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輸入正文天色矇矇亮的時候，熊爪打個哈欠，叫醒了幾個男人出去巡視。看看周圍會不會有什麼野獸流連未走，抓回來或者趕走，免得傷了部落的孩子女人。
他自己則捏捏蒼老的臉，熬着通紅的眼睛，準備做完事情再睡。他一會兒要提醒大姬殺嬰祭祀。
當幾個男人拿着弓箭不情不願轉出去後，林跡也起來了。熊爪以爲林跡會跳起來便拿着那網兜下河——畢竟孩子都不會有什麼定力，沒有想到林跡走出窩棚後，先進行了一套他完全看不懂的儀式。
只見林跡先擺頭，之後擴胸，扭腰，扭膝，而後踢腿，壓腿，嘴裡還念着奇怪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這些東西似乎比大姬的獻祭還要有規律，還要玄乎一些。
熊爪看得目瞪口呆。不少早起的人也看得驚奇。
做完這些還不算完，林跡開始跑。他先往河邊跑，到了河邊之後，沿河往下跑一段，轉個彎再跑回來。等差不多跑到部落營地這邊，又轉個彎，往河邊跑去了。
這模樣，熊爪覺得像在驅趕什麼野獸，但這個圈裡除了幾隻驚飛的雀鳥，熊爪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到底在做什麼？熊爪睡意全無。他不相信林跡這些有規律的奇怪舉動毫無意義。但任他見多識廣，他也始終想不明白林跡這是在做什麼。
想到前兩日鷹從樹上跳下來的事情，他覺得林跡也可能是被什麼邪祟沾染了，此時大姬正好從山洞裡出來，他便走過去道：“大姬，這孩子怕是被鷹沾染，也跟着癲了。不若早些祭祀，淨化一下部落？”
大姬看看邊上的新織好的兩個網兜，又看看跑得抽氣的林跡，猶豫道：“只是孩子玩鬧而已，哪有什麼問題？”
熊爪道：“現在姬祖責怪，不但讓我們連生四個男孩，還讓狼羣靠近，不祭祀的話……”
大姬想到林跡昨天說的話，覺得狼羣趕走就是，應該不算什麼，便道：“再看看。”
熊爪還不死心：“一會兒女人都要出去了，不若我現在叫那小子去試試這網兜，日出曬到洞口還沒有收穫，便動手了罷？”
大姬默然，並沒有理會。
熊爪得意起來，正要叫林跡，卻發現林跡已經扶着腰喘着氣走回來。去鷹的窩棚裡看了看後，又毫無異狀招呼自己的幾個同伴外出，這是拿着藤筐和網兜下河捕魚了。
“跡，你在做什麼呀剛纔？”
“運動。”
“運動？”
“就是多跑跑，就能長得和伏狼一樣壯了。”
“哈哈哈，那我能跑一天，是不是就比伏狼厲害了？”
“……”
太陽蹦出山嵐，從林間灑下一道道光芒，又被早晨的薄霧暈開，四個孩子說說笑笑在這些光芒裡揹着工具走，熊爪總覺得這些孩子正走向熊熊燃燒的烈火。
管你是不是比伏狼壯，一會兒開始祭祀你就會明白花兒爲什麼這樣紅。熊爪握拳，幾乎能體會到大在孩子身上的感覺了。
他可不相信太陽曬到洞口的光景林跡能弄多少魚來打動大姬。要知道他們昨天可是用了一下午時間才弄來那麼點魚的。而且林跡也說魚不好弄了。
在等待的時候，熊爪想到了林跡走之前去看過什麼，轉身往最外面一個窩棚過去。那裡應該有個死人躺着，那小子居然不動聲色看過了就往河邊跑，顯然是在逃避。等他把死人拖出來後，看他還往哪裡逃。
窩棚裡，他說今天必死的鷹正在舔一根溼漉漉的竹筒。
鷹臉色有些蒼白。潮紅退了，顯然是已經退燒了。而他那根摔斷的腿上，正用奇怪的方式綁着些棍子。
看到熊爪來了，鷹擡起頭來，問道：“有吃的嗎？我有些餓。”
“沒有！”熊爪憤憤轉身。
這人居然沒死？想起自己口口聲聲說這人會死的事，熊爪老臉通紅。看這樣子，這人不但今天死不了，只怕還能活得比他長命些。那個小子肯定在暗地裡嘲笑吧？
也就在這時，河邊有各種尖叫和笑聲傳來，熊爪聽得不太真切，只當林跡是在河邊嘲諷他，氣得他渾身顫抖。他準備進山洞尋找大姬稟告一番，早些殺嬰祭祀，通過嬰兒的血來恢復自己榮光。因爲只有他有資格跟大姬搭伴進行這種大型祭祀。
他卻沒有留意到部落的孩子大人正一股腦往河邊跑。
山洞裡，殺嬰的事情大姬依舊在猶豫。
熊爪苦口婆心說道：“昨日那跡小子這麼一鬧，你便改了主意，以後再有人對部落不滿，是不是也跟着這樣鬧就行了？而且，那個鷹並沒有死。他以後將成爲部落的累贅，此時再趕只怕也不會走了。要是還有這四個嬰兒在，部落冬天食物不多，我們這些年老的，只怕就只能餓死了呀。”
說到最後，熊爪壓低了聲音，好在現在外面靜悄悄的，應該沒人聽到了這些話。
這纔是熊爪一力主張殺嬰的根本原因。如果冬天食物不夠，肯定是先分配給年輕人的。就算是大姬，也得在下雪前指定好接班人，做好餓死的準備。他這種無兒無女的老東西，死掉的可能就更大了。
大姬聽到這些，只剩最後一個疑慮：“那我們去河邊看看，若是跡的辦法不行，便依你吧。”
……
部落附近這條小河寬不過二三十米，水淺處有成年人腰深，深水處就深不見底了。
晨光之中，水鳥在遠處捕食，有大魚不時拍打水面。粼粼的波光裡，似乎有小羣的魚兒偷偷露出頭來，在一些陰影靠近的時候又忽然消失了。
幾人走到河邊，朱猴指着遠處時隱時現的魚羣，對林跡道：“我們捕那些，那些！”
林跡撇撇嘴，不理這貨，對身邊的石喙道：“我們這樣，口朝下，撲下去，快點拖回來，有水草的地方抖一下，注意有樹枝石頭就輕一點，省的掛爛了……”
嘩啦。
“哇。”
網兜裡，有巴掌大的魚，腳趾頭粗的黑亮的蝦，小孩拳頭大的螃蟹，還有些細小的石螺草葉和水蟲。
釣魚很難釣到蝦蟹，這一兜裡的東西足足讓幾個跟來的小孩子看花了眼。而且，就這麼一下啊。
史前的漁業很足啊。林跡看過一個亞馬遜河捕魚的視頻，也是用網兜捕的，一網下去就有半兜魚，而且裡面的魚還沒有重複的。當時他還覺得有點假，現在有些相信了。
孩子們一股腦撲上去，七手八腳將蝦蟹往筐子裡撿。
朱猴抓螃蟹的時候被夾了手，引得幾個孩子和後面來看熱鬧的小孩子一起轟然大樂，也把朱猴笑得小臉通紅。
林跡示範幾次，幾乎網網有魚，引得孩子們不停驚呼歡叫。
不多久，起來聽到動靜的大人們便也來了河邊看了起來。有人甚至接過了網兜，在林跡的指引下動起手來，收穫更是不少。
跟在後面的產婦看得再次激動落淚，知道這次好了，孩子肯定能保住了。一個個也不顧什麼，逮着林跡就往懷裡摟，巴不得喂林跡幾口奶水才甘願呢。
熊爪和大姬商議妥當，往河邊走來，還沒有靠近，幾個產婦就把漁獲擡過來了。估計不到半小時的功夫，漁獲就已經有二三十斤，裝了小半筐了。
熊爪看着那些魚不敢相信，但河邊還是一兜兜的捕撈着，魚也一條條往上撈，如何做得假？他呆呆看着，半天愣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
大姬看了熊爪一眼，意思是剛纔說的說過算了，以後不要再提。之後，她也走到了河邊，興高采烈跟着一起撿拾漁獲。
邊上，彩羽問道：“大姬，孩子還殺嗎？”
大姬老臉一紅，應道：“不殺了不殺了。”
彩羽便衝到了林跡身邊，高興叫道：“我的草鞋呢，大姬說孩子不殺了。”
一會兒就要去摘栗子了，她可不想還光着腳進栗子林。這個時候大家的腳底都有厚厚的繭子，但對荊棘毛刺還是沒太多防禦能力的。
……
吃飽後出門的事情，在部落還是破天荒第一遭。以往的情況，都是出門路上遇到什麼吃什麼的，孩子們則就近自己尋找各種野外生存的那些東西填肚子。像採栗子，自然是到了樹下後吃飽了再把多餘的弄回來，男人們今天不出去，就先餓着或者和孩子們一樣吃點了。
一個早上兩個網兜輪翻下水，不多久就撈了整整一筐魚。大姬高興，也禁不住大家殷勤的眼神，所以讓大家美美吃了一頓，留着打磨工具的男人也混了個半飽，算是皆大歡喜。
吃完後大家習慣性坐着休息，大姬便咆哮起來了。女人一人一個筐，撿不滿不要回來。男人也別都說打造工具了，那些用長矛本就一根長矛，打什麼工具？都拿上長矛去打栗子。樹上沒熟的也給打回來。省的不夠你們這樣吃的。
彩羽揹着個筐，踩着林跡新編的草鞋，走得小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