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約莫明白她的用意,”裴南歌回過頭迎向日暮的餘暉,輕輕揚起脣角復又不緊不慢走在綿延的青石路上,“或許在她看來金井闌是神,只要他肯看她一眼,她就甘願把自己所有的美好都給予他,事實上她的確也這樣做了,但很可惜終究得不到同樣的回報,她大約覺得,既然自己都不能同他一起,萬萬也不能讓別人有機會與他廝守終生,所以才……”
“小女孩子的心思真是難測,”李子墟眉頭舒展,“等等,你這是要去哪兒?不是回鄒府的路呀……”
“誰告訴你咱們要回鄒府了?”裴南歌微微轉過身子笑他,“不去會會那個施修,我們怎麼幫金井闌洗脫嫌疑?”
“可你不告訴蕭兄一聲嗎?”李子墟轉過身去虛擡起手,但奈何縣衙已經遠得看不見。
“他不是還在縣衙裡商議案情嘛……”表情雖然委屈,但裴南歌的語氣卻是十足躍躍欲試,“就算是公平比試,但我們畢竟是對手,哪有犧牲自己賣對手人情的道理,你們說是不是?”
李子墟撇撇嘴:“既然是去找施修問話,爲何不讓沈兄也一同前來?”
裴南歌忽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煞有其事看着他:“沈銘斐說他喜歡我。”
李子墟噗嗤一笑:“那又如何?他喜不喜歡你,與他是否要跟來似乎並無衝突。”
“可我心裡裝着五哥,沒法子喜歡他,”裴南歌認真望向李子墟,“既然我沒有那份與他同樣的心意,又怎麼能理直氣壯承受他對我的關心呢。”
李子墟認真凝望着她堅毅的面容:“這一番話,之於蕭兄和你,也是如此?”
“李子墟,”她驀然停下的腳步踏碎時光裡的夢境,她牽起脣角努力擠出一絲恬淡的笑意,“謝謝你聽我說這些無聊的話。”
李子墟安靜地跟上她的步子,這段短短的路程,他們不約而同選擇了沉默。
天未黑盡的時候,李子墟輕輕叩響了施家搖搖晃晃的木門。
“你們找誰?”應門的是位模樣俊秀的儒雅青年,他看向裴南歌他們的眼神裡透着防備。
“我們是大理寺的人,”李子墟將寺徽執在手裡,省去裴南歌不小的尷尬,“我們想找施秀才的兒子施修,有些事情想要問問他,勞煩行個方便。”
那人皺着眉望了他二人一眼,眼神掃過李子墟手中的徽章後終是讓他二人進門:“我就是施修,你們想問什麼?”
施修帶着他二人往裡走,院子裡的竹竿上搭着一件素色外裳,兩個使喚丫頭在裡裡外外忙活着,裴南歌的目光停留在竹架上許久,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
施修燃起燈,撲閃的燭火映着寥落的暮色,倉皇又迷茫。
李子墟將徽章收好,回看了眼裴南歌后跟着施修往裡走,“你應當知道林菊楠被害之事吧?”
“我知道。”施修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承認得光明磊落。
李子墟因爲這般過於坦然的態度微微詫異:“林菊楠死之前曾有人目睹你在她房中逗留到傍晚未曾見你出去。你在那段時辰裡都做過些什麼?有什麼人能替你證明?”
施修緩緩垂下頭,微風中搖曳的燭火似乎隨時都會熄滅。
“是她自己殺死了自己。”沉默的燭火裡,施修映在灰白牆壁上的倒影沉定而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