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個倭寇愣住了,露出猶豫之色。
朱棡則暗暗點頭,這就是投名狀了。
很簡單的一招,但很實用。
至於爲何要將其他會說漢話的殺人,他有點想不通。
不是應該多找幾個會說漢話的,讓他們互相競爭嗎?
朱雄英則覺得,好裝啊。
早知道這個活兒就應該我來做。
這麼拉風的機會,竟然被他給搶先了。
不行,以後我也要這麼玩。
陳景恪下一步操作,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看到那名倭寇猶豫,他失望的說道:
“不是好狗,殺了。”
這次那些護衛沒有猶豫,上前就是一刀,把那名倭寇砍翻在地。
不理會衆人疑惑的目光,他攤了攤手,再次開口:
“好了,現在我需要一個懂漢話的人。”
話音剛落,有三個人同時喊道:
“我……我會說漢話……”
喊完之後,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目光裡充滿了敵意。
就在這時,第四個聲音響起:
“我,我會說漢話……我還是岡本日川的副手……我知道所有倭寇的信息……”
此人正是松下純太郎,用同伴的屍體當擋箭牌活了下來。
後來被俘虜。
他是懂漢話的,也正是因爲懂漢話,才被岡本日川帶在身邊。
慢慢的成爲小團體裡的二號人物。
方纔陳景恪問有沒有人懂漢話,膽小怕事的他不敢當出頭鳥,沒有說話。
但隨後的發展,差點將他給嚇尿了。
竟然要將剩下會說漢話的都殺了?
他跟在岡本日川身邊的時候,可是很顯眼的,基本都知道他會說漢話。
這次簡直十死無生了。
他心中無比的懊悔,爲啥自己不搶先站出來呢。
然後,峰迴路轉。
第一個站出來的莫名其妙就被殺了,他活了。
但他一點都不高興,望着前方攤手做無奈狀的年輕人,就像是看到了魔鬼。
一個什麼樣的人,才能笑着,輕描淡寫的就把人殺了?
他見過很多因怒殺人,因仇殺人,因爲殘忍殺人……
可是那些人殺人的時候,都帶着殺氣。
他沒有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到一點殺氣。
他無法想象,一個什麼樣的人,才能用如此平淡舒緩的語氣,說出如此冷酷的話的?
他只看到了對生命極致的漠視。
越是如此,他就越覺得發自內心的恐懼,甚至比那天晚上被圍剿還要害怕。
正因爲驚恐,以至於忘了第一時間回答。
等反應過來之後,什麼都顧不得了,連忙出聲表面自己會漢話。
爲了表示自己更有用,連身份都抖落了出來。
果不其然,成功吸引到了那個少年的注意。
陳景恪眉頭一挑,岡本日川的副手?沒想到還有大魚啊。
“很好,你的態度我很喜歡,接下來該怎麼做,你知道吧?”
松下純太郎忙不迭點頭。
都當了三十幾年狗了,他可太知道了。
好狗就不能猶豫,主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知道知道,會說漢話的就我們四個了,我這就把他們三個殺了。”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大驚。
有人大聲向陳景恪介紹自己的用處,也有人怒視松下純太郎,用家鄉話咒罵着什麼。
護衛們再次上前,將松下純太郎身上的繩子割斷,又丟給他一把刀。
松下純太郎撿起刀,毫不猶豫的朝罵的最兇那個人砍去,一刀就將那人半個脖子給砍了下來。
血水猶如噴泉,噴了他一身。
感受到前戰友溫熱的血液,他心中沒有一絲同情和悲傷,反而升起一種興奮感。
舔了舔嘴脣,他目光看下剩下兩人。
就在這時,陳景恪疑惑的道:“你爲什麼要將他殺了?”
朱棡和朱雄英等人都有些疑惑,不是伱讓殺的嗎?
但松下純太郎卻瞬間就明白過來,剛纔對方只是問自己知不知道該怎麼做,卻並沒有說讓自己殺人。
殺人,是給上一個人的命令。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片冰涼,‘噗通’跪下:
“主人,我錯了,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陳景恪微微頷首,說道:“我向來不喜歡犯錯的人,但誰讓我實在太喜歡你了呢。”
“今天就爲你破一次例,不要再有下一次。”
松下純太郎來不及高興,重重的將頭砸在地上:
“謝主人。”
陳景恪沒有再理他,而是看向剩下那兩人:
“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他的狗了。”
那兩名倭寇也學聰明瞭,儘管心中無比痛恨松下純太郎,爲了活命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朝他跪下:
“主人。”
松下純太郎心中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主人真是太體貼了,我一定要好好當狗。
一旁的朱棡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這一招拿捏人心的手法,很有意思啊。
朱雄英則撓了撓頭,他只覺得這操作很拉風。
卻有些琢磨不透,爲何要這麼做。
之後陳景恪給三人下達了第一個命令:
“按照商人、農夫、武士、貴族官吏的分類,將所有人的出身都弄清楚,你們有一刻鐘時間。”
松下純太郎三人不敢有絲毫疑問,連忙去做,很快就將人給甄別清楚。
其中商人和農夫是最多的,有兩百餘人。
武士其次,有一百多。
破落貴族官吏出身的,竟然也有十來個,可見日本此時的政局有多亂。
陳景恪指了指那些商人和農夫,說道:
“以後他們就是你的人了。”
松下純太郎大喜,再次跪下道:“謝主人。”
另外兩人則用羨慕嫉妒的目光看着他。
然後松下純太郎就來到這羣人面前,用家鄉話趾高氣昂的說着什麼。
人羣先是一陣騷動,但很快所有人都朝他跪了下來。
這讓他更加的興奮。
以前他雖然是岡本日川的助手,但出身太低,根本就沒人看得起他。
哪像現在,只是幾句話就多了這麼多狗。
果然,當狗也要選對主人才行啊。
等松下純太郎將那些人收服,陳景恪又下達了新的命令。
只見他指着那十來個破落權貴官吏,說道:
“讓他們把所有武士都殺了,不願意動手的,就一起殺了。”松下純太郎來到這羣人面前,看着衆人驚恐忌憚的目光,心中無比的滿足。
日本尤爲講究血統,落魄的貴族那也是貴族,不是他一個奴僕出身的人,能高攀得起的。
但現在,這些人在他面前醜態畢露,任由他拿捏。
大明有句話叫什麼來着,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果然不愧是天朝上國,這話說的太精妙了。
又是一通家鄉話,這些落魄貴族大多都選擇了拿起刀,只有三個比較強硬的,被當場砍死了。
最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剩下的十三名落魄貴族,將所有武士出身的倭寇全部殺掉。
做完這一切,十三人都猶如被抽去了靈魂一般,變得死寂沉沉。
陳景恪卻很滿意,讓人將他們全部帶走另行關押。
然後對松下純太郎說道:“好好安撫你的部下,相信你知道怎麼做。”
松下純太郎立即說道:“是,我會讓他們知道,您是我們的主人,我們是您的狗。”
陳景恪伸出食指搖了搖:“不不不,他們不配當我的狗,我的狗只有你一個。”
松下純太郎似乎受到了什麼表彰一般,整個人都變得激動起來,腰不自覺的就彎了下來:
“是主人,我一定會是您最聽話的狗。”
陳景恪笑道:“好了,去好好安撫你的部下吧,過幾日我有任務交給你們。”
之後又命人將十三名落魄貴族帶走,單獨關押起來。
事情至此告一段落。
回到住處,陳景恪才重重的鬆了口氣,他的內心遠沒有表面那麼平靜。
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做,沒經驗啊。
朱雄英悶悶不樂的道:“這麼好的機會,你竟然不知道讓給我,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太孫。”
陳景恪心下莞爾,安慰道:
“這些倭寇身份太低下了,哪配讓你出手。”
“你是大明的太孫,真要找狗,那也要找日本國君。”
朱雄英一想也對,心情馬上就變好了,說道:
“有道理,回頭好好給我說說,你是怎麼操作的。”
“將來我就找日本國君……就是那什麼狗屁天皇……”
“彈丸小國的國主,竟然也敢稱皇,簡直找死。”
“就他了,我一定要弄個日本皇室……呸,王室當狗。”
陳景恪笑着附和道:“不是王室,都不配當你的狗腿子。”
朱棡有些無語,你們倆私下就這麼沒個正形嗎?
要不是知道你倆的真本事,只看眼前。
我都以爲你們是一對昏君和佞臣了。
不過對於陳景恪方纔的操作,他很是讚賞:
“不錯,以後那個松下純太郎,就任由你拿捏了。”
陳景恪長吁口氣說道:“其實我心裡很慌,不過是強作鎮定罷了。”
“能拿捏他,也不是我的辦法有多高明。”
“而是我爲刀俎,他爲魚肉,只能任我宰割。”
朱棡點點頭,很多時候‘勢’比任何高明的方法,都更有用:
“你爲何要將武士出身的倭寇全殺了?”
朱雄英也有同樣的疑惑:“對啊,武士的戰鬥力更強,爲何你不想辦法收服他們呢?”
陳景恪解釋道:“日本的某些情況,和先秦時期有些相似。”
“非常講究血統,階級嚴重固化。”
“貴族的後裔即便是落魄了,在血脈上也是高貴的,平民幾乎很難實現身份的躍遷。”
“在貴族和平民之間,還有一個階層,就是武士。”
“這個階層怎麼說呢,就是靠賣命殺人來維持自己地位的……”
他爲兩人介紹了日本的各個階層,最後總結道:
“武士這個階層,經歷過武士道教育,較爲好戰桀驁不馴。”
“他們是主動來大明劫掠的,很難真正將其折服。”
“就算迫於壓力屈服於我們,也很容易反噬。”
“農夫、小商人、手工業者,身份更加低下。”
“他們沒有接受過什麼教育,對國家大義並不是太在乎。”
“當倭寇大多是因爲破產,實在活不下去了,比較容易屈服於強權。”
“所以,我才讓人將所有武士全部殺死,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且當着農夫、小商人的面殺,還可以起到震懾作用。”
“讓那些落魄貴族動手,則是爲了徹底斷他們的後路。”
“在軍隊裡,武士的作用類似於大明的世襲武官,是一支軍隊的骨架。”
“所以貴族爭霸,核心力量就是武士。”
“而且武士之間有着許多潛規則,也更加的抱團。”
“如果讓日本的武士知道,他們爲了活命殺了一百多武士,將不會有武士再去效忠他們。”
“沒了武士的效忠,他們將徹底淪爲下等人,再無重振家業的機會。”
朱雄英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親手殺了那麼多武士,他們就只能聽命於我們。”
“下一步你準備怎麼做?讓他們回去當間諜嗎?”
陳景恪搖搖頭,說道:“沒必要,大明支援他們一批軍需物資,讓他們去日本爭霸。”
“起兵的名義我都替他們想好了,振興家族。”
“這種情況在日本很常見,不會有人想到我們真正的目的。”
“至於軍需物資,可以借松下純太郎這幫人的手轉交。”
“他們本就在一起當過倭寇,相互認識並不奇怪。”
“這些物資,名義上是他們在大明劫掠的。”
“想要效仿呂不韋奇貨可居,支持這些落魄貴族復興家族。”
朱棡眼睛一亮,說道:“不錯,這個方法更加直接好用。”
“還有松下純太郎那些人,也可以讓他們去劫掠日本沿海村鎮。”
“抓捕來的百姓,可以用來壯大自身,說不定他還真能有一番作爲。”
陳景恪點點頭,說道:“還要對他們洗腦……嗯,施以教化。”
“讓他們知道,大明纔是宗主國,他們只是藩屬……”
“然後再讓他們,將這個消息告訴日本的底層百姓。”
日本高層皆以學習中國文化爲榮,然而卻禁止底層百姓學習。
當然,不是爲了針對中國,而是禁止底層百姓學習任何文化知識。
包括日本本國的文化知識,也不允許學。
說白了,就是愚民教育。
作爲穿越者,陳景恪很清楚一個道理,輿論這東西,你不重視就會被別人佔領。
日本稿愚民政策,反而方便大明宣傳自己的思想。
等到基層百姓,都接受了‘華夏’這個概念,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
總之,在這個世界,日本必須要徹底消失。
先將他們的國家消滅,然後毀滅文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