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說你怎麼這麼軸啊?”朱孟燦的身型比尋常人可不是高上一星半點,瞧見龐文那一副死板的樣子,他踏前一步,道:“好狗不擋道啊,你讓開點啊!”
“來人!”瞧見朱孟燦往前硬擠了過去,龐文臉色一變,頓時大手一揮。
周圍負責維持秩序的龐府護衛們,立即上前幾步,看那樣子是想要動手。
“怎麼着?想跟老子動手啊?”朱孟燦眼睛一瞪,同時再次踏前一步,一股子無形的氣浪似乎從他身周擴散而出,以一股強絕的氣勢壓了過去。
“高手,還是武道高手!”朱孟燦的氣勢是直接壓向周圍龐府護衛的,同樣身上有點功夫的護衛們,很直觀地感受到了那股氣勢,自然明白他們不是敵手。
“給我滾遠點!”瞧見朱鬆對自己使了個眼色,朱孟燦低吼了一聲,大手一揮。
得嘞,這羣衝上來的護衛們,走在頭前的兩個傢伙,被朱孟燦推飛了出去。
“哎呦,疼,好疼啊!”這倆龐府護衛立即痛聲慘叫了起來,感覺自己整個人生都充滿了灰暗,眼瞅着這拜祭就快結束了,怎麼就突然蹦出來這麼一位猛人?
“你,你們敢動手?你們可知道這裡是哪?”龐文也被嚇了一跳,這個朱鬆還真是無法無天,“你們可要想好了,這裡是交趾同知大人府上!你們,你們……”
“什麼你們,我們的?”手中提着一個小盒子的朱悅燇,上前一扒拉龐文,道:“瞧見沒有,這是我叔父準備的賀儀,難不成我叔父前來拜祭通少也有錯?”
“你,你……”龐文差點被朱悅燇扒拉一個狗啃屎,現在都有些驚魂不定。
“我說,裡頭本官剛安排好了,你們在外口瞎吵吵什麼呢?”
這個時候,剛安排好裡頭事情的龐浩,聽下人進來稟報說,有人在府門前鬧事,這便出來看看。
可是沒想到,在門口鬧事的竟然是朱鬆,那個殺死王通最重要的嫌疑人!
好嘛,我還沒去找你呢,你自己先送上門來了,我倒要看看你耍弄的什麼鬼花樣?
心中有氣的龐浩,說話自然是沒遮沒掩了,一臉怒火地走到大門處,瞧着朱鬆還有朱有爝她們,龐浩像是故意不認識朱鬆,道:“你們是何人?可知我們今日是在辦喪事,你們在此鬧事,便是在驚擾亡魂,就不怕遭報應嗎?”
“呦,這不是龐大人嗎?”朱有爝腦瓜子轉得快,瞧見龐浩道:“正好,你來給我們評評理!龐大人,我們今日好心好意地來給王通少爺拜祭,這都還沒進門呢,這該死的下人就把我們給攔住了,怎麼着?進門來送禮的,還往外推?”
“有這事?”龐浩心裡頭明白是怎回事,不過心裡明白是一回事情,臉上所要表現出來的是另外一回事,“本官之前是發放了一部分請帖,可通弟之前的那些朋友們,自然有不曾收到請帖的。你這該死的下人,怎地就將客人給攔下了?”
“老爺,是小的錯。”龐文能在龐浩手底下待那麼多年,自然也是手眼活絡的主兒,“這位老爺、公子,今日之事都是小人的錯,還請老爺、公子大人有大量……”
“行了,行了,我們可沒有那麼小心眼!”朱鬆先是擺擺手,隨後對龐浩拱拱手,道:“龐大人請了,鄙人姓朱,單名一個鬆字,添爲日月樓掌櫃。”
“哦,原來是朱掌櫃的。”龐浩象徵性地回了一禮,道:“沒想到朱掌櫃的與本官通弟還認識。本官想起來了,前些日子通弟似乎與朱掌櫃的一起用膳哩!”
“是啊,鄙人與通少一見如故,沒想到昨日卻是忽聞噩耗……”朱鬆故意擺出了一副知己離去的傷心表情,哀嘆道:“今日乃通少發喪之日,故前來爲他上炷香!”
瞧着朱鬆臉上的表情,龐浩在心裡頭恨得是咬牙切齒,這傢伙還真是一個天生的戲子,簡直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朱掌櫃的真是有心了。”儘管心裡頭怒,但是龐浩並未表現出來,而是往府裡頭一甩胳膊,很深切地說道:“既然朱掌櫃的是通弟舊友,那便裡面請吧!”
“小燦,把賀儀交給這位下人……”朱鬆對朱孟燦點點頭,以便讓朱孟燦將那隻小盒子給龐文,一邊邁步往裡頭走,“龐大人,請給在下準備幾炷香!”
進了靈堂,朱鬆一眼就瞧見了擺在正中間的那口紅木棺材,棺木正上方懸掛着輓聯,正前方則是擺放着一張長桌,長桌的兩端仕兩支高高的白色香燭,正中央則是擺着九盤點心、乾果、水果以及三隻盛滿酒的酒盅。
而在酒盅的前頭,則是擺放着一隻三足雙耳的青銅香爐,香爐之中還插着三支即將要燒完的檀香,檀香霧氣朝朝地往上飄蕩着,瞧着還真有點飄渺。
“有客至,老朽來爲朱掌櫃的還有三位小公子燃香!”站在棺材旁邊的,是王府的管家王涵,這小老頭今年也有花甲之歲了,喊起話來倒是中氣十足。
伸手接過王涵遞過來的每人三支檀香,朱鬆第一個拜了兩下,口中也在嘀嘀咕咕:“王通少爺,今日在下前來拜祭於你,了了你我之情,願你一路走好!”
朱有爝他們幾個也學着朱鬆的樣子,手中拿着檀香,裝模作樣地拜了拜,他們口中也是在嘀咕,離得近的朱鬆倒是聽了個真切,什麼‘鬼玩意兒‘、‘你死了鐵定下地獄‘、‘放心,很快就有人去陪你‘,聽得朱鬆嘴角直抽抽,真他娘地狠啊!
其實這聲音擱在武者的耳朵裡,那跟一聲響雷沒什麼區別,至少那王涵臉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自在,不過眼下他也不能說啥,只能無奈道:“孝子謝客!”
“謝客!”一羣花錢僱來的孝子賢孫們,跪在地上向朱鬆他們一連叩首四次。
“龐大人,人已逝去,請節哀順便,待有暇了,我會前往龐大人的府上造訪一翻,希望龐大人莫要將我們趕出去啊!”在香爐中插上了檀香,朱鬆轉身來到了龐浩身邊,低聲道:“到時候,在下一定會爲龐大人準備一份厚禮的。”
對於朱鬆的突然示好,龐浩似乎稍感意外,他臉色微微一變,道:“朱掌櫃的來我府上作甚?難不成是有何事要本官幫忙嗎?告訴你,本官爲官清廉……”
“龐大人,方纔我進來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惡匪蔣斯軒、李廣、黃威、唐其……這些惡匪,在咱們大明可都是排得上號的,我很好奇啊,他們既然能來你這裡,不知道你和他們之間有何貓膩?”朱鬆撇了外頭一眼,淡淡地說道。
龐浩神色不變地說道:“哦!這些人都是通弟生前的朋友,就像朱掌櫃的所遇到的情況一樣,他們前來爲通弟上香、拜祭,我總不能不讓他們進府吧?”
“食君祿、忠君事,既然龐大人做了交趾同知,便要有這個覺悟。”
朱鬆的聲音轉爲了平淡,他願以爲就算龐浩他們這些交趾的文武高層,和境內的惡匪們有交集,也不過是暗中支持那麼一兩個,沒想到竟然與惡匪們全都有聯繫!
“你一個平頭百姓,有什麼資格評論本官?”朱鬆平淡的話語激怒了龐浩,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記住你的身份,你只是一個商賈,沒資格評論本官!”
說到這裡的時候,龐浩大手一揮,道:“來人啊,將朱掌櫃的送出府去!”
“朱掌櫃的,幾位小公子,請吧!”龐文似乎就守在靈堂大門外,聽到龐浩的吩咐後立馬走了進來,伸手對着堂外一擺,同時臉上也帶着逐客的表情。
“呵呵,既然龐大人這裡不歡迎我們叔侄四人,那我們叔侄四人就告辭了,龐大人不必送了!”朱鬆呵呵笑了起來,在龐浩的引領下,向着王府外頭而去。
……
來到王府大門之外,朱鬆再次看了龐文一眼,四人才上了大門口的馬車。
“鬆皇叔,咱們就這麼走了嗎?”朱孟燦瞧着王府的方向,頗有些不甘心地說道:“這是多好的機會啊,交趾境內八成的惡匪都來了,只要把他們一網打盡,咱們這次交趾之行的目的,就算是成功了一半,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燦弟,你是不是傻了?”朱有爝沒好氣地瞪了朱孟燦一眼,道:“你看看咱們現在才幾個人?那些惡匪,再加上他們的手下隨從,可是得有一百多人,咱們就這麼點人,怎麼可能將他們給一網打盡?只會打草驚蛇!”
“是啊。”朱悅燇這個時候也點了點頭,道:“到時候他們若是回到各自山寨或者勢力範圍內的話,咱們若是再想抓他們的話就難了,還不如先忍忍呢!”
朱孟燦不甘心吶:“可是,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太難得了,誰知道日後……”
“行了!”朱鬆擺擺手,道:“你們能想到的東西,難不成叔就想不到?”
聽到朱鬆的話,朱有爝他們三個的眼睛全都亮了起來,因爲每當他們這位鬆皇叔這樣說話的時候,那便表明,鬆皇叔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
朱孟燦更是雙眼放光地追問道:“鬆皇叔,您是不是已經準備動手了?”
朱鬆看了朱孟燦一眼笑了起來,他沒有說話,而是掀開簾子往外瞧了一眼。
外頭,已經出了街口,來到了一條名叫‘青街‘的街上。
這條街類似‘八大胡同‘,裡頭都是一些青樓,白天的時候這裡很少有人走動,畢竟都是接夜活兒的嘛!
可是,今日的青街似乎有些不同,每一棟青樓前頭都有很多的小攤位,這些小攤位都是一些賣小吃的,幾乎每一個小攤位上,都有那麼四五張桌子。
每張桌子上都是四個人,細算一下的話,這條街上吃飯的得有兩百人。
“哎,那不是陽子他們嗎?”瞧見朱鬆的動作,朱有爝他們也充滿好奇地往外瞧了一眼,突然,朱孟燦指着青街最頭兒上的一個小吃攤位,叫了起來。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還有光子、老六他們!”朱悅燇也叫道:“他們不是跟山哥到外頭巡查去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還有那些多出來的人,又是作甚的?”
朱有爝扭頭看向了朱鬆,問道:“鬆皇叔,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朱鬆呵呵一笑,道:“有爝,前幾日的時候,你不是去找青山了嗎?你忘了叔讓你給青山捎帶過去什麼東西了?”
“啊?”朱有爝愣了一下,隨後摸着下巴說道:“是了,那封信!是那封信!”
朱鬆點點頭,道:“那封信裡,叔告訴青山,讓他去廣西承宣布政使司錦衣衛千戶所調兵!這些坐在攤位上用膳之人,全都是錦衣衛的精兵悍將!”
相比起其他衛的兵卒,朱鬆更相信錦衣衛的人。
廣西千戶所的錦衣衛,可是原燕山左衛的兵卒,燕山左衛曾經跟在朱棣身邊出生入死的,那可都是悍將。
現在朱鬆他們有火器,若是再加上這些悍將相助,就算那些惡匪會飛,也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王爺,您來了!”眼瞅着馬車自不遠處駛來,躲在一棟青樓之中的韓青山立馬迎了出來,鑽上了馬車,“王爺,末將從廣西調來了五百名錦衣衛,其中一百七十名在這,剩下的三百三十名,全都埋伏在城外,隨時都能動手。”
“好!”朱鬆臉上帶着冷酷的笑容,道:“這樣,你讓那些錦衣衛潛入王通府宅所在的街上,讓他們將那些小販給替換下來,同時那些百姓們也都驅趕出來,以免誤傷了他們。”
“末將明白怎麼做!”韓青山點點頭,道:“王爺,您是想要活的還是死的?”
“能夠活捉的話儘量活捉,不能活捉的話……”說到這裡的時候,朱鬆伸手在脖子下一劃,道:“殺!”
韓青山眸中閃過嗜血的厲芒,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