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回到駐地,楊榮正準備寫奏摺,就被一聲震響給打亂了思緒。
方醒一腳踢翻案几,怒道:“特麼的!這就是五軍都督府和兵部的天下太平嗎?這就是滿朝的盛世高呼嗎?讓那些雜種來看看!來看看這些如行屍走肉般的軍眷!”
楊榮嘆息道:“興和伯,金陵遠離千里,難免鞭長莫及啊!”
方醒冷笑道:“我就不信沒人去上告,那些逃卒中肯定有人上告了,不過被人被漂沒了而已!這大明上下都是特麼的一羣烏鴉,黑!”
“貪腐早就成了一條繩子,這條繩子上的貪官污吏都齊心協力,就算是此次清理了北方衛所,可能管多久?一年?還是兩年?人的貪慾無止境,別用什麼道德去約束他!監察!大明需要的是監察!嚴厲的監察!”
看到方醒的眼睛發紅,楊榮就想起了北征時那些殺紅眼的將士,於是就輕聲道:“興和伯,此事非朝夕之功,咱們先定下了天津,然後一一清理北邊的衛所,事後自然可以上奏摺向陛下進言。”
這時朱高煦進來,看到方醒殺氣騰騰的模樣,就問了來由。
楊榮苦笑着把剛纔的走訪結果告訴了他。
“都抓了,該殺的殺,該流放的就流放,這不就完了嗎?氣什麼!?”
朱高煦的話讓方醒不住搖頭,然後說道:“王爺,大明難道也想學前宋嗎?”
“哪有的事?前宋軟趴趴的,怎能和大明比?!”朱高煦覺得方醒有些失心瘋了。
“罷了,這些事不說了。”
方醒覺得和朱高煦說這些事純屬白費,這位就是沒心沒肺。
楊榮奮筆疾書,然後看了看奏摺,嘆息着打火點燃。
……
“王爺,運河的駐軍,除去左衛之外,其它兩衛都開始鼓譟了!”
“爲何鼓譟?”
朱高煦面帶殺氣的問道。
趕回來報信的斥候說道:“說是天氣太熱,下面的人怨聲載道,都不願意趕路。”
“至爲可笑!”
楊榮怒道:“王爺,要不咱們就先動手吧!”
方醒也忍無可忍的道:“咱們可以以治軍無方的理由,把祝獻等人召喚來,然後一舉拿下!”
“好!”
朱高煦喊道:“來人,去,命祝獻三人馬上前來。”
有人應令去了,可很快又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人。
來人行禮道:“王爺,祝獻等人已經去了軍中,不知道在幹什麼,不過軍中的氣氛不對,就像是大戰前一般。”
“王爺,王都偉的人來了。”
王都偉派來了一個親兵。
“王爺,祝獻等人的麾下在鬧事,說是天氣炎熱,軍中多病,要藥材,要郎中。”
方醒問道:“黎源直的麾下可也是如此?”
“對,不過鬧的卻是不許脫衣,說是太嚴苛。”
楊榮怒道:“這是肆無忌憚!果真是大膽啊!”
這是想讓方醒等人投鼠忌器,否則軍中一亂,整個天津城估摸着會死傷大半。
深諳軍中的朱高煦怒不可遏:“祝獻黎源直大膽!”
楊榮跟隨朱棣多次北征,他沉吟道:“王爺,若是魚死網破,此事就麻煩了,北方整軍必不可爲!”
天津城一旦發生慘劇,不說整軍,朱高煦和方醒三人都得灰溜溜的回去請罪。
朱高煦氣咻咻的看着方醒,問道:“方醒,本王意欲直接拿人,你以爲如何?”
方醒一直在沉思,聞言就說道:“王爺,運河駐軍鼓譟,這是誰的手筆?”
“肯定是祝獻等人!”朱高煦對方醒質疑自己的智商很不滿意,若不是楊榮在這裡,他絕壁要發飆。
楊榮的神色微動:“興和伯的意思是……將計就計?”
“對!”
方醒翻動着賬冊,目光幽深的道:“那咱們何不如遂了他們的心願,然後……祝獻等人必然要跑!在跑之前,他必須要讓天津城亂起來,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幹掉我或是楊大人,然後他們就可趁着聚寶山衛大亂的機會出逃。”
楊榮補充道:“王爺可假裝含怒前去運河彈壓,而聚寶山衛趁勢接管城防,祝獻等人迫在眉睫,必然會動手。不過興和伯可有把握?”
朱高煦也想到了些道道,他撫須道:“先不說王都偉的人馬,祝獻若是要突襲這裡,必然是以心腹爲主。”
“若是有準備,那點人不在話下!”
方醒篤定的道:“就算是他裹挾麾下前來,只要我和楊大人高呼一聲,那些軍士就算是不倒戈一擊,可也不會跟着他們叛亂!”
“啪!”
朱高煦拍手道:“那便這樣定了!本王帶人出去,然後就在左近窺探,若是城中生變,方醒,你就令人發信號,本王親自來鎮壓這些亂臣賊子!”
……
不一會兒,朱高煦就怒氣衝衝的帶着自己的侍衛衝出了城門。
隨即,林羣安就令吳躍部去接替城防。
“伯爺將令,你部自行回營,天津城防由我部接管!”
吳躍手持方醒的令牌上了城頭。
城頭上的千戶官是黎源直的人,他堆笑道:“吳大人,貴部遠來,未曾歇息就要上城,這不妥吧?”
吳躍冷冰冰的道:“沒什麼不妥,將令在此,莫非你等敢不聽嗎?”
“不敢不敢!”
千戶官看到吳躍身後那些身姿挺拔的軍士,心中一個激靈,就拱手道:“既然這般,本官樂的輕鬆。”
看着城頭上那些軍士穿着新衣,目光各異,吳躍就知道,這些人中,多半都是他們的心腹。
…..
“怎麼辦?”
祝獻宛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大堂中轉來轉去。
“大人,黎源直來了。”
祝獻的腳步一停:“請他進來。”
黎源直緩步而入,面色冷靜,和焦躁不安的祝獻相比,他顯得更有城府。
“黎大人來了。”
祝獻努力壓下心中的不安,笑着請黎源直坐下。
黎源直看了看門口的那幾人,“可靠嗎?”
祝獻點頭道:“都是餵飽了的,一根繩上的人。”
黎源直這才低聲道:“漢王纔出城,方醒就令人接管了城防,祝大人,這是在提防你我啊!”
祝獻的面色潮紅,臉上的頰肉不住的輕顫,恨聲道:“運河那邊經不住查,若只是來幾個御史還好說,可此次漢王和那方醒,加上楊榮聯袂而至,這是要徹查的意思啊!”
黎源直目光沉凝:“祝大人,漢王粗俗不可怕,楊榮文官,咱們也有法子糊弄過去,就是那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