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期間, 星輝公司的新電影也上映了。這是由李小龍主演的《唐山大兄》,首映的那天晚上, 李蓁蓁約了周然一起去看。
他們驅車來到剛剛建好的電影城, 它位於旺角的彌敦大道, 是一棟高達十層的大型商業樓。
背靠着李蓁蓁這個地產大亨,星輝娛樂公司的電影城也相當大手筆。從地下負一層到地上三層,全是購物廣場。從第四層開始, 一直到第九層,都是大大小小的電影播放廳。到了最上面那一層, 就是美食中心和高級餐廳了。
之所以把電影城開在這裡, 也是看中了油尖旺區的地利之便, 這裡人煙稠密, 能夠爲電影城帶來大量的客流。
當初李蓁蓁要建這個電影城,薛懷文一開始還覺得太浪費了, 但是等電影城真正建好了以後,最高興的人就是他自己。
足足六層樓的電影播放廳,意味着大量的院線, 也就意味着良好的排片率。這會帶來什麼結果呢?結果就是票房的提升。
作爲一個電影人,薛懷文當然清楚, 做好電影很重要, 但是院線更加重要。有很多好電影, 就是在上映的時候被院線卡住的。
聽李蓁蓁說,她還要興建更多的電影院線,這讓薛懷文的心裡, 如同大夏天喝到冰汽水一樣,十分驚喜。
這會兒,李蓁蓁剛到星輝電影城,他就殷勤地跑過來忙前忙後,還親自按開了電梯,恭恭敬敬地等在一旁,高興地說:“老闆,我把點心和飲料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們來。”
李蓁蓁看他按的樓層,搖頭說:“薛經理,娛樂記者都請來了嗎?”
“都到了,我還請了45個影評人,也都來啦。”薛懷文笑得眼角的褶子都若隱若現。
李蓁蓁微微點頭,看了一眼周然說:“那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老闆?”薛懷文的笑容頓住了,有些遲疑地說:“你們不去貴賓廳嗎?”
“不去了,光我們幾個人也沒意思,看電影還是要人多一點纔好。”看到電梯門打開了,李蓁蓁招呼說:“走吧,薛經理。”
薛懷文只能暗自慶幸,幸好他在安排座位的時候,多留了一個心眼,特意把貴賓席空出來。不然這麼多人一起來,這座位也不好安排。
他把李蓁蓁一行人帶進了電影院,給他們安排好座位,陪着說笑兩句,很快又告辭去了後臺。
過了一會兒,電影的主創人員,包括導演和主角配角都走到臺前,開始插科打諢,聊一聊電影製作的花絮,同時也接受記者採訪。
一時之間,閃光燈此起彼伏,把偌大的電影院照得亮如白晝。
大多數記者問的問題都很客氣,但也有記者問得很尖刻:“羅導演,聽說《唐山大兄》是在泰國一個小山村拍攝的,那麼請問你們是小成本電影嗎?”
羅導演是一箇中年胖子,他聽了之後只是笑笑,不緊不慢地說:“我們的電影拍得很用心,去泰國只是因爲電影情節需要,並不是成本不夠。”
這個記者長得高高瘦瘦,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很有文氣,但他問的問題卻很咄咄逼人:“據說《唐山大兄》的總成本還不到10萬美元,而且演員除了李小龍先生之外,其他的演員都沒有名氣。那麼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爲,星輝公司的這部電影,其實並沒有誠意?”
他圖窮匕見,終於暴露了自己的目的,原來他真正的意圖,是想打擊星輝娛樂公司,看來他是競爭對手派過來的無疑了。
薛懷文接過話筒,笑眯眯地說:“我是編劇和製片人,這個問題我應該最有資格回答。”
他面對着鏡頭,說得信心十足:“《唐山大兄》是我們精心製作的影片,也是星輝娛樂公司主推的電影。這是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功夫片,我們將爲觀衆帶來完全不一樣的觀影體驗。”
他瞟了一眼記者,隨即移開了目光,緩緩地說:“我們星輝娛樂公司,一直都致力於製作純粹的好電影,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薛懷文把話筒還給了主持人,隱晦地衝他使了一個眼色。這個主持人就站起來,把手往下一壓,帶着滿臉笑容說:“首映馬上要開始了,請各位記者朋友回到座位上,首映之後還會有采訪,謝謝大家。”
電影院裡的燈光暗了下來,薛懷文也悄悄坐到李蓁蓁身邊,低聲地說:“老闆,剛纔那個人是《蘋果晚報》的記者,看來他已經被杜氏娛樂收買了。”
李蓁蓁擡了擡手,淡淡地說:“不要緊張,我們用實力說話。”
電影開始播放,一瞬間就把所有人都帶到了東南亞的偏遠工廠,在這家條件惡劣的製冰廠裡,華工們每天都要接受老闆的盤剝和侮辱。
一開始他們都忍了,但一次偶然的發現,卻讓這些華工陷入了地獄。原來,冰廠的老闆爲了牟取暴利,竟然在冰塊之中夾雜冰-毒。意外發現這個秘密的兩個工人,也被老闆殘忍地殺害了。
工人們去尋找這兩個失蹤的工人,但卻始終沒有找到。他們把懷疑的目光轉向了老闆,於是決定罷工抗議。
但是,老闆非但沒有妥協,反而派人大打出手,把工人們打得頭破血流。就在這時,李小龍飾演的工人鄭潮安終於看不下去了,他奮起反抗,帶領着工人把老闆打了一頓。
華工們一旦聯合起來,就連老闆也要害怕,他想把鄭潮安提拔爲小領導,希望籠絡住他,讓他爲自己的違法勾當保駕護航,誰知道他的提議被鄭潮安斷然拒絕。
老闆惱羞成怒,一氣之下竟然把所有的華工都給殺害了,這下子,鄭潮安徹底怒了,他覺得要爲這些工友們報仇。他衝到了老闆家裡,把老闆養的打手一個個打翻在地。
精彩的打鬥場面開始了,沒有花裡花俏的招數,也沒有炫人眼球的技巧,鄭潮安的功夫,講究的就是一個快準狠。能用一招搞定敵人,就絕不會用兩招。
矛盾的層層積累,讓觀衆們看得屏住呼吸,而激烈的打鬥場面,更讓他們眼花繚亂,大呼過癮。
鐵拳、鋼腿、肌肉、雙節棍、空手劈磚……各種功夫層出不窮,給現場的觀衆帶來強大的衝擊力。
到了影片的最後,鄭潮安騰空飛起,以高速連環的三腳踢,結束了老闆的生命,
讓電影院中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連環三踢,他的速度之快,甚至觀衆們只能看到腿部的殘影。在特效產業還不發達的七十年代,這樣的打鬥場面,簡直就像外太空來的科技,徹徹底底地震撼了所有人!
李蓁蓁聽到後排有個女人在說:“我的媽呀,這要是踢在人身上,那不是死翹翹啦?”
她莞爾一笑,心裡明白,這部電影算是成功了。
實際上,這部電影的故事情節,在李蓁蓁看來非常老套。無非就是外國的工廠老闆欺壓華工,華工忍無可忍,最後大打出手的故事。但就是這樣老套的故事,在這個時代裡,卻很能引起人們的共鳴。
唐山大兄,用通俗的話來解釋,就是海外華人的英雄。但是這部電影不僅僅適用於海外,也適用於香江,恰恰呼應了華人在香江社會的地位。
追求社會地位,是華人在七十年代的主要訴求。這部電影戳中了他們的內心,不用任何花言巧語,就能輕易贏來滿堂喝彩。
電影已經結束了,但是觀衆們卻久久不能回神,他們一個個坐在椅子上,彷彿凝固了的雕像。過了許久許久,不知由誰第一個開始鼓掌,“啪啪啪”的掌聲此起彼伏,最後匯聚成一片,迴盪在黑暗的電影院中。
燈光亮起,觀衆們都站起來了,“啪啪啪”的掌聲越來越響亮,伴隨着歡呼聲和尖叫聲,似乎是在宣泄,又似乎是在祝賀。
電影的主創人員再次上臺,但是大家看他們的眼神已經不同了,就連那個《蘋果晚報》的記者,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悄然離開。
第二天,整個香江就都知道了這部電影。無論是什麼報紙雜誌,都用長篇巨幅來讚揚《唐山大兄》,他們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一面倒地大讚特贊,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選擇買票進場,然後是中年人,最後就連老人和小孩也都來了。甚至到了後來,如果有人說自己沒看過《唐山大兄》,都會招來鄙視的眼神。
前來看電影的人太過太多了,香江所有的院線都紛紛引進了《唐山大兄》。爆棚的人流量,帶來了爆棚的電影票房。僅僅一週的時間,就創下了637萬港幣的票房記錄!
薛懷文之前預測過票房,雖然他很有信心,但他萬萬想不到,最終的票房竟然大大超出他的預期。
這個數據,一舉打破了香江電影的票房記錄!直接登頂了!超過第二名整整1.5倍!
這還僅僅是一週的票房,隨着口碑的傳播,肯定還會有更多人前來觀看。
薛懷文像打了雞血一樣,立刻就把這個消息彙報給了李蓁蓁,最後他擦着眼淚說:“哎呀,我真沒有想到,我老薛竟然會有今天。哈哈哈哈……637萬港幣啊!利潤率超過整整十倍!嘖嘖嘖嘖……想不到,想不到。”
“恭喜你啊,薛經理。”李蓁蓁笑吟吟地說:“你看要不要舉辦一場慶功會?”
“嗯……要的要的!”薛懷文僅僅考慮了一秒鐘,就立刻點頭答應了,還興奮地說:“布魯斯這次也是一鳴驚人,我們的電影大爆,他現在已經是家喻戶曉的天王巨星了!”
他停了一瞬,忽然譏誚地說:“昨天杜氏娛樂還偷偷派人來,想挖走布魯斯,哼哼,真是笑話!布魯斯在我們星輝有股份,他杜氏能給嗎?不把人吸乾了血,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薛懷文對杜氏娛樂的怨念很深,時刻不忘挖苦他們,李蓁蓁也是樂見其成。畢竟薛懷文越仇恨杜氏娛樂,對她就越有利。
她站起來看了看窗外,好奇地說:“布魯斯今天不在公司嗎?”
薛懷文搖了搖頭說:“他老婆孩子剛從美國回來,他回去安頓家裡人。我聽他說,他們這次來就不走了。”
李蓁蓁眼前一亮,追問說:“布魯斯要留在香江嗎?”
薛懷文眯起眼睛笑,“好像是的,他已經在尖沙咀買了房子,現在他家裡人也來了,我看他是不打算回美國了。”
他擡頭看向李蓁蓁,非常敬佩地說:“老闆,還是你當初眼光好,答應給布魯斯股份和票房分成,現在別人根本挖不走他。”
李蓁蓁溫和地說:“薛經理,你和布魯斯都是人才,對待人才,我向來是不吝嗇的。”
薛懷文笑得很開懷,突然拍着桌子說:“老闆,布魯斯走之前,還給我提了建議。他說《唐山大兄》可以做成英文版,他在舊金山那邊有熟人,到時候可以幫我們拿去參加舊金山電影節,你覺得可不可行?”
李蓁蓁眼睛一轉,沉吟說:“也好,說不定還能擴大名聲,就算不能得獎,我們也沒有損失。”
薛懷文卻還有更高的期望,他搓着手說:“《唐山大兄》的票房這麼高,如果能到美國上映,對我們公司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嗯,你看着辦吧。”李蓁蓁不是很在意,她話鋒一轉:“上星期首映,我看元龍、元華、阿英他們幾個,進步挺大的,你覺得他們能擔當主角嗎?”
薛懷文有些吃驚,猶豫地說:“老闆,他們三個還是練習生,只演過幾個小角色,恐怕經驗不足吧。”
“沒有經驗不要緊,”李蓁蓁擺了擺手,“誰也不是天生就會演戲的,我們要給新人一個機會。”
她想了想,直接說:“這樣吧,我這裡有幾部電影的創意,你找幾個編劇寫出來,讓他們試試看。”
薛懷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說:“老闆,元龍他們以前都是跑龍套的,要是知道你這麼擡舉他們,他們……他們何德何能?”
“別的公司不可能給他們機會,但我們就不同了,”李蓁蓁的眼裡放出亮光,胸有成竹地說:“我對他們幾個有信心。”
她從包裡拿出一張薄薄的紙,遞給薛懷文說:“這是我隨便寫的故事,你看看行不行。”
薛懷文凝神細看,越看越覺得心驚,最後他兩眼發光,拍着桌子說:“老闆,這真是你寫的嗎?哦不不,老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寫的這幾個故事太好了!”
“讓元龍演武打片,讓元華演武俠電影,讓阿英主演殭屍?老闆,你不安排,我還不知道,我現在就覺得元龍他們很合適呢。”說到後面,薛懷文已是對李蓁蓁刮目相看。
作爲一個資深電影人,他對電影的敏銳度非常高。李蓁蓁的故事一過他的眼,他立刻就能分辨出其中的優劣。也因此,他纔對李蓁蓁佩服到了極點。
以前他只以爲李蓁蓁是一個資本家,沒想到她竟然對電影也那麼有研究。
內行看門道,明白了這一點,薛懷文對李蓁蓁肅然起敬,連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
李蓁蓁在心裡偷笑,薛懷文當然想不到,元龍、元華和林英,就是靠這幾部電影纔出名的。她現在只不過是把他們成名的時間,提前了幾年而已。
她心情愉悅地笑起來,笑得讓薛懷文不明所以,緊接着她又說:“薛經理,你對布魯斯接下來有安排嗎?”
薛懷文想也不想,脫口而出說:“還有一部電影,《截拳宗師》,已經開機幾天了。”
他的眼中射出奇異的光,野心勃勃地說:“布魯斯現在名氣大,這部電影拍得就是他自己的故事。老闆,我們也想趁熱打鐵,把布魯斯的地位擡上去。”
“很好,”李蓁蓁又遞給他一張紙,“我這裡還有一個故事,主題是警匪諜戰,你看看合不合適?”
那天去雷神基地參觀,李蓁蓁就萌生了這個想法。警匪片纔是香江電影的靈魂,但在70年代,卻沒有一家電影公司涉獵。這麼新穎的題材,肯定能夠賺一波票房,李蓁蓁對此很有信心。
故事梗概也有了,就跟她之前看到的演習差不多,稍微改編一下,把具體的戰術去掉之後,再突出高科技裝備的作用,保證能夠抓人眼球。
薛懷文很快就把故事看完了,但他的臉色卻有些猶豫,他斟酌了一下說:“老闆,你的創意很好,但是這麼多高科技產品,還都是軍火,我們公司沒有這個條件呀。就算有,這成本也太高了。”
李蓁蓁看了一眼周圍的保鏢,笑得很神秘。她把手撐在桌子上,盯着薛懷文的眼睛說:“你就告訴我,你覺得這個故事好不好?”
“好是好,但是……”薛懷文欲言又止,一臉糾結的神色。
李蓁蓁從包裡摸出一張名片,遞給他說:“薛經理,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這部電影要跟雷神安保公司合作,這是名片,你自己去跟他們的負責人聯繫。”
“雷神安保?”薛懷文看了看名片,突然瞪大眼睛說:“老闆,是那個雷神安保公司嗎?前一陣子用飛機救人的那個?”
“沒錯,”李蓁蓁莞爾一笑,看他已經捂住了嘴,忍不住揶揄地說:“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薛懷文把手鬆開一條縫,小小聲地說:“老闆,我聽說那家公司是洪門開的。”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說了,”李蓁蓁敲了敲他的桌子,挑眉說:“你知道我跟洪門有交情,他們的新公司也需要商業運作,這也是洪門拜託我的。”
她站起身,把包包拿在手裡,定定地看向薛懷文說:“我看這部電影很適合布魯斯,傳統的功夫再加上酷炫的高科技,相信我,一定會大賣的。”
薛懷文沒想到竟是這樣,這讓他感到意外又驚喜。在他看來,多少人想跟洪門扯上關係,都還沒有呢。現在洪門主動跟他們合作,是給他們面子。確切地說,是看在李蓁蓁的面子上。
看李蓁蓁就快要走了,他連忙站起來說:“老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送你出去吧?”
“留步,薛經理,”李蓁蓁回頭一笑,“你好好上班,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週三的下午,趁着學校裡沒有課,李蓁蓁於是去了鴻基大廈,她在辦公室裡看文件,突然聽到一陣敲門聲。
“進來。”她擡頭望去,笑着說:“謝副總,你有什麼事情嗎?坐下來說吧。”
謝長平的手裡拿着一個藍色的文件夾,他來到李蓁蓁的面前,把這個文件夾打開之後,放在她的桌子上,帶着一種莫名的喜悅說:“老闆,這是年終結算報表,你先看看。”
“哦?”李蓁蓁低頭掃了一眼,饒有興致地說:“已經算出來了嗎?”
“算出來啦,嘿嘿……”謝長平滿臉紅光,興奮地說:“今年的利潤相比去年,足足增加了兩倍。我們的小戶型房賣得很好,淨利潤就有8579萬美元。九龍倉並給我們的商廈和工廠,今年的租金收益有2150萬美元。我們自己的物業,也收了875萬美元。”
他一口氣說完,又補充說:“還有,瓊記港口那10棟已經建好的樓,我們趕在年底,把它們都租出去了,收了2年的租金。”
李蓁蓁翻了翻表格,滿意地說:“不錯嘛,謝副總,我們今年一年就賺了1億多。”
謝長平笑得如彌勒佛一般,難掩得意地說:“老闆,你還沒看到後面呢,後面還有賣傢俱的利潤,你猜猜看有多少錢?”
“整整218萬美元!嘿嘿嘿嘿……”謝長平按捺不住,已經自己說出來了。他摸了摸鬢角,激動地說:“老闆,我真沒想到,原來賣傢俱也這麼有前途,這還都是淨利潤!”
他看了看李蓁蓁,試探說:“老闆,我打算明年再建兩個傢俱廠。現在香江的房地產這麼旺,我們的傢俱又是名牌產品,不愁賣不出去。”
李蓁蓁把文件翻到最後,擡起頭說:“可以,謝副總,我批准了。今年的收成很好,到時候公司舉辦年會,我給你記首功。”
謝長平笑得牙牀都露出來了,一個勁地點頭說:“謝謝老闆,那我就不客氣啦。”
“客氣什麼?這是你應該拿的。”李蓁蓁合上文件夾說:“我讓你把瓊記洋行的爛尾樓分出去,你辦得怎麼樣了?”
謝長平收斂了笑意,上前一步說:“老闆,你給我出了好主意,我都按照你的意思去辦。瓊記的那些債主,都同意幫我們墊資建樓,我們只要按季度給錢就行了。錢我也準備好了,多虧有費彼得。”
他的眼珠子轉了轉,一臉誠懇地說:“現在是年底,我們自己的物業都忙不過來。我打算明年開春之後,再把瓊記的樓盤預售出去,到時候就可以回籠一部分資金了。”
李蓁蓁聽完,卻沒有立刻表態。她眯起眼睛靠在椅背上,用一根手指在桌子上無意識地來回敲打。
謝長平心中有些忐忑,他掀起眼皮瞄了她一眼,惴惴不安地說:“老闆,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出去之後,就立刻把這件事情辦了。”
李蓁蓁從深思中回神,微微一笑說:“謝副總,你想到哪裡去了?瓊記的事情就按照你的計劃去辦,我剛纔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她的表情有些微妙,玩味地說:“謝副總,你以前總說要上市,你現在還這麼想嗎?”
謝長平張大了嘴巴,過了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說:“老……老闆,你……你打算要上市了?”
看到李蓁蓁笑吟吟地點了點頭,謝長平就像一個提線木偶突然注入靈魂,猛地站起來說:“老闆,你真的要上市?”
“怎麼?你覺得不行嗎?”李蓁蓁眼神揶揄,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不不不,”謝長平慌里慌張地擺了擺手,憋紅了臉說:“老闆,我贊成還來不及呢,我……我舉雙手雙腳贊成!”
他此時已是回過味來,驚喜地說:“上市之後,我們就能圈錢啦!我老謝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啦!老闆,我們什麼時候上市?”
“先不着急,”看他這麼興奮,李蓁蓁都不忍心潑他冷水,她溫和地說:“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優質的資產,我們不用來上市。你把那些需要用到錢的項目,整合到一起。比如瓊記洋行的爛尾樓,就屬於這種項目。”
“這樣吧,”李蓁蓁坐直了身,盯着謝長平說:“你把這些整合之後,先成立一家分公司,放在集團下面,由集團控股,到時候獨立上市。”
李蓁蓁每說一句話,謝長平臉上的笑容就加深一分,到了最後,已是笑眯了眼睛。他雙手合十,激動地說:“老闆,我知道了,那些明擺着賺錢的項目,當然不能讓外人佔了便宜。那我要好好挑一挑,就算是爛尾樓,也不是每一棟都一樣的。”
李蓁蓁勾了勾脣,讚賞地說:“你知道就好,我們在新界還有那麼多地皮,你看看還有哪些項目可以上馬。如果時間允許,就在這次一起上。”
“好的,老闆。”謝長平整張臉都在放光,精明地說:“等上市之後,就可以用股民的錢,來爲我們建造樓房了,嘿嘿嘿嘿……”
“那你看着辦吧,”李蓁蓁敲了敲桌子,提醒他說:“明年年初是個好時機,謝副總,你把握好時間。等你整理好資料,就直接交到楊帆那裡,讓他拿給評審會。”
謝長平點了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般,擠眉弄眼地說:“老闆,我們都是自己人,這個評審應該不難吧?”
“你怕什麼?”李蓁蓁斜睨着他,無奈地搖頭說:“我會跟楊帆打好招呼的,你直接拿去就行。”
謝長平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擺手說:“老闆,我是關心則亂,絕對不是對我們公司沒有信心。我們可是全香江排名第一的地產公司,那麼多不如我們的都可以上市,我們憑什麼不可以?”
“你知道就好,”李蓁蓁看了看他,意味深長地說:“流程總是要走一走的。你現在就可以放出消息,先試探市場的反應。”
謝長平既得意,又興奮,挺起胸膛說:“還需要試探嗎?我敢保證,外面一聽我們公司要上市,他們肯定比我們還要着急。”
“哦,你怎麼看?”李蓁蓁覺得很有趣,倒想聽聽謝長平的看法。
“老闆,你是要考我。”謝長平清了清嗓子,信心十足地說:“要說香江什麼最賺錢?一是房地產,二是炒股票。現在人人都在炒股,連三歲小孩都知道股票能賺錢。”
他比了比自己,說得異常認真:“像我們鴻基地產,這種明擺着就能賺錢的股票,只要眼睛不瞎的人,肯定都會來買的!”
謝長平說到這裡,也終於領悟了李蓁蓁話裡的深意,壓低嗓音說:“老闆,我們把這個消息提前放出去,是不是可以擡高股票的價格?”
“對呀,不然你以爲呢?”李蓁蓁索性直接說了,“如果股民的呼聲高,我們制定的發行價格就會越高,公司拿到的錢也會越多。”
“原來是這樣!”謝長平滿臉都是驚喜,豎起大拇指說:“還是老闆想得周到,就應該這麼辦。”
謝長平雖然守舊,但是他辦事的效率還是很高的,過了沒幾天,就有媒體報道出這件事。
消息一出,整個香江都轟動了。股民們等了又等,業內排名第一的鴻基地產公司,終於也要上市了!
一夜之間,所有香江人都在熱烈地討論,幾乎每一個人,都在心裡暗自盤算開了。進入1970年,香江的股市越來越熱,甚至可以說,全民都在炒股。這些人當中,大部分都是跟風而來,股市就是被這些人推高的。
這些股民,連負債累累的公司都敢投資,那就更不要說鴻基地產公司了。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鴻基地產,人人都知道它是香江最大的地主。這樣的公司一旦上市,無疑是給炙熱的股市,添了一把火。
鴻基地產公司即將上市,仿若一個市場訊息,讓萬千股民翹首盼望,讓他們一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似的。其結果就是,鴻基地產還沒上市呢,但是香江的地產版塊股,就被激動的股民們率先推高了。
眼看地產版塊的股價不斷上升,更是給所有的股民,都注入了一劑強心劑,讓那些已經上市的地產公司,也跟着撿了一回便宜。
對於這些事情,李蓁蓁不需要親力親爲,她把工作交給了謝長平和楊帆,她自己就等着當甩手掌櫃。
當老闆的人,就是這麼瀟灑,不然花那麼多錢僱傭員工幹什麼?
她之前落下太多功課,現在眼看就要期末考試了,所以這段時間裡,她每天都忙着補課補作業。香江大學秉承英國的制度,對學分看得很重,平時的作業在學分中,佔了很大的比例,因此李蓁蓁不得不重視。
她緊趕慢趕,終於在期末考試前補完了作業,纔剛剛可以喘息一天,周然就直接來她家裡找她。
“有什麼事嗎?”李蓁蓁躺在後院裡曬太陽,連眼睛都不想睜開,懶洋洋地說:“如果是叫我出去玩,那你不用開口了,我不想去。”
看到她眼睛周圍淡淡的陰影,周然心裡不免有些心疼,原本準備要說的話,也不打算說了。
見他一直不開口,李蓁蓁反倒覺得奇怪了。她等了又等,睜開了第一隻眼睛,又睜開了第二隻,坐起來說:“你說吧,有什麼事情找我?”
周然把她頭頂的一根亂髮順下去,臉上盡是陽光,“沒什麼要緊的事,你好好休息,不用管我。”
他拉過一把椅子,直接坐在她身後,也跟着眯起了眼。
李蓁蓁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轉過身子推了推他,催促說:“周然,你快點說啊,到底有什麼事?”
她拿手揪他的眼皮,搞怪地說:“別裝死,快說。”
周然閉着眼睛,卻很精準地抓住她的手,還捏了又捏,這才睜開眼睛說:“克勞德鑽石礦開採到第一批鑽石,已經運到公司了,我本來想叫你一起去看。不過你這麼累,還是算了。”
“呀,這麼快就開採到了!”李蓁蓁徹底來了精神,她把周然從椅子上拉起來,“那我們快點去看啊。”
“你不睡了嗎?”周然順從地跟着她走,眼裡泛着寵溺的笑意。
“我對鑽石比較感興趣,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換套衣服。”她笑得很是雀躍,如小鳥一般飛奔上樓,不一會兒又衝下來,興奮地說:“我好了,快走吧。”
一路上,她的心情無比暢快,不停地問東問西:“產量多嗎?質量怎麼樣?你見過嗎?好不好看?哎呀,我的鑽石是不是切割好了?”
笑意慢慢爬上週然的臉,“你一下子問我這麼多,我要先回答哪個呢?”
他偏頭看她,突然靠得很近,擦着她的耳邊說:“你自己去看過,不就知道了嗎?”
“說話就說話,靠那麼近幹什麼?”李蓁蓁往旁邊躲開了,瞪了他一眼。
周然閒適地靠在椅背上,看似面無表情,眼裡卻蘊含着溫柔,勾着手指說:“我不逗你了,過來,我告訴你。”
李蓁蓁卻不再上當,她躲得更遠了,微揚下巴說:“我待會就能看到,不用你說。”
周然毫不在意,只是挑眉一笑,還把長臂搭在椅背上,好似隔空擁抱住她。
好不容易熬到克勞德珠寶公司,李蓁蓁逃也似地打開了車門,卻被周然一把揪了回去。“忘記我跟你說了嗎?要讓保鏢先出去。”
他傾身俯瞰她,身上的氣息鋪天蓋地,讓李蓁蓁臉頰微醺,蠕動着嘴脣說:“知道了,讓我起來。”
周然不動聲色,只有嘴角似乎邪邪勾起,逼近了一些,聲音醇厚如酒:“就那麼怕我?嗯?”
“你以爲我想做什麼?”他的眼神似笑非笑,有一種俊朗的魅力。
“再不起來,我要生氣了。”李蓁蓁弱弱地說。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他想吻她。
她的感覺也許沒錯,但周然卻不想在這裡。他颳了刮她的鼻樑,拉她坐起來,推開車門說:“現在可以走了。”
李蓁蓁莫名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感覺,只能茫茫然地跟着他往前走。
到了這棟建築物裡面,她才驚覺這裡的不同。
“咦?”她張望了一下,驚奇地說:“我上次見到的,明明不是這樣。”
克勞德珠寶公司在一棟獨立的大樓裡,周圍沒有其他的建築物,如同鶴立雞羣。李蓁蓁第一次來的時候,只感慨於它的奢華。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但是現在……
周然隨意地掃了一眼,說得輕描淡寫:“嗯,是改了一些安保措施。”
這哪裡是隻有一些,明明就是很多好嗎?
進門就是一樓,也是未來的珠寶展示區。它擁有與之相匹配的豪華與大氣,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些嚴密的安防措施。
要想穿過大廳,首先要經過一個透明的人體檢測區,這是第一道防線。過去之後,又有保安負責人工檢測,這是第二道防線。
展廳裡,一排排製作精良的玻璃展示櫃各自獨立,上面都有透明的罩子。看到牆上正在轉動的小小儀器,李蓁蓁知道,那是紅外線熱感應器。
雖然展櫃裡還沒有存放珠寶,但要想從這裡拿走任何東西,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展廳的各個拐角,都懸掛有圓弧形的反光鏡,他們從這頭經過,人還沒到,身影就已經顯示在上面了。
更讓李蓁蓁感到萬分震驚的是,在大廳的右上角,高高地懸掛着一面巨大的led顯示屏,上面一個個方塊狀的小格子,赫然顯示出他們的身影!
“這……這是監控視頻嗎?攝像頭在哪裡?”李蓁蓁瞠目結舌,忍不住四處張望。
“蓁蓁,原來你知道?”周然挑了挑眉,疑惑地說:“這是美國人剛發明的半導體攝像機,現在只有貝爾實驗室能夠生產。我訂購了10臺,還有5臺沒到。除了我之外,都沒有別人買,你在哪裡見過?”
李蓁蓁一不小心就露了陷,主要是監控器給她的衝擊太大了。她根本沒有想到,原來早在1970年,世界上就已經有了監控攝像機!還是彩色的!
不過她急中生智,馬上想出藉口說:“啓明實驗室就在研究這些東西,我最近剛聽他們提起,沒想到已經有人發明了,看來我們晚了一步。”
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周然居然說:“蓁蓁,那你可以向他們購買技術。我聽廖叔說,他們不打算投入資金繼續研究,如果有人買,他們肯定願意。”
“你說什麼?”李蓁蓁無法保持鎮定,“他們真的要賣?”
看她這麼激動,周然反而有些無法理解,他擡頭看了看顯示屏,有些嫌棄地說:“這個技術根本不成熟,你看上面,我們的身影都是模糊扭曲的,只能看出個大概。而且機器很大,價格也很貴。你確定你真的想要嗎?”
“我確定!”李蓁蓁的眼底似在燃燒,連呼吸都粗重了,“周然,你幫我聯繫廖叔,讓他幫忙打聽一下,對方要怎麼樣才肯賣,我要全套技術,完整的。”
周然走過來說:“不要着急,貝爾實驗室就是賣技術的,沒人要的技術很便宜,應該不難。”
李蓁蓁聽得心神盪漾,這可真是一個意外的驚喜。如果能夠獲得這套技術,那數碼相機還會遠嗎?數碼相機一出現,勢必要在整個科學界,掀起一場革-命!
她點了點頭,臉上已是笑開了花,“那你幫我打聽一下,替我謝謝廖叔。”
“沒問題,”周然的手在後面輕輕推了推她,“走吧,我們先去看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