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刑部提審茅溉回來後,茅溉自稱先前所受杖刑的傷口裂開,要求醫工診治。刑部押茅溉回來的張主事也就一併留下來查看,獄丞帶着醫工親自前去,卻不想他們都中了迷魂藥,醒來之時,刑部的張主事已經身亡,而茅溉也已不見蹤影。”
“是何種迷魂藥?”蕭武宥蹙着眉一陣思索:“茅溉入獄之時你們可有仔細搜查他身?入獄之後他又是否與可疑人等有過接觸?”
“就是極爲常見的迷散。你說的這些我也考慮到了,之前我問過獄卒,”李子墟神情複雜,“奇就奇在,茅溉入獄之時已經搜過身,在獄中也一直不曾與別的人有過往來,他不會有機會在獄丞眼皮底下下藥。”
“那會不會是刑部提審的時候出了岔子?”一直在旁苦惱自己不能幫忙的裴南歌終於逮着機會說出自己的推斷。
“我也這麼想過,”李子墟朝着她點點頭,“可是刑部來提審時並沒有異樣,而且有大理寺的獄丞和刑部的人同去,中間過程若是有什麼意外,我們的人不會沒有發現。”
“會不會是大理寺或者刑部之中有內奸?”裴南歌仰着頭,不太情願說出這樣一種假設。
蕭武宥和李子墟聞言雙雙陷入了沉默,裴南歌也自知這樣一個假設太過於大膽,後果也太過於不堪設想,於是她也悶着頭駕馬。
三人勒緊繮繩一路不歇地奔騰在前,揚起滾滾的黃沙。
急促的馬蹄聲踏破青石路面的寧靜,蕭武宥等人在大理寺門前下馬。
裴南歌擡起頭仰望着大理寺門前的**,一言不發地跟在蕭武宥身後。
出乎她意料的是,此刻的大理寺中沒有她預想之中的混亂和焦躁,只有幾位能夠說得上話的官員正在議事。
裴南歌垂着頭,用眼角的餘光悄悄瞥着屋內的情形,屋內的人她差不多都認得,最焦頭爛額的那個當屬如今大理寺僅此一位的少卿顧寒初,站在他身旁的是薛主簿和其他幾位大理丞,但仍有幾張面孔是她並不熟悉的。
正當她疑惑不解之際,堂內的薛主簿看見了他們,緩緩迎了出來。
薛主簿朝着幾個拱了拱手,小聲道:“回來得正是時候,顧少卿方纔正在討論案情和化解方案,他們各執己見,你回來就好。”
蕭武宥朝他擺了擺手,快步走近顧寒初跟前拱手作了一揖:“路上耽擱了些時日,少卿恕罪。”
說着他又將目光移向一旁的幾位生面孔,疑惑道:“這幾位是……”
顧少卿搖搖頭以示不怪,鄭重地介紹起他身旁的那人:“這位是朝廷指任派來協助此案的侍御史賈斯,目前情況緊急,你們諸事須與他商量。”
說完他又指着另外幾位較爲陌生的官員道:“這幾位是朝廷調任的大理丞,吏部的調令雖然還未正式下來,但你們須按禮行事。”
蕭武宥出於禮節朝侍御史拱手以禮,但他的雙眸卻狀似嘲諷。
那幾位朝廷指任的大理丞似乎也覺察到他目光中的不屑,將目光都匯聚到裴南歌的身上,其中一位更是語帶嘲諷道:“鄙人爲官數載,倒從來不知道大理寺竟然是如此隨便進出之地。”
他剛說完,其他幾位與他站在一起的人也紛紛對着裴南歌竊竊私語。
大理寺的舊官員自然明白他話裡暗諷的是裴南歌,不約而同都把目光移到了南歌身上。他們都想着要說些什麼來辯解,但對方是聖上親命的侍御史,多少還是要看他的幾分顏色,也就發作不得。
稍不留神就成爲衆人爭議焦點的裴南歌此刻卻是悠閒垂着頭瞧自己的鞋面。
染上薄塵的繡鞋看着沒有原先的鮮亮,她心裡有些後悔怎麼就沒把當初在南蒲鎮的那雙白綢羽靴帶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