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還在人家寺廟裡面享受了一頓齋飯,師徒三人才滿意而歸。
郭槐生收到了設計定金,哪怕已經是老江湖,還是開心:“本來還想叫你給他們展示點泥塑菩薩的功底,但沒有工具、塑泥也不合適,回去許橈你配合下萬長生,儘快把手稿和泥塑小樣弄出來我調整,大概多久時間?”
萬長生果然迴應:“還是以許師兄爲主吧,我跟着師兄要學的東西很多,剛纔丈量選址的時候,師兄也教了我很多東西。”
許橈配合:“長生已經跟我說了,他在國畫繫有兩項專業重點,我會全力以赴配合好師弟的,我很期待以後我們蜀美雕塑系,能夠出萬師弟這樣的通才。”
郭槐生靠在椅背上哦,尾音升高,略有訝異的那種:“通才……那你就要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努力?”
萬長生謙虛:“在自己熱愛的事情裡面,再忙碌也覺得很愉悅吧,我知道我自己的缺陷,色彩感覺不是很好,所以篆刻、新派國畫還有雕塑,確實足夠讓我忙碌,但這是我個人的學習,也不能影響關於藝術培訓班的事情。”
現在心情完全不同,郭槐生哪裡還有大炮通通通的煩躁,慈祥得很哪:“那我們就討論下,關於這個培訓藝考生能給雕塑專業做點什麼?”
萬長生還是和舞美同步:“準備點泥塑課程?雖然現在考試不需要泥塑,但可以在學生中間啓發下,我想真正對泥塑有天賦的,這個時候會冒尖,我們也好針對性的幫他們培訓,或者說雕塑專業可以抽人手過來指導他們,這樣只要能考進美院,已經擁有了一定的泥塑基礎,而且基本算是面試過,真正比較認可的學生?”
郭槐生懷念:“以前的雕塑專業是單獨招生的,不考色彩,只有素描、速寫和泥塑,後來沒了附中培養這種尖子生,誰敢把自己只押寶在雕塑專業?肯定得兩手準備,那就莫名其妙的要多學一門課程準備,誰還來考雕塑?考進來都是羣毫無基礎的新手……許橈你覺得這個藝考培訓改進有意思嗎?”
駕駛員認真:“我就是這樣考進來毫無基礎的,等於多耗費了一年時間打基礎,萬師弟這個改進能不能把時間拉長點,從高一高二階段就讓愛好者接觸泥塑,這樣不會讓專業備考階段負擔那麼大,當成一個興趣來培養。”
郭槐生慢慢點頭:“行,那就先試試,你先搞定場面,我到時候派人過來給你介紹上課,剛開始步子不要太大,逐漸推進……費用方面,我們雕塑系會支持的,不會讓你來獨立支撐,不然的話只是我們撈好處,就不會長久。”
萬長生不會傲嬌的說自己來,當然是和談生意一樣感謝老闆咯。
這一路肯定是相談甚歡,抵達江州以後,順路邀請郭槐生和許橈到大美培訓校去參觀。
全國各大美術學院周圍,起碼都有數十上百家各種培訓學校,小的野臺班子三五個學生,大的如同錢老闆那樣各省連鎖幾千上萬人,很多背後都有美術學院的老師教授支持,提供教學力量,但一般來說不會主動站臺。
畢竟這種表面公平性還是要維持的。
萬長生就是有太明顯的師生關係,被人落下話柄。
可郭槐生不在乎,雕塑系本來就是蜀美在全國最有地位的拳頭專業,近十來年招生素質明顯下滑的現況,和其他所有美術專業欣欣向榮的反差早就讓他坐不住了。
對於人手稀少的雕塑系來說,一共就十來個老師,叫他們自己搞這種考前培訓根本沒那個精力。
萬長生這種合作局面就是最佳方式。
更何況,萬長生剛剛以近乎滿分的成績,通過郭槐生的面試吧。
坐得密密麻麻的藝考生教室裡面,萬長生的出現,肯定會引起波浪般的盪漾,藝考生們都在擡頭看他,也注意到商人般的郭槐生,剛開始可能還以爲這又是普通學生家長。
可萬長生這挨着介紹的態度顯然就不一樣。
陸濤他們認出來郭大主任的表情也不同,這可是在學院內部,連院長面子都能隨便撂的雕塑繫系主任啊。
整個雕塑系的人多年來早就形成了這種牛皮哄哄的風格。
幾位蜀美出來的老師、辦公室主任都殷勤得要命!
顯着是好不得了的領導一樣。
所以萬長生帶着郭槐生倆去辦公室的時候,學生們趕緊議論紛紛:“什麼人?萬老大這是傍上什麼大領導了?區長還是局長?”
陸濤趕緊給授課導師介紹身份,湊得近的學生終於明白:“系主任?哇,萬老大關係好雄厚!”
來自國立美院的導師也頻頻點頭:“蜀美的雕塑很強啊,我有個師兄就是蜀美過去的研究生,你們有幾個素描成績特別好的,真應該跟萬老師談一下,爭取能夠考進雕塑系,那可是金飯碗,做個雕塑知道多少錢嗎?”
這邊萬長生已經帶着系主任在參觀自己的辦公室了:“還有些空間,可以騰這麼大一間出來做雕塑教室。”
郭槐生看見萬長生那個金屬雕塑臺就笑了:“你倒是過得自在……”
然後對辦公室裡面各種堆砌的雕塑書籍順手翻看下,然後注意到萬長生有幾方暖水瓶大小的印章石:“你這是要雕皇帝玉璽麼?”
萬長生撓頭:“剛來報到時候訂的,不滿您二位說,我以前真沒把泥塑和雕刻聯繫起來,第一次做這方面嘗試,就是用我熟悉的印章石雕刻頭像,現在重新認識了泥塑,這些天又忙得要命,自然就沒有來得及雕刻這個了,但未來會試試,目前我對其他石料還不太熟悉。”
郭槐生終究還是雕塑系的系主任,飛快的和許橈對看眼,表情都有點驚異。
萬長生當然注意到:“怎麼?”
許橈咽口唾沫:“我們學雕塑呢,石雕當然要做,但最主要的工具還是泥巴,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用塑泥表達我們的設計意圖,最多倒模上色,表現不同材質、色彩之間的關係,但具體到放大樣,做成品,幾十米高的城市雕塑,我們只是在旁邊指導工人們怎麼完成,我們自己是不上手打石頭的。”
郭槐生使勁搓下手:“我突然想看看你雕刻這個的功力,給我展示下?”
萬長生不介意,但他的習慣當然是物盡其用了:“我……到教室公開展示給學生們看吧,您也可以給我做點指導,讓藝考生們看看雕塑專業的教學是什麼樣?”
許橈都來興趣了:“那就一起,你這不是有雕塑臺嗎,搬過去我做泥塑,你做雕刻,我們同時展現一個形象,但卻採用的是完全不同途徑,怎麼樣?”
相比談生意賺錢,郭槐生終於歡暢的哈哈笑起來:“對!這纔是我要的競爭比拼,來,做個菩薩頭,就按照我們今天跟人談的做,好不好?”
許橈摩拳擦掌:“雖然沒有萬師弟熟悉,但我還是很有信心的,走走走……”
說着就搬那鐵架子,萬長生趕緊伸手協助,堂堂系主任就搬塊印章石了。
三人再走進教室裡面。
這下迎來的就是數百雙好奇熱切的眼神。
許橈低聲給萬長生感嘆:“做了七年的雕塑,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做,忽然有點興奮。”
萬長生也知道這種感覺:“是,同樣的事情做太久,有時候就變成了重複的工作甚至煎熬,但換個新環境新形式也許就能激發點新鮮感受,我這打石頭的費力些,就馬上開始了哦?”
許橈嘿嘿笑兩聲:“不急不急,磨刀不誤砍柴工……”
他真是不急,就像他開車極穩的風格一樣,摸出自己的手機開始搜索菩薩頭的造型圖片,等待圖片刷新或者思考的同時,從架子下面保鮮膜裡,挖出幾大塊塑泥,嫺熟的朝着雕塑臺上的固定骨架堆砌。
萬長生沒有雕塑臺也無所謂,他都這樣雕刻東西多少年了,隨便找把椅子坐在上面,懷抱暖水瓶大小的長方體印章石,就用自己做的剷刀,用鐵塊當做榔頭敲擊尾部,開始大刀闊斧的切削!
藝考生們什麼時候見過這種場面。
完全和他們強化培訓截然不同的藝術創作場景。
轟然起身想圍過來。
陸濤和幾個正在這邊協助上課的助教新生,連忙要大家都保持秩序。
一場雕塑系研究生和剛剛把腳伸進去的新生之間比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