓她爬回將軍府。”
“……”黛宮主。
“照辦,沒聽到王妃的話嗎?”
從外面進來的何以春倒吸了一口涼氣,忙親自把申徒晚蟬連人帶輪椅拎出去了……
申徒晚蟬一路的尖叫,頭上的絲巾都掉了,露出花皮頭都顧不上了,發狂般的掙扎着想罵顧還卿。顧還卿就在後面幸災樂禍地喊:“熊二,她若敢罵我一句,你就往她臉上劃一刀,罵十句,劃十刀,讓她變成貨價實的醜八怪,看聶灝還敢不敢要她。”
熊二:“……”
他“森森”滴懷疑,他家主母還惦記着聶灝那傢伙,不然,一向寬宏大量的她,是不會如此“心狠手辣”的對待申徒晚蟬的——這簡直就是對待情敵的不二的手段啊!
滿府都覺得顧還卿被鬼上身了……
轟走申徒晚蟬後,黛宮主無語地望着顧還卿,林薰羽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你沒事吧?”
“……額……”有事,有很大的事,顧還卿捧着自己的腦袋,已覺無顏見人——她剛纔,怎麼一瞬間就變身潑婦了呢?
“孕婦情緒起伏大在……你這樣,這樣很……很正常。”林薰羽坐完月子才幾個月,昧着良心,斟酌着言辭安慰她。
易冬暖等人也只得乾笑,還是黛宮主見慣風浪,拍了拍她的手:“沒事吧?”
顧還卿嘆了一口氣,把下巴趴在她手上:“有事,餓死了,想大吃一頓。”
黛宮主眼睛一亮,這是顧還卿有身子後,首次這樣,看來申徒晚蟬帶來的也不全是壞事。
林薰羽走了,走時告訴顧還卿,北蒼和親一事,其實是申徒晚蟬挑唆的。
原本北蒼帝沒有與大越和親的心思,他心知慶隆帝不會把真公主嫁給他,沒必要碰一鼻子灰,討個沒趣,但申徒晚蟬修書給北蒼帝,唆使他,即使娶不到大越的公主皇女,也要盡力讓慶隆帝送幾位大越的貴女去和親。
申徒晚蟬的心思一目瞭然,無非是覺得自己在大越是外族人,雖有北蒼做支撐,可終究沒有大越的貴族替她說話,倘若有貴女嫁到北蒼,不怕那些女兒被送去北蒼的世家大族不來巴結討好她。
她想的倒是挺美!顧還卿不置可否。
林薰羽走時猶擔心她:“今日你這樣對她,她必是恨你入骨,只怕會到處找人散佈一些對你不利的謠言,甚至會讓人來破壞你和王爺的關係,說不定還會到陛下面前告御狀,你自個當心點。”
一聽,這姑娘就是被申徒晚蟬拿這些招數荼毒和恫嚇過,以至於那麼熟悉申徒晚蟬的套路。
顧還卿送她出去的時候,無所謂地拍拍她的肩:“你好歹也是武將世家出身,怎會讓一個外族人欺負至此?但凡你拿點做姑娘時的骨氣來,申徒晚蟬都不敢拿你怎麼樣,你有聶家長媳的鐲子,聶灝不敢休你的,不然他沒法去見死去的聶老將軍。你只管跟那娘們打擂臺,鬧他個天翻地覆,便是打斷那娘們的腿都沒事,清官難斷家務事,就不信北蒼會爲這點小事專程跑來找陛下唧唧歪歪,怕什麼。”
“還卿……你?”林薰羽又用見鬼的表情看着她:“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顧還卿無語淚千條——噢!媽媽個咪,又鬼上身了!
晚上,姬十二氣急敗壞的回來了,一進屋,就把丫鬟和僕婦都轟出去,指着顧還卿道:“你好啊,好啊,我這般掏心掏……”
“十二,今日是我不對,我不該那麼對申徒晚蟬,可我不是有意的。”以爲他生氣自己不該蠻橫無禮的對待申徒晚蟬,顧還卿想給他解釋。
姬十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橫了她一眼:“誰管你怎麼對待那女人?我只問你,你心裡是不是還惦記着聶灝,所以纔想劃花那女人的臉,好叫聶灝討厭她?”
“哪能呢!”顧還卿有苦說不出:“我那會就覺得心裡有特大的火氣,怎麼也壓不住,不發出來,整個人都要爆炸了,我也很苦惱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顧還卿撫了撫他半信半疑地臉:“什麼聶灝鬼灝的,我惦記他還嫁你幹什麼?你要相信我。”
姬十二這才臉色稍霽,低頭抱住她,輕啄她的脣角,委屈地道:“你不知道,我聽熊二那傢伙跟熊大說的煞有其事,都快氣死了,他楞說你視那女人如情敵,一副要弄死人家的樣,八成是心裡還想着聶灝。”
熊二那個八婆,男人也這麼嘴碎。
顧還卿心裡腹誹,嘴裡卻道:“哪有啊!你也知道申徒晚蟬那人格外不討喜,又格外喜歡針對我,見面就想跟我吵架。我那會兒也不知怎麼回事,感覺像鬼上身,心裡有小惡魔在指使我這麼做似的。”
她皺着眉頭,摟着他的脖子撒嬌:“你不知道,我今兒還說娘們了,我以前什麼時候這麼說過啊!我多有修養的人……可今天,我的言行舉止把娘都嚇的瞪大眼睛,何姨她們若不是假鎮定,都想落荒而逃了……”
姬十二被她說笑了,抿着脣樂道:“真的,你真這麼厲害?”
“真的,你別不信。”
兩人說着體己話,一個含情擡眼,一個默默垂眸,眼裡是化不開的濃情蜜意,讓人忍不住心生眷戀。
但過了兩天之後,姬十二原以爲他媳婦兒是“假厲害”,只是別人誇大其辭,可那天發生的事,卻讓他霍然醒情悟——顧還卿是真的變了,嚇的他都想“落荒而逃”了,誰來還他溫柔似水的娘子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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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說,明早還有一更!明兒見,麼麼噠大家,挨個親親,等收拾完,差不多就可以開獎勵了,親們等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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