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想着,如果他葉青的辦法確實不夠好,他可以爲了確保城門不破,而曝光自己皇帝的身份。
在他看來,只要有他朱元璋在,這雁門關就一定破不了。
雖然只有兩萬多的兵力,但也不得不承認,葉青確實是讓他們的軍備,遠優於朝廷大軍。
就這份功勞,還是要給他葉青記上的。
如果葉青的辦法不夠他朱元璋的辦法好,他也不會在這方面怪罪葉青。
也可以說如果他葉青的辦法比他朱元璋的好,甚至還真達到了兩全其美的水平,他朱朱元璋才該擔憂了。
原因無他,
就年齡資歷來說,軍事指戰能力比他朱元璋差纔是應該的。
可如果軍事指戰能力比他朱元璋好太多,那可就該他朱元璋後背再次發涼了。
朱元璋是大明的皇帝,他絕對不是希望雁門駐軍輸,他希望葉青有一定的軍事指戰能力,只是不希望葉青擁有足以讓他喜提‘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之罪的軍事指戰能力!
也就在朱元璋如此思索之時,
有關北元大軍的前線情況,也通過旗語傳達到了作戰指揮室裡。
馬皇后聽到傳令兵說出的北元出兵情況之後,立馬就開始記錄了起來,可還不等她記錄完成,她就聽到了葉青的聲音:
“傳令東西二門,”
“兩門配備的百門新式洪武大炮,矩陣錯位調整射程,以最大射程起算,五十步爲一個距離單位,二十門炮負責一個距離單位,從最大射程打到最小射程。”
“只要有一個北元士兵還在矩陣之中,就按照此方法周而復始的打!”
值守在指揮室內的五名傳令兵,左數第一位傳令兵立馬就往大廳外跑去。
與此同時,葉青又繼續說道:“傳令東西二門,弓弩牀踏橛箭綁紮火油彈,瞄準對方攻城輜重,一旦進入他們的射程,先射攻城輜重再射人。”
左數第二名傳令兵出門之後,葉青又繼續下令道:“傳令東西二門,長型盾牌兵一千,長矛兵一千,近戰刀盾兵一千,城外二百步列陣。”
“如有對方步騎僥倖衝出炮陣,矛盾拒馬,刀盾砍殺!”
左數第三名傳令兵出門之後,葉青又一次下令道:“傳令東西二門,如有對方步騎僥倖衝出炮陣,與我近戰將士接戰之前,弓箭手先行密集箭雨阻擊。”
“城內投石機陣,按兵不動!”
很快,第四名傳令兵也快速跑了出去,但與此同時,也有另外的傳令兵補充進來。
作戰指揮室與位於外面廣場上的全城最高中心望樓下方,都隨時備有五名傳令兵!
望樓下方的傳令兵,只要看到作戰指揮室的傳令兵過來,就會自動跑回指揮室待命。
如此一來,既可以保持雙向隨時五人,還可以給他們適當的交叉休息時間,不至於一直來回跑。
也就在傳令兵再次變回五人之時,圍在沙盤四周的沙盤操作兵,立馬就根據葉青的命令,擺放完成了相應模型,並插上了相應的標識小旗。
可就在他們準備給北元大軍寫標識小旗之時,卻是有些犯難。
原因無他,
只因爲他們得到的北元進攻情況,全都來自於觀察手的目測。
六裡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觀察手居高臨下看清楚兵種先後順序,看清楚他們與城牆的實時距離,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只是這目測估算數量,卻是個技術活,可就算再怎麼準,也只能估算個大概。
“五千!”
“東西二門外,對方的騎兵、步兵、攻城輜重部隊都是五千。”
沙盤操作兵聽後,直接就在標識小旗上寫下相應標識數據,直接插上就暫時完工。
與此同時,上位帥座之上,葉青在下達完一系列的軍令之後,就轉過身去自顧自的下起了圍棋。
“這就完了?”
“他都不用考慮的嗎?”
“就在聽完前線傳來的敵軍布兵情況的瞬間,直接就想出來了對策。”
“不,他根本就沒有想,而是直接下達了軍令!”
“.”
大廳右側的十名身披親軍甲冑的錦衣衛小夥子,在小聲交頭接耳的同時,看着葉青的眼睛,還盡是不可置信。
而他們的身後,坐在文書紀要一號桌後的吳用,在看到這一幕之後,卻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他可知道他們葉大人讓將軍服氣的真正原因!
當真只是因爲他們葉大人,不計成本的往他們身上砸錢?
不錯,
將軍們確實都是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耿直人,但他們也有自己的分寸,更知道報恩和拜服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兩回事。
如果只是有一顆報恩之心,他們可以在很多時候幫葉青的忙,甚至可以爲他出頭,但絕對不會讓他置喙軍國大事。
能有如今的局面,可以說完全和砸錢沒有半文錢的關係。
他們葉大人靠的是真本事,就是這一手‘紙上談兵’的真本事!
吳用的邊上,坐在文書紀要二號桌後的馬皇后,在停筆之後,也是直直的看着此刻的葉青。
只是區別於這些錦衣衛小夥子,她不論是表情還是眼神,都很是尋常,甚至還有那麼點事不關己的意思。
她在這裡的身份,畢竟只是個不懂軍事的郭夫人。
但馬皇后這平靜如水的外表之下,內心深處卻早已活躍了起來。
馬皇后的眼裡,葉青早已不看沙盤卓,他先轉向左邊拿起一杯茶,然後就轉向右邊,面對那靠背貼着寫有【陛下親封‘天下奇男子’】紙條的空椅子,自顧自的下圍棋。
葉青很是認真,就像周遭人物都不存在一樣,近乎於忘我似的認真!
他先拿起黑子替王保保落子,然後又拿起白子爲自己落子!
馬皇后記得,葉青說過王保保的軍令就是他的棋路,而他葉青的軍令就是他的棋路,今天的仗打完之時,就是棋分高下之時!
“這神韻內斂般的眼神,這不動如山般的專注,這乾坤在握般的自信!”
“我做得到嗎?”
“徐達做得到嗎?”
“李善長做得到嗎?”
“劉伯溫做得到嗎?”“我家重八.”
馬皇后在想到她家重八之時,直接就把這個選項給扔出了她的腦子裡。
不是說她家重八不聰明,也不是說她家重八不心機深沉,更不是說她家重八不自信,只是她家重八這脾氣,終究有些對不上號。
他朱元璋在坐朝當皇帝的時候,還都能對得上,可一旦出現在葉青面前,那就是一樣也對不上。
排除朱元璋之後,她的腦子裡就只有她馬秀英、徐達、李善長、劉伯溫四位選手了。
就他們四隻老狐狸來說,其實都能對得上號,但也都還或多或少的差點火候!
想到這裡,馬皇后就更覺得不可思議了。
包括朱元璋在內,他們五人哪個不是走南闖北還經歷磨難,這纔有了這樣的底蘊。
可眼前這個才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怎麼就能有百歲高人的底蘊?
迄今爲止,她也只是在一些話本里,看到過這樣的描述。
當然,在歷史中她也看過這樣的描述,那便是戰國縱橫家的鼻祖,兵法集大成者,諸子百家之縱橫家創始人,有着王禪老祖之稱的鬼谷子王詡。
相關歷史典籍之中,對鬼谷子的一些描述,就正好對應了現在的葉青。
可也正因如此,才讓她更覺得不可思議。
可緊接着,馬皇后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她怎麼能在此時此刻想起鬼谷子這樣的高人呢?
可她在看到葉青此刻的表現之時,緊接着就想起典籍中的鬼谷子,又是不爭的事實!
“要是我家重八在這裡就好了。”
“他一定知道,這葉青不假思索的對策軍令,是否能完全剋制王保保的戰策!”
“.”
其實,她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甚至在她看來,葉青根本就沒有進行過考慮,就像是提前知道對方的作戰意圖,也早已有了對策一般。
他只是在等這麼一個過程,等一個前線戰況傳達的過程!
馬皇后這麼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的,就憑傳令兵剛剛彙報完畢他就下令,以及沙盤操作兵剛剛爲難,他就說出對方兵種準確數字這兩點,就足以讓她有此懷疑。
只是她畢竟沒有親自帶兵打過仗,儘管曾經是‘朱大帥’的得力助手,但也不是吃這碗專業飯的人。
說白了,以她的軍事本事,還達不到僅根據雙方命令,就判斷葉青的對策是否剋制王保保的水平。
可如果真正的‘朱大帥’在這裡的話,就完全可以判斷了!
只可惜,她家的朱大帥正在前線觀戰!
但馬皇后也不着急,是騾子是馬,今晚就可以知道了!
今天晚上,只要她和朱元璋互相說出前線戰況,和指揮室裡發生的一切,就一切都明瞭了。
想到這裡,馬皇后那依舊看向葉青的目光之中,也有了期待與擔憂兩種不易察覺的色彩。
她期待葉青完全不假思索的想出來的對策,足以完勝王保保,她期待眼前之人就是文能治世,武能開疆的曠世奇才!
如此一來,說不定她都有機會活着看到,大明重回盛唐的那天到來!
而她擔憂的則是,這無異於狠狠的坐實了他葉青在她家重八心中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之罪!
關鍵是這還真不能怪她家重八多疑!
就他葉青這特立獨行的表現,以及膽敢明說心中有國無皇的口才,讓她馬秀英當皇帝,她都會或多或少的多疑!
這種情況下的多疑,不僅不是貶義詞,甚至還可以理解爲對江山社稷負責的表現!
一想到這裡,馬皇后就一雙柳眉微微皺起,但她的目光也變得堅定了起來。
“我希望你是文能治世,武能開疆的奇才,也會盡力保你的命。”
“但你自己也要爭氣啊!”
“.”
也就在馬皇后如此希冀之時,葉青也根據他和王保保的現實較量,完成了棋盤上的第一回合落子博弈。
他並不知道剛纔有人拿他和鬼谷子做比較,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說對方瞎了眼睛。
他一個毫無天賦的人,拿什麼和人家鬼谷子比?
他不僅天資平平,還金手指幾乎沒用!
別人的金手指都是完成一個階段性的任務,就會有那麼點開掛似的獎勵,他卻只有完成最終任務後,纔有等同於一錘子買賣的獎勵。
他唯一的優勢,就是能保存十輩子的記憶,擁有着都市前世以及古代十輩子的經歷。
加起來好幾百年的學習和閱歷經驗,只要不是個傻子,也該能學有所成了。
還是那句話,他沒有天賦,但卻勤奮!
因此,在他看來,他和王保保過招的難度,真就等同於和小屁孩過招一樣。
爲了不那麼無聊,他這才加了下棋這麼一個環節。
但作爲一個當了三輩子將軍的人,出於基本的職業道德,他給予對手重視,所以認真對待。
爲了讓在座的人看着合理,他這纔等前線戰況傳來之後,再下達了他早已胸有成竹的對策軍令。
至於他爲什麼知道王保保的作戰意圖,那可就太簡單了。
因爲這些套路,都是他和他的諸多對手們玩剩下的!
至於他爲什麼知道相應的兵種數量,那可就更簡單了。
其實兩軍交戰在他看來,也可以理解爲一門生意,想要獲得多少利潤,就得付出相應比例的成本。
成本多了不划算,成本少了等於白乾,唯有成本適當,才能保證利益最大化!
就憑他葉青在王保保心裡那琢磨不透的印象,他就不會拿小几千人來試水,但也不會拿幾萬人來試水。
三個兵種全五千,兩門戰場合計三萬,纔是達成目標的機率又大,還賠進去了不至於沒有翻身機會的最佳數字!
想到這裡,葉青再次落下他的白子,然後就轉過身來,看向雁門關的方向。
葉青只是淡笑着心中暗道:“這一回合,你輸定了。”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下一回合,就該是人海戰術了吧!”
也就在此刻,
葉青的所有軍令,都通過旗語傳到了東西二門戰場主將的耳朵裡。
與此同時,也傳到了站在東門主將邊上的朱元璋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