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兒來着?道花?花魔?”
小烏站在灰暗心臟旁不遠處的地上像人一般把爪子背在身後來回踱步,皺着小臉似在追憶,可卻怎也想不起來。
端坐在伏龍臺上的小夜並沒有褪去皮膚表面的鱗甲,冷着臉死死地盯着道化魔,雖然他看上去只是個斷奶沒多久的小屁孩,但脾氣一貫是又臭又硬,如果不是感覺出道化魔的難纏,他早就撲上去幹架了。
視線偏移,小夜看着踱步思考的小烏不由得微微有些疑惑,心道這大耳朵耗子平日裡最是欺軟怕硬、膽小如鼠,怎的現在一點兒畏懼的反應都沒有?
回想起前段時間易乾收伏的那頭傀靈巨人,小夜神色微動,那巨人也是小烏自稱識得的存在,如今被易乾以層層禁制封在龍丹界內,可小夜仍然能感知到傀靈的強大,絕對是堪比元嬰中期的怪物!而這魔心的道行不僅分毫不差還猶有過之,卻又是小烏所知曉的…
“難不成這耗子真有個了不得的爹?”
小夜皺着眉頭,仔仔細細地想了一遍自己熟悉的強大妖獸,但怎也想不起有哪隻大妖能跟耳鼠扯上關係的…
不過旋即他就釋然了,妖魔境太大,大到強如輝夜龍鯉這樣的靈獸窮其一生都未必都走遍,或許小烏的老爹就是某個他所不知道之地的霸主也說不定。
那灰暗的心臟在小烏靠近之後就變得老實了許多,收縮和擴張的幅度都明顯有所減小,就連剛剛還氣焰滔天的魔氣此刻也大大收斂,似生怕惹惱了這隻它看不清底細的耗子…
“吾名道化魔,道之音,汝可…”
它話未說完,小烏便尖聲叫道:“對對對!道化魔!我想起來了,我家後院池子裡養出來的東西,就叫道化魔!”
聽聞此話小夜稍愣,傀靈是看家護院的奴才,道化魔是像金魚一樣養來玩的寵獸?
就當他感覺小烏是在誇海口時,卻見那被打斷了言語的道化魔非但沒有發怒,反而縮得更小了些,彷彿小烏的話正戳中它的要害,哪怕沒有面孔和表情顯露,也讓人感覺得到它的驚懼。
“…汝到底是誰?!”
道化魔沒有再裝腔作勢,淒厲的嘶吼起來,可明眼人都能看得清楚,它之所以大聲吼叫只是爲壯自己的膽子罷了。
“吼什麼吼!”
小烏很是不滿地瞪了道化魔一眼,後者好不容易鼓起的一點氣勢竟是立刻萎靡了下去…
“如果我記得自己是誰,早就帶着易乾找我老爹去了!”
自然而然地說出這句話後小烏怔了怔,沒來由地感覺臉頰有些發燙,不過她的臉本就黑乎乎的,倒也看不出什麼異樣。
“我就問你,你是不是在一個很大的池子里長大的?”
“吾…”
面對小烏的問話,道化魔下意識地就想避開,哪怕由於歲月久遠、它的記憶已不是非常清晰,但有關那段經歷的慘痛感覺依然根深蒂固地紮在它的思緒裡,乃至成爲了一種每當談起都想逃得遠遠的陰霾,或許直到它歸墟的那一天也無法真正釋懷吧…
未待道化魔說下去,小烏就擺擺爪子搖頭道:“不用說了,從你的表情我就知道,如果你不想再回我家後院的永滄池,就老老實實給我和易乾做手下吧,包吃包住~”
表情?
小夜側臉再次將那收縮到了極致的灰黑心臟端詳了一陣,奇怪小烏是從哪兒看出“表情”的。
“永滄…”
心底本還對小烏存着質疑的道化魔一聽到這個詞頓時不敢再有半點揣測,它肯定世間除了那個地方的妖獸之外再沒有誰知曉永滄池,會把永滄池稱作自家後院的…
道化魔不敢再往下想,一直以灰暗心臟之態示人的它居然默不作聲地自行潰散了魔心之軀,隨後凝爲一個黑色的小人,不知是有意模仿還是無心之舉,道化魔變幻的這小人所穿衣物竟是跟易乾一模一樣的黑衫,不過其身體就沒有那麼真切了,只是一團灰黑魔氣聚攏而成的人形,臉上有兩個顏色稍淺的孔洞,想來就是它的雙眼了。
最讓旁觀者小夜無語的是,道化魔變得這個小人是真的很小,站在地上居然還沒有小烏高,刻意討好的嘴臉顯露無遺…
沒有再維持心臟之形,那被道化魔包裹起來的八卦銅牌自然也就掉落在地,小烏兩眼一亮、根本不理會湊到一旁想要說些什麼的道化魔,“噌”地一溜煙便躥了過去,趴在八卦銅牌上看了一陣沒有頭緒,隨即撇撇嘴:“還以爲是什麼寶物,原來只是個破鐵牌子!”
“那是銅牌…”
小跑着跟過來的道化魔低聲糾正。
“要你多嘴!”
小烏扭頭狠狠地瞥了它一眼,而後朝着伏龍臺上愣住不知該做什麼的小夜揚了揚爪子。
“喂!我先回去歇着了啊,你在這兒守着吧,要是易乾有什麼事兒你再來叫我。”
說罷也不待小夜迴應,直接躥入一個憑空出現的裂縫回到了龍丹界,那裡淡淡的龍氣和寬廣的天地顯然更受小烏的喜歡,至於變作小黑人的道化魔…堅定不移地跟着小烏走了,看都沒看一眼方纔還如臨大敵的小夜。
“這…這簡直荒謬!”
小夜狠狠地攥緊了拳頭,聽小烏的口氣,好像他坐在這兒就是個守門傳話的小廝…
氣惱地重哼了一聲,鱗片蔓延全身,小夜索性化爲輝夜龍鯉的原形臥在伏龍臺上,蓬勃的妖氣全力下壓,倒是苦了臺下無辜的邊寒…
暗河水底,易乾緩緩睜開眼睛,他看向面前之人的目光沒有太大的起伏,但那一抹難以掩飾的驚疑還是被對方察覺。
站在易乾跟河泥妖之間的,赫然是一襲白塔宗弟子裝扮、彷彿儒生一般的華景!
“是不是很奇怪在這裡遇到我?”
華景笑了笑,眸中亮起翠綠色的光彩。
“出塵洞的你是你,易盟的你同樣是你,而我…亦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