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豹卻面露不悅的對鄭森道:“阿森你這是什麼話,你難道忘了我們在天津之辱了嗎?他王越可是口口聲聲說過,南洋不是我鄭家的南洋,他現在的手已經伸過來了,我們還能再忍嗎?”
鄭森深吸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三叔,侄兒沒忘。可您也要想想,我們和王越都是大明的人,他又和我父親同朝爲官,我們爲什麼要和夷人合作,落了別人口實呢?”
鄭森是站在民族大義的角度上考慮問題的,這與家族的利益是否受損無關。他認爲與天策軍爭奪南洋的利益,還是不要摻和歐洲人在內,否則後人如何評說?朝廷如何看待?
鄭芝龍這時發言道:“森兒勿需多言了,你三叔說的也有道理。天策軍勢大,既然他們要進攻熱蘭遮城,我們不妨出兵打他個措手不及,阻止其獨佔臺灣。”
鄭森急道:“父親…!”
鄭芝龍一擺手,阻止他發言,對衆人道:“即日起,各位兄弟抓緊時間整頓兵馬和船隻,我將親帥大軍渡海援救熱蘭遮城。”
“喏!”
鄭芝龍在家族內的權威性可謂一言九鼎,他的話就算拍板了。
鄭芝龍讓鄭森發言,也是鍛鍊他的意思,但還是把他當小孩子看,並不當回事的。
其實鄭芝龍並不像鄭森想的那麼簡單,待衆人散去後,他將鄭斌單獨喚來。
“五弟,你多次去熱蘭遮城,對裡面的情況瞭解嗎?正面進攻,天策軍有多少勝算?”鄭芝龍問道。
鄭斌拱手道:“大哥,熱蘭遮城以弟來看幾乎堅不可摧,但是如果是天策軍進攻,就不好說了,聽鄭聯兄弟說天策軍的火力非常強大。”
鄭芝龍嗯了一聲,熱蘭遮城大概的城防圖他已經讓人繪製過,當然知道這樣的堡壘是塊硬骨頭。
“這次我軍協助荷蘭人對抗天策軍,我給你一支人馬,找機會以協防熱蘭遮的名義混入城內,趁機將此城拿下,你有沒有把握?”
鄭斌沒想到自家大哥竟然打這個主意,苦思冥想道:“要拿下此城,最少要混入三四千人,然後裡應外合才行,我只能盡力而爲。”
“好!”鄭芝龍點頭道:“一切隨機應變吧,你這就回熱蘭遮回覆普特曼斯,我鄭家很快就會出兵。”
普特曼斯並不知道鄭家也在打他的主意,鄭斌帶回來的消息讓他欣喜若狂。鄭家在南中國海一帶,是真正的龐然大物,荷蘭東印度公司都不敢直掠其鋒的存在,所以他對守住熱蘭遮城信心大增。
十五日的期限轉眼就到,大明崇禎十年九月二十八日早晨八時三十分,天策軍海軍戰艦非常準時地出現在熱蘭遮城附近。
這次進攻熱蘭遮城,天策軍出動了一艘船塢登陸艦、一艘補給艦、兩艘海警戰艦、四艘海監戰艦和兩艘客貨滾裝輪,共十艘戰艦,總噸位約六萬八千噸。
其中陸軍部隊是天策軍陸軍第五團和治安軍二團,共三千餘人。
無人機被提前放飛,對熱蘭遮城及其海域內進行偵查。
“報告司令,右前方四十五度,四十公里處發現大批船隻,雷達顯示荷蘭人在港灣內的戰船也正在出港。”南洋艦隊司令莊速文通過對講機向王越彙報道。
“哦?哪裡來的船,是什麼船型?數量多少?”
王越一邊問着一邊登上登陸艦頂層甲板,這裡比海面高十六米,方便觀察。
莊速文道:“大多是硬帆船,基本都是大明的船型,大小船隻上千艘。”
“上千艘!”王越一愣,隨即恨恨地道:“可能是福建鄭家的那幫混蛋來了。”
能出動這麼多戰船的勢力,不用想就知道是福建鄭家。
其實這次鄭芝龍出動的真正戰船是七百艘,其他那些小船都是一些縱火船和用於戰船之間聯絡的快舟。
這一次算得上是福建鄭家傾巢出動了,七百艘戰船是鄭芝龍短時間內能夠出動的最大規模的船隊,總兵力達到六萬人。其中的主力是兩艘新建的八百噸蓋倫船,每艘裝備十八磅火炮二十門;
還有四十八艘三桅大福船,排水量近千噸,由於福船很少用肋材,型深不夠,不能在甲板下設置全通式火炮甲板,所有的火炮都要安裝在甲板上,因此每艘裝備火炮只有八到十二門。
這五十艘戰船纔是鄭家的主力戰艦,其他的三百多艘中型戰船主要是排水量三百到五百噸的商戰船,裝備大型火炮三到八門不等,甚至還有佛郎機之類的以人員殺傷爲主的火炮。
鄭家首先是海商,所以麾下的船隻大多是戰商一體的,商船同時也是戰艦,兩者之間沒有嚴格的區別。商船之上也普遍裝備有火炮,只是根據需要的不同有多少之分而已。
另外的三百多艘是種類更雜的中小型商戰船,兩桅福船、廣船、蒼山船甚至沙船都有,這些船隻上裝備的火炮五花八門,基本上沒有大型火炮,連佛郎機炮都很少,各種粗製濫造的私鑄鐵炮、鐵銃充斥其上,甚至有十分古老的碗口銃。對敵船幾乎沒有殺傷力,要靠近到將近跳幫的程度才能發揮作用。
根據鄭芝豹和鄭森的描述,要想擊敗天策軍海軍艦隊的大鐵船,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靠幫搶船,所以鄭芝龍的策略也正是如此,對於能夠俘獲大鐵船,他也同樣心動。
而那些數量衆多的縱火船,其實主要是用來擾亂敵人視線的。
臺灣島上天策軍的船隻數量不到二十艘,這個情報鄭家不難掌握,畢竟鄭家在臺灣還是有一定人脈的。
出動六萬兵力,戰船千艘對付區區十幾艘戰船的天策軍海軍,鄭芝龍覺得自己確實有點欺負人了。
但是天策軍不敗的威名不得不引起鄭芝龍的重視,而且他要對付的是大鐵船,據說非常巨大,這樣的船隻確實只能用圍毆奪船的戰術。
其實最重要的一點,他的本意是想給王越一個下馬威,讓王越知道誰纔是南洋霸主,讓王越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