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夏悠悠醒來時,房間裡面只有一盞油燈發着亮光。他偏了偏頭,腦子裡的記憶最終停留在天牢外面一支箭矢射向朱厚照的時候。
江夏記得那時候自己叫了一聲“老二小心。”然後就一把將他拉開,自己跑過去受了那一箭。
“嘶......”江夏輕呼一聲,當時並沒有感覺到痛,現在才發現胸口上的傷口真他孃的痛啊。
江夏打量了一下房間裡的環境,很明顯這是逍遙山莊裡面自己住的房間。看來是脫險了,江夏微微鬆了口氣。
他目光往下一看才發現自己的左手邊居然還睡着兩個人,兩個漂亮的女人,相互間的面容有七成相似,正是崔如霜和崔念奴兩姐妹。
崔念奴靠着江夏比較近一些,江夏伸手過去摸了摸崔念奴的臉。這兩個女人是自己剛剛穿越到大明不久時就結識的女人,江夏也不知道自己對她們的感情幾何。是純粹覺得她們漂亮想要佔有她們,亦或者是對她們有了感情。
有過太多風流史的江夏自己也分辨不太清楚,不過此刻見到她們兩個趴在自己的牀沿邊,睡的那麼深那麼熟,很明顯是一直守着自己太累了所以才這樣的。
江夏心裡有一股淡淡的溫馨,一個後世的現代人突然一下穿越到這大明朝來,若說內心沒有孤單那是不可能的。可就是這一股淡淡的溫馨感,卻讓江夏心底深處那股孤單的感覺被衝散了許多。
“江大哥......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崔念奴閉着眼睛輕輕發出夢囈,江夏一臉柔情地替她捋着頭髮,微微笑了笑。
興許是江夏的這個動作有些大,崔念奴微微受驚看樣子是快要醒來了。
逍遙山莊的後院裡面,李東陽和朱厚照一起坐在一張石桌旁邊。李東陽勸道:“皇上,你都已經在這裡守一天一夜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畢竟龍體要緊,反正大夫說江夏已無大礙,一旦江夏醒來我會立刻派人去豹房那邊通知您的。”
聽了李東陽的話後朱厚照搖了搖頭,他嘆了口氣道:“大哥......江夏。江夏是因爲朕才受傷的,這一次若非朕任性妄爲江夏也不會受傷。沒有江夏,恐怕朕早就已經命喪黃泉了。江夏如此待朕,朕不輕眼看到他醒來又如何能夠安心?”
李東陽點點頭,感嘆道:“的確,江夏此人雖然言行跳脫,看似荒誕不經不拘小節,實際上他卻是一個極其重感情之人,我與江夏也只是相識兩個月的時間而已,他竟是能豁出命來救我,可見江夏此人是何等的重情重義。”
說完李東陽擡頭看向朱厚照道:“恕微臣直言,皇上這一次也的確是太過於冒犯。若非當時劉瑾和那錦衣衛的鐘彬及時趕到,恐怕我們幾人都會有危險。”
“是啊。”朱厚照也十分認同地點了點頭。
他回憶起當時的情況,當時朱厚照見江夏受了箭傷昏迷於是立刻拿出金牌亮明自己的身份,誰知道天牢的那些獄吏竟然不相信。不過想想也對,有誰會想到堂堂當今聖上會貪玩兒到隱瞞身份前去劫天牢?
幸好這個時候一直覺得不對的鐘彬帶着一隊錦衣衛前來,然後在東廠裡越想越不對,最後猜到皇上可能來劫天牢玩兒的劉瑾也帶着東廠的人趕來了,如此朱厚照他們才得以完全脫身。
想起這些朱厚照既覺得後怕又覺得刺激,以他九五至尊的身份,恐怕這樣的經歷一生之中只會有這麼一次,不會再來第二次了。
朱厚照看着李東陽微微笑道:“太傅,這一次算是朕對不起你了。不過朕已經讓寫了手諭給劉瑾,有關於你的所有罪名已經撤銷。現在您依舊是朕的太傅,大明內閣的首輔大臣。”
李東陽聽後先是起身對着朱厚照跪下行禮道:“微臣謝皇上隆恩。”
“太傅快快請起。”朱厚照將李東陽扶起來,他笑着說道:“你是江夏的師父,也就是朕的親人,在這逍遙山莊裡面只有江夏的老二朱壽,沒有朱厚照,所以太傅不用對朕行此大禮。”
“謝皇上。”李東陽坐回石墩上。
他搖搖頭道:“皇上,微臣謝您赦免微臣的罪行,但是微臣仍舊有一個不情之請。”
“太傅請講。”
李東陽嘆息一聲道:“微臣年紀已經老邁,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微臣早已經疲於應付,微臣累了,所以還是想致仕乞休安度晚年,還請皇上恩准。”
“這......”朱厚照微微沉吟了片刻,他想了想後點頭道:“這樣也可,朕就准予太傅不再擔任戶部尚書以及內閣首輔一職,不過太傅這一名銜太傅必須得擔任着,這一輩子都不能變。”
“謝皇上。”李東陽這次沒有下跪,而是對着朱厚照抱拳行了一禮。
朱厚照笑着問李東陽:“太傅接下來有何打算?是準備告老還鄉,還是有其它計劃?”
“老臣準備留在京師好好教導江夏,希望他能早日考取科舉,進入朝廷爲皇上效力......”說到這裡李東陽恰好想起了一件事,他起身對朱厚照躬身行禮道:“對了,老臣這裡還想找皇上討一個恩典。”
“哦?是何恩典?”朱厚照問。
李東陽笑了笑道:“老臣想要讓江夏進入國子監當老臣的廕監生,還望皇上恩准。”
“進入國子監?”朱厚照想了想後略微遲疑道:“太傅,現在的國子監可不比當年了呀。”
“老臣明白,大明開國之初國子監乃是士人爲官的必經之路,天下良才皆聚於此地。如今國子監廕監、貢監、舉監、例監成分複雜,的確已非當年可比。不過皇上,入國子監還是有一個好處的。”
“哦?什麼好處?”朱厚照不解問地道。
李東陽下意識地想去捋自己的鬍鬚,不過一摸纔想起來自己的鬍子已經被江夏用一把大刀給剃光了,連帶着自己的眉毛也......
朱厚照看到李東陽那模樣頓時忍不住笑了笑,不過畢竟李東陽是他的老師,他也不好笑的太過分,所以臉都憋紅了。
李東陽也跟着笑了笑,他搖搖頭後說道:“再有三個月就是三年一度的殿試,江夏只要入了國子監於會考時進入前二十之列便可直接進入殿試,無須參加童試、鄉試、會試。”
聽了李東陽的話朱厚照眼睛頓時一亮,他點點頭道:“太傅所言有理。”不過話剛說完朱厚照又有些擔憂地說道:“不過......大......江夏他能進入國子監會考前二十之列嗎?要不到時候朕讓國子監祭酒將考題先送給朕批閱,然後朕......”
“不必如此,皇上莫非忘了,國子監已經不比當年了。”
說到這裡,李東陽和朱厚照對視一眼後紛紛笑了起來。
國子監乃是大明的國學府第,算得上大明的最高學府。明初的時候,大明主要通過科舉、舉薦、銓選三種途徑來選拔人才,其中屬國子監的地位最高,一般來說官員都會在國子監內進行選拔,有的時候還是皇上直接對監生下達任命。
但是隨着科舉的發展,通過科舉脫穎而出的人才越來越多,所以科舉越來越受到重視。後來進士不僅在發榜以後便可以任官,並且朝廷中還有一則常例,即“非進士不可進翰林,非翰林不可入內閣。”,此一常例即代表着國子監監生想要做官,想要做大官,也必須經歷科舉,如此一來國子監的優勢不再,只餘下一個天子門生的空名頭而已。
再往後,國子監的監生身份越來越複雜。有廕監,即三品以上京官的子弟或皇帝恩准入監的人。李東陽乃是一品大員,自然是有廕監資格,不過江夏並非他直系子弟,所以他才向朱厚照討了一個恩典。
另外還有貢監、舉監以及例監。“貢監”是指由地方官學選拔入監的生員。“舉監”是在京師會試下第的舉人,由翰林院擇其優者送入監內讀書。“例監”則通過捐納錢物而獲得監生資格者。
如此一來國子監裡魚龍混雜,早已經被進士科的生員們看不起。他們一度譏諷國子監是官宦子弟聚集之地,充滿了銅臭和紈絝子弟。
不過雖然國子監成分複雜,但也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畢竟是大明最高學府,能夠在裡面讀書不僅是有強硬的人脈關係,更加還有許多特權。直入殿試,這便是特權之一。即便無法直入殿試,國子監前一百名也可以直入會試,想要得到一個貢士身份可謂輕而易舉,絕對是官宦子第獲取文憑鍍金的首選。
如今國子監已經大不如從前,裡面的監生實力自然也底下,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李東陽纔對江夏能夠在裡面進入前二十那麼有信心。
接下來朱厚照又和李東陽商議了一些國事,李東陽畢竟是老臣子了,很多見解都讓朱厚照茅塞頓開。朱厚照最終和李東陽約定,不在朝爲官任職可以,但是若遇國家大事朱厚照還是會召其入宮商議的,李東陽自然欣然答應下來。
二人聊到興起時,崔念奴突然跑出來叫道:“醒了,江大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