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湯’入碗腥臊撲鼻,這定是有人在暗中作祟,朱守仁當下臉都氣紫了。
哈魯赤在一邊也聞出這‘雞湯’氣味不對,這回可不能在裝傻充愣了。哈魯赤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指着那‘雞湯’喝道:“大膽朱守仁,你便是給本官准備的這般美食?”
朱守仁此時卻已經是百口莫辯,只是支支吾吾道:“這其中定有蹊蹺,待下官去查個明白,萬望哈魯赤大人息怒!”
哈魯赤呼的一聲站起身來,氣急敗壞道:“那你慢慢查,這酒宴本官是無福消受了,告辭。”說罷不等朱守仁再說,已是拂袖出了偏廳帶着屬下自行離去。
朱守仁愣了半響匆忙奔出廳來,緊緊跟在哈魯赤身後不住的陪着不是:“大人,請到驛館歇息,今日之事都是下官的不是,望大人能饒恕屬下這一回。”
哈魯赤聞言停住身形對朱守仁語重心長的道:“朱大人!這豈是一頓飯的事情?廬州交給你朱大人把守,朝廷還是放心的。可如今竟有人在你府中作亂,須知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哈魯赤此時已走到守備府大門外,當下又道:“朱大人也不必自責,本官這便回去了。今日之事權當沒發生過,朱大人好自爲之吧。”
朱守仁聞言心中大石方纔落地,連忙拱手作揖道:“下官恭送哈魯赤大人。”
哈魯赤哼了一聲徑自上了轎,轎邊的帶軍校尉一聲長喝:“起轎。”隨之在數百軍兵的護衛下,哈魯赤的軟轎漸漸行遠。
朱守仁望着遠去的上差,心中不由十分惱火。身後跟着一起出府的送客的還有朱守仁的兩名心腹,這兩個心腹雖是一身下人打扮卻個個皆是武藝高強之輩。
朱守仁當即冷聲吩咐道:“今日飲宴出了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本官叫你們去廚房幫忙,怎麼會出了紕漏?”
兩名下人大驚失色,其中一人連忙解釋道:“大人,此事與小的們無干,飯菜做好後那得月樓的廚子曾叫我們去估酒的,定是我們走了以後出了事情。”這二人皆是朱守仁多年的心腹,朱守仁自然是百般信賴。
聽到兩名心腹如此說,朱守仁冷聲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個得月樓的廚子就不用回去了,你等務必將來龍去脈查個水落石出,事後收拾乾淨!”身後兩名心腹齊齊拱手領命,當先回身入了守備府。
朱守仁在街上站了半響這才慢慢回身向守備府大門走去,一路走一路心裡七上八下,若是哈魯赤因爲這件事真的生了氣卻是如何是好啊!別看那哈魯赤滿口寬慰的話,豈知官場之人皆是善於喜怒不形於色,此番卻是真不好琢磨。
那得月樓的廚子按着慣例站在廚房門前等着,往常到這守備府裡作飯都是事後有打賞。多則一兩銀子少則幾串錢,在得月樓做大廚每月才一兩二分銀子。這還是手藝好的,若是手藝差的能混頓飽飯就不錯了,畢竟是兵荒馬亂的年月,出來討生活可是不容易。
正等得心焦,來了兩個府中的下人。這兩人皆是青衣小帽緊身利落,大廚陪着笑問候道:“哎呦,今天勞煩二位啦,呵呵呵。”這兩名下人便是替他燒火供竈打下手的那兩個。
兩名下人走到大廚身前,皆是一臉帶笑。左邊的笑道:“我家老爺說了,今日的菜餚少了,是不是你偷嘴了?”
大廚不禁一驚,心中嘀咕:‘難道我偷嘴被人看見了?不能啊!’心中正自狐疑,口上卻連連道:“兩位這是說哪裡話,無有此事,絕無有此事!”
兩名青衣下人互望一眼再不囉嗦,先前問話之人當下一腳踹在大廚肚子上,當即將這大廚踹翻在地。大廚慘呼一聲還不等起身,這下人接着由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走到大廚身前蹲下,將手裡閃着寒光的匕首在大廚面前晃來晃去的獰笑道:“偷嘴了便說偷嘴了,嘴硬是沒用的。難道叫爺在你身上捅上幾個窟窿你才說實話?”
大廚此時臉上已是涕淚橫流,心知狡辯已是無用,這才承認道:“是我偷嘴,今天的工錢我便不要了。”說着竟嗚嗚的哭將起來。
在官府人家做事的,無論是本府的下人還是外來幫工的,一旦犯了錯說打死便如打死一隻貓狗般簡單。大廚情知自己不過是每樣菜吃了那麼幾口,還不至於害了性命,所以纔敢承認,豈知如此一來卻是真的死到臨頭了。
蹲在大廚身前的下人聞言笑道:“這便對了,起來吧。”說着收了匕首來將大廚扶了起來。另一個下人嘿嘿笑道:“大師傅辛苦,這工錢還是要給的。”
大奎吃飽了喝足了卻有些犯困,那個大廚一直守在門前,大奎卻不能現身。無奈之下在廚房的房樑上睡了一覺,誰知聽到廚房門前的動靜便醒了過來。
從房樑上向外看,剛好能看到三個人站在門外正在爭執。大奎不由有些好奇,只聽那大廚道:“不要了不要了……。”話音沒落,站在其身邊的那個下人突然出手在其後頸處劈了一掌,大廚當即軟倒在地上。
大廚倒地之時剛好頭向門裡,大奎在樑上清楚地看到那出手的下人伸出雙手來,一手扳住大廚下顎一手按住其頭頂,雙手猛地一錯。大奎離得老遠便聽到 ‘咔’的一聲,那下人竟將這大廚脖子擰斷了。
大奎此時方纔醒悟,自己偷吃了人家的菜,卻害得這大廚死於非命,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大奎心中不由的十分愧疚。隨後便見到那動手的下人進了廚房,尋了一隻裝菜的麻袋來,將菜蔬盡數倒在地上,便用這麻袋裝了大廚的屍首,與另一下人合力擡着麻袋走了。
大奎當即跳下廚房的大梁出了廚房,暗暗跟在那兩名下人身後。古人云:敬人者人恆敬之。殺人者人恆殺之。皆自取之者。這大廚也有家小親人,如今慘遭毒手死不瞑目。大奎決意將這兩名下人找個合適的去處一併殺了,給這大廚陪葬便了。
兩名下人卻是走的守備府後門,到了門前將麻袋放下,一人竟去馬廄套了車,車上放了兩把鐵杴及一把鐵鎬。兩人將麻袋丟上了車板,這纔開了後門駕車出了守備府。
馬車一路向北,因爲北門外數裡處便是亂墳崗。
如今已是五月初,正值春末夏初之際,午時剛過正是驕陽似火之時。
守備朱大人即說要收拾乾淨,自然不能讓這大廚暴屍荒野,兩名下人到了亂墳崗尋了一處靠林面水的地方,各持鐵杴鐵鎬開始挖坑。
天氣正熱,兩名下人卻是不敢耽擱,揮汗如雨般的一番挖掘,只片刻便按着大廚的身量挖就一個長六尺寬三尺的土坑來。
兩人直起身各自抹了抹汗水,其中一人索性脫了上衣精赤着上身道:“這天兒可真是夠熱的啊。”說着持了衣襟向臉上扇風藉以涼快些。
另一人嘆道:“快些將這廚子埋了回去交差吧,來來來,搭把手!”兩人到車上擡了麻袋走到坑前便將麻袋扔下了挖好的土坑,接着二人都各自持了鐵杴開始填坑,直到將人埋好這才各自直起了腰來。
豈料身後卻有人道:“這坑小了些,須得再深些。”
兩人一驚,急忙鬆手扔了麻袋回過身來,卻見一個破衣爛衫的漢子坐在了馬車上。兩人不由得心中驚異,這人是什麼時候到了身邊?怎地毫無響動?
大奎到此時方纔現身,自然是等這兩名下人挖了坑再動手,豈料這坑甚小須得挖的大些纔好將三人一同下葬。無奈之下只能出言提醒。
見到二人驚慌失措的樣子,大奎故意哄嚇道:“這亂墳崗便是我的家一般,你們來我家動土卻是何故?”二名下人聞言大驚,但轉念一想如今青天白日便是厲鬼也不敢白日現身,再看大奎有影子,這才各自放下心來。
大奎見二人定了神,且都是一臉的兇狠,當下笑道:“你們草菅人命卻是天理不容,今日在下便是要替這廚子索命的。”說着不等二人動作已是縱身而起,直撲過來。
大奎伸在空中雙掌齊出分襲二人,兩名青衣下人見狀大驚,一人左閃一人右閃具是身形急速閃過大奎的雙掌分擊。
大奎心中不由大奇,想不到兩個守備府的下人竟也有如此身手。念頭剛落,身形已然落地,豈料左邊光膀子的下人就在一閃身時已自腳上靴子裡拔了匕首出來,身形一閃復又持了匕首向大奎腰腹扎來。另一名青衣下人自也不含糊,同樣的閃身之際起腳直踢大奎下陰。雖是倉促間,這兩名下人竟左右夾攻而到,大奎不得不小心應對。
就在此間不容髮之際,大奎突然向右閃身,左掌下按護住下盤,右手託掌橫削直擊右邊的下人心口,使得卻是變化後的太極攬雀尾。
這一式不光閃過了匕首,竟一招間將這空手的下人打出十餘步遠口吐鮮血仰面摔在地上。大奎一招得手身形再一左閃,左臂急探。就在左邊那個光膀子的下人手上匕首還未勢盡之時已被大奎擒了持匕首的右手手腕。
這下人不由得大驚失色,想要變招已是不及。大奎單手小擒拿折腕‘咔’的一聲輕響,伴隨着這下人的一聲慘嚎,大奎一腳閃電般正刺踢在其心口。這光膀子的下人便如斷線的風箏般倒飛而出撲跌在地上。
大奎心存殺念豈能留情,電光石火間將兩名兇頑斃於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