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鈞臉上表情淡淡的,自顧的往前面走,再也沒有看過陸庭川一眼,進了門之後,他從趙強的手裡接過菜,徑直的去了廚房。
倒是趙強一直沉浸在‘把別人看起來價格不低的衣服弄髒了’的愧疚中,他天生的粗神經,蘇鈞推脫說陸庭川是自己以前的朋友,他也就沒多想,自然也就不會注意蘇鈞臉色的表情以及兩個人之間有些微妙的氣氛。
蘇鈞進了廚房之後,趙強搓了搓手,主動的招呼陸庭川,“你隨便坐,蘇鈞一會兒就能弄好了,你……現在餓不餓?”
陸庭川搖了搖頭,脣角噙着笑,“我吃了午飯纔過來,倒是不覺得餓。”
陸庭川身上有很種讓人誠服的氣質,那是一種常處於上位者的優越,這種氣場並非一朝一夕能形成的。慢慢的洗練出來,不動聲色,亦不矯揉造作。
趙強臉上有些不自然了,過了會兒又問,“你想要喝什麼飲料,我去買
。”
“不用了,你坐着就好。”眼睛看了一眼廚房的蘇鈞,慢慢的又說,“再說,我也不算是客人。”
趙強這才坐了下來,相較之下,倒是達達比較淡定,小孩子的感情比較純粹,陸庭川剛剛扶了達達一把,避免了達達和大地的親|密接觸,自然而然的,達達對陸庭川的印象不錯,而另一方面,陸庭川臉生,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對陌生的事物充滿了探索性。
“叔叔,原來你和我爸爸認識?”達達從沙發另外一端爬了過來。
陸庭川看着旁邊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笑了笑,“我和你爸爸是好朋友。”
“好朋友?我以前沒見過叔叔啊。”達達吹了口氣,脆生生的問。這會兒電視裡的動畫片正插播廣告,所以他的注意力都在陸庭川這兒。
“以後會經常見到的。”陸庭川看着達達臉嘟嘟的,實在是可愛,一手把達達到自己腿上,“你叫什麼名字?”
陸庭川早把蘇鈞周圍的人都摸清了,更合格蘇鈞的這個兒子,這會兒不過是找話題逗弄小娃娃玩。
“蘇知達。”脆生生的聲音,一點兒也不扭捏。
陸庭川心想,知書達理,倒是很好的名字,這莫名其妙的親切感,難道是喜歡的人養得兒子,所以看起來格外的順眼?
這會兒達達在陸庭川的大|腿上開始掙扎,陸庭川的手微微一鬆,達達就跳了下去。
“小川,你出來玩了?小川,你是不是餓了?”達達跑到烏龜的前面蹲了下來。
小川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角落裡爬了出來,朝着達達探了探頭,緩慢而又堅定的繼續往前面爬。身爲一隻懶癌症晚期的烏龜,小川一週能露個兩三次臉已經是很給面子了,最近天氣涼了,經常一週纔出現一次,矜持高貴。
陸庭川聽着達達軟糯的聲音叫出‘小川’,怔了怔,擡眼就看到了記憶裡的那隻烏龜。
蘇鈞走的時候,小川也就沒了蹤影,陸庭川不用猜想也知道是蘇鈞把烏龜給帶走了
。看着達達用手指輕輕的點烏龜的殼,恍惚間他又想到了蹲在陽臺一點一點的喂烏龜的蘇鈞,陽光傾斜下來,蘇鈞回過頭對他笑了笑,言顧其他,對着烏龜說話,眼睛餘光卻看着他,“小川,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就不給你吃的了,你就只能餓肚子啦。”
他當時放下正在看的文件,起身朝着少年走去,“不給吃什麼?”低頭卻看到少年低垂着的脖頸,陽光下彷彿能看到細小的絨毛,形狀優美的鎖骨,寬鬆的衣服裡是若隱若現的風光,他當時心裡一動,面上卻是一本正經,笑着問:“這麼絕情?”
蘇鈞剛站起來,他就把人抱住,開始上下其手,蘇鈞急了,一隻手拽着衣服一隻手推他,只說是在這兒會讓外人看見,而且四周沒有個遮擋的地方。
他卻一點不顧,低頭埋在少年的脖頸間,獨門獨院的別墅,而且這半山腰就這一棟房子,陽臺外面是高大的植物,怎麼可能會有人看得到,臂彎裡的人予取予求,羞怯又隱忍的臉漸漸染上了紅色,他當時想換一個地方也別有一番味道。
而吃飽喝足的小川,看着陽臺上的兩個人,伸了伸脖子,頭也不回的慢慢的爬回了客廳。
從回憶裡抽出來,看了看廚房裡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他最近老是想到以前的一些細節,陸庭川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小川的前面。
這隻烏龜是朋友偶然間送給他的,他直接丟給助理養了兩年,後來蘇鈞要養狗的時候,他纔想起了這隻烏龜,要了回來,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抱着什麼心理送給了蘇鈞。
蘇鈞從廚房走出來,就看到一大一小的兩個人,一站一蹲的看着地上的烏龜……
他繞過兩個人,從冰箱裡拿了幾個雞蛋,又拿出一把椿。椿本來不是什麼名貴的菜,不過這個時節早沒有了,所以偶爾吃一次還是不錯。
春分的時候摘下來,洗乾淨了稍稍把水分晾乾,再把冰凍起來,要吃的時候拿出來一把解凍,和新鮮的味道差不多。做法也不復雜,加上幾個土雞蛋就是一道椿煎蛋,方便快捷。
蘇鈞把椿放在一邊解凍,從廚房拿了一些剛剛弄完不要的野菜邊角,又從櫃子裡拿了些飼料丟在小川的前面,烏龜是雜事動物,蘇鈞是經常手邊有什麼就喂什麼,魚,南瓜什麼的小川都來者不具,特別是南瓜,一次能吃一小塊
。
一會兒,三菜一湯就出鍋了,趙強幫忙把菜從端上了桌,陸庭川本來也想其去幫一把手,趙強忙阻止,讓他坐着等就是,他看陸庭川這樣的人怎麼都一個矜貴公子吧,真不像一個幹活的人,別到時候幫倒忙,自己還想好好的吃一頓。
達達剛剛摸了烏龜,蘇鈞把他帶到衛生間,仔細的把手洗了一遍,父子倆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小川還差一步距離就能鑽到沙發下面去了,蘇鈞毫不客氣的把它從地上提了起來,扔進了一個塑料盒子確保跑不出來,蘇鈞把盒子放在了窗臺上,下午太陽還算不錯,這隻懶癌症晚期的烏龜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當然要抓去曬曬太陽,烏龜通過曬背,可以殺毒,小川比着其他的烏龜算是半放養,倒是定期蘇鈞還是會把它抓出來曬曬太陽,洗洗澡。
小川縮了縮脖子,見自己落跑的計劃落空,有些懨懨的縮在塑料盒的角落不再動。
趙強見過幾次蘇鈞家裡養的這隻烏龜,不是每天都出來,架子大得很,有時候他也會逗弄下。小川不是平時烏龜那樣的黑褐色,他的殼是黃褐色,背後有三條花紋,形成一個‘川’字,看着倒是十分得漂亮,這會兒在陽光下身寸出淡淡的光芒,趙強想要是烏龜選美,這烏龜怎麼也得前三名吧,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品種,不過再怎麼漂亮也是一隻烏龜,養着不如貓狗有趣。
蘇鈞幫達達盛好了飯,又盛了一碗湯幫達達涼着,吃完了飯後,趙強主動攬下了刷碗的工作,蘇鈞帶着達達一起去書房去看今天的訂單,客廳裡就剩下陸庭川一個人。
陸庭川環顧四周,這地方雖然小了些,倒也是收拾整齊乾淨,達達在蘇鈞的腿上坐不住了,蹭了蹭,“爸爸,我要去尿尿。”達達剛剛喝了兩碗湯。
蘇鈞把他放了下來,“小心點,別尿到褲子上,尿尿完了要洗手,要我陪你去嗎?”
“我自己去。”達達撂下這句話,就衝出了房間。
從衛生間出來,達達打量着客廳裡陸庭川,他不像是趙強那麼好糊弄,達達心裡覺得奇怪,這個叔叔剛剛說和爸爸是朋友,但是爸爸一句話也沒和叔叔說,還假裝看不見叔叔。
達達走到陸庭川的身邊,脆生生的問,“叔叔,爸爸是不是和你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