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裡。燈火通明。此時,在御案下,一側的椅子上,坐着一名青年男子。
只見,青年男子身穿三品官服,年齡約莫在三十來歲左右。而他,也正是國安司的上卿,於國華。
於國華手裡正端着一隻茶盞在慢慢的細品。品茶的同時,他也在耐心的等待着皇帝的到來。
大概一刻鐘後。只聽後殿開始有凌亂的腳步聲傳出。當於國華聽到腳步聲後,趕緊將茶盞放下,立刻站起身來,垂首而立。因爲他清楚,這必然是皇帝的聖駕到來了。
不消片刻。大內總管李德祥率先小跑着走了進來。他匆匆的來到御案一側便高聲唱道: “陛下聖駕到,臣子行禮!”
隨即,於國華開始行君臣之禮。面向御案深躬,執手拜道。
“臣,國安司上卿,於國華,恭請聖躬安!”
他的話音未落,朱暐森便在兩名宮女的跟隨下,從後殿走入前殿,直接來到御案後面坐下。而兩名宮女也一左一右的侍立在兩側。
“朕躬安!免禮吧!快坐!”
得到恩准。於國華這才直起身,退向一側座位上,欠身重新坐下。
朱暐森手扶御案看向於國華。隨即,他輕輕一笑問道:“國華呀!有日子沒見到你了!現在還好嗎?”
皇帝向臣子問好,作爲臣子,豈能不惶恐?旋即,於國華趕緊又站起來垂首回道:“謝陛下關心!臣一切都好!”
“嗯!坐下說話吧。不用那麼麻煩。對了,這麼晚了,你找朕,有事嗎?”朱暐森問道。
於國華又欠身坐在椅子上,說道:“陛下,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烏蘭固木慘案”?”
“烏蘭固木?慘案?沒有啊!什麼情況?”
朱暐森一怔。如果不看地圖,他此刻根本就不知道烏蘭固木在哪兒。更別替慘案了。
隨後,於國華便將“烏蘭固木慘案”事件簡單的向朱暐森陳述了一遍。說完,他又從袖子裡取出一本“摺子”,呈上。請皇帝陛下細覽。
李德祥接過“摺子”,又轉呈到朱暐森的御案上。
朱暐森狐疑着便翻開摺子,粗略的看了一遍。不看不要緊,一看便大吃一驚。只見,摺子最後赫然寫道:“烏蘭固木事件造成傷亡人口,總合計爲:五千三百四十一人。”
“什麼?怎麼可能?怎麼會死這麼多人呢?這等消息是哪來的?爲什麼朕不知道!”
“砰!”
一句話說到最後,朱暐森大怒,一拳便夯在御案上。
見帝王發怒,於國華哪裡還敢再坐着?他趕緊驚慌站起,俯身拜下說道。
“臣,臣也是無意中看到的。本來邊疆戰報,臣是無權閱覽的。不過,臣在軍隊中有線人。臣是通過線人的日常例行報告,才發現了這件事情。臣剛看到時,也是嚇了一大跳。如此大事,外界竟一點消息都沒有。臣恐陛下也被矇在鼓裡,所以,才斗膽夜扣宮門,越級稟報。請陛下恕罪!”
朱暐森在怒過之後,馬上便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了。作爲帝王,是不可以在臣子面前隨意表露自己的態度的。這樣很容被臣子利用,有違帝王御下之術!
當意識到這一點後,他立刻將怒色收回。許久之後,方纔“從容”說道:“呵呵,國華呀。你還是坐下說話吧!朕剛纔不是說過了嘛!不用這麼麻煩!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來的,你不累呀?”
“是!”
於國華低聲答應着,便又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朱暐森很快又笑着說道:“國華呀!你是有所不知呀。軍隊上的事情,一般轄區內的調動,或者跨轄區兩萬以下的調動,是不用經過朕的。最多,由兵部自己定案,總理府審批即可。邊疆上,本來就不太平,時有擦槍走火。有一些衝突,朕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行了!你說的這個情況,朕知道了。回頭朕問下總理府,看看他們是怎麼處理的就是了。好了,你還有事嗎?”
於國華見皇帝這是要逐客令了。於是,他又一次從椅子上站起身,行禮說道:“回陛下,臣無事了。臣,深夜闖宮,越級稟報。臣知罪了!請陛下治罪!”
於國華很聰明。“深夜闖宮,越級稟報”這哪是在請罪呀?這非明就是在邀功嘛!於國華自然是看出來了。有人在瞞報皇帝。不然,朱暐森剛纔是不可能動怒的!
“邊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到底是誰敢瞞報呢?”
當然這就不是他於國華該考慮的問題了。
朱暐森當然也聽出了他的弦外餘音。隨即笑了笑說道:“治什麼罪呀?你沒罪。以後呀,要是再有類似的情況,你一定要先報於朕!明白了嗎?”
見有了杆子爬,於國華豈會放過,他立刻便順着杆子往上爬去,一竄老高說道。
“是!臣明白。臣是陛下一手提拔上來的。臣自然是要先效忠於陛下!臣願爲陛下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嗯!很好!你回去吧!回頭,朕一定會好好的賞你!”
“謝陛下隆恩!臣告退。”
於國華最後一次向朱暐森深躬行了一禮,隨即便退出了養心殿。
待於國華走後。養心殿內,頓時便是“乒乒乓乓、轟轟通通”一陣亂響。
朱暐森大發雷霆之怒。
就連重達數百斤的御案,都被他一怒之下“撲通”一聲,推翻在地。很快,地毯上便是一片狼藉。
此時,大殿內負責伺候的宮女、宮侍,也都噤若寒蟬。他們大氣不敢出一聲。
“好大的膽子!這麼大的事情,你們都敢瞞着朕。好哇!在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皇帝?你們真的認爲,朕是個三歲小孩兒,可以欺負嘛!”
“窟擦!”
一件幾乎一人高的“官窯”瓷器,忽然被朱暐森一腳踹翻,立刻摔了個粉碎。
片刻,盛怒之下的朱暐森,連聲大喝。
“李德祥!李德祥!”
李德祥立刻一個激靈。這兩聲喊,頓時把他嚇壞了。要知道,他就站在朱暐森的身邊不處,至於這麼大聲音的來喊他嗎?
旋即,他慌忙躬身結結巴巴說道:“臣,臣在!”
朱暐森立刻便指着他怒道:“去!傳朕‘軍令’!命:‘禁衛軍’將總理府六大臣,還有馮海山,一個不拉的,全部給朕‘請’到這裡來!快去!”
“軍,軍令?”
李德祥一下子懵逼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皇帝可以下軍令的。但,盛怒之下,他豈敢多問呀?
“是、是!臣立刻去辦!”
說完,他趕緊慌慌張張的退出了殿外。
等出了大殿後,只見他先是站在臺階處愣了一會兒。不過,他很快也就想明白了。
大明的皇帝陛下,不正是“三軍”的最高統帥“兵馬大元帥”嗎?既然是最高統帥,自然也就有下軍令的權利呀!何況,皇帝的手裡,還有一個“重要”的物件。而且,只要把這個物件拿出來,不管它是哪一隻軍隊,都得乖乖的聽從調遣!另外,他也知道那個物件平時放那兒。而且,鑰匙還是由他保管的。此時,也正好能派上用場!
想到這裡。他不再忐忑了。他趕緊大步便朝武英殿跑去。因爲,武英殿是他平時點卯當值的地方。而鑰匙也是在那裡放着的。
半個時辰後。北京城總理府大街。
原本“平和”的街道上,突然出現了一絲騷亂和吵嚷。頓時把夜裡吃過飯無事出來閒逛的人們嚇了一跳。在好奇心下,他們紛紛眺目向遠處望去。
很快,嘈雜的馬蹄聲傳了過來。鐵蹄敲打在石板上“踏踏踏踏”亂響。行人也很快感觸到,腳下的地面竟也在跟着震震顫抖。
有經驗的人立刻便猜想到這是什麼情況了!於是,明白過來的人急忙就衝着人羣大喊。
“不好!這是騎兵!有騎兵過來了!大家快往兩邊躲,快點呀!把路讓開!哎呀,那是誰家的孩子,快點抱起來呀,把路讓開,騎兵來了!”
果然,不消片刻。只見“烏泱泱”一大羣,整齊列隊的騎兵,沿着街道,小跑而來。
他們身着統一制式戎裝:頭戴精鋼打製的頭盔;上、下衣着棉甲;腳上穿着高筒牛皮戰靴;渾身上、下,皆是深綠之色。
他們左腰間挎有馬刀,後肩上背有“昌盛1式”後堂裝彈步槍;左肩腋下,又斜掛着一個“草黃色”的牛皮彈囊,上面統一裝有30發子彈,且彈藥一體。
這隊人馬正是“禁衛軍”的騎兵中隊。
禁衛軍,是專門負責守衛紫禁城安全的。軍隊數量滿編時爲一萬人,乃師級建制,平時由兵部直接管轄。但千人以上的調動,必須是要經過皇帝批准的。
由此可見,禁衛軍在大明的軍隊裡,級別甚高。
這隊騎兵,大約兩千五百人左右,即使他們被分成了四個縱隊。可一眼望去,仍是見頭不見尾。
爲了顧及百姓的安慰。他們的行軍速度並不快。
走在最前面的是兩位軍官。其中一個,年齡比較大一點。只見他兩肩上配戴的是“明黃鑲白一條紋”的軍銜彰,這是少將軍銜。他也正是禁衛軍的最高長官,常耀光。
另一位年輕一點的軍官,兩肩上配戴是“明黃二條紋”軍銜彰,他應該是這支“騎兵中隊”的中隊長,官居“中都尉”。
“將軍,‘苦差事’您只管交給弟兄們去幹就行了。您何必再出來“露臉”得罪人呢?要不,您還是回去吧!
說話的是年輕軍官。而常耀光聽後,立刻便“哈哈”大笑,罵道。
“小兔崽子!看把你能的?皇帝都把軍令下到老子賬下了,你說老子敢怠慢嗎?”
年輕軍官嘿嘿一笑。其實他也只是隨口一說。想在長官面前積極表現一番。實際上,這次行動,如果常耀光不親自出面的話?他反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因爲本次讓他們要抓的人可不是一般人的呀!哦,是“請”!那可都是國家軍政首要、大明權力中樞裡面的人物。如果在“請”的過程中,一個弄不好,招了他們的記恨?那他以後還想不想混了?
須臾,只聽年輕軍官又是一番表現的說道:“將軍,雖然陛下是大元帥。可也從來沒有‘直接’向軍隊裡下軍令的先例呀!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魯莽了一點?卑職認爲:我們應該等一等,拖一拖,等問清楚了,再去抓。這樣是不是更穩妥一點呢?將軍,不是卑職說您,您太沖動了!這樣做,您遲早是要把人得罪光的!”
“哈哈哈哈”
待他說完。常耀光又是哈哈大笑。隨即,他便牛氣哄哄的說道。
“得罪光?老子剛纔說你‘能’,可不是在誇你,你倒還喘上了!還敢教訓起老子來了?好吧!我今天就讓你小子開開眼!你可知道,這是何物?”
說着,常耀光便從懷裡掏出一個金燦燦的,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玩意兒。只見,這小玩意兒雕工精緻,栩栩如生,且張牙舞爪,威武霸氣。非明就是一隻活生生的小老虎嘛!
“咦?這是什麼東西?挺漂亮的呀?應該是個好玩意兒吧?”
年輕軍官說着,便要伸手去接。他想拿在手裡好好的把玩一番。
但常耀光手快,立刻便又揣入了懷中。
“讓你看一眼就夠對你好了。怎麼?你還想摸它?美的你!我問你,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年輕軍官仔細想了又想,但,最終還是搖頭說道:“不知道,卑職從來沒見過!”
常耀光得意的嘿嘿一笑。更是牛逼不行的說道:“你沒見過就對了!那是你的級別太低。說實話,老子以前也是聽過,從來沒見過的。今天算他孃的開眼了。我現在告訴你,你可聽好嘍:這傢伙可是能在我大明軍隊裡‘無限制’‘越級’調動任何一隻軍隊的‘虎符’!”
“虎符?”
年輕軍官傻眼了。虎符他自然是聽說過的。不過,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爲那只是個傳說。卻沒想到這傢伙竟真的存在,而且,還被他看到了。
“將軍!這,這真的是虎符嗎?”
常耀光立刻點頭說道:“沒錯!見虎符者,敢不聽調遣,就地格殺!小子,你不是說沒有先例嗎?老子現在就告訴你,它就是先例!若是不想死,聽命就是。懂了嗎?”
年輕軍官後背一陣陣發涼。久久之後,方纔敢小聲問道:“將軍。難道,北京城,今日要變天了嗎?”
常耀光一副無所謂的說道:“不知道。管他孃的!老子有‘虎符’!誰要敢說老子一聲不對?老子當場劈了他。”
年輕軍官有些擔心的又道:“將軍,總理府那幾位大臣還好說。官兒雖然大,但平時管不着我們。可是兵部?那卻是我們的頂頭上司呀?今天要是得罪了他,萬一以後他要是給我穿……”
“哈哈哈哈”
年輕軍官還未把話說完。只聽常耀光又一聲大笑打斷了他。
“頂頭上司怎麼了?是他牛?還是皇帝牛?要不,讓他也給老子弄一塊‘虎符’,讓老子比對比對,看誰屌?你小子,少他孃的廢話了!總理府六大臣及兵部尚書,凡在京的全部給老子抓起來送到養心殿。若遇反抗者,無論是誰,就地格殺!這是命令!”
“是!”
總理府。大門緊閉。門口外面只有四名守衛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他們是‘地方守備團’的武裝人員,也可以稱之爲‘武警’,隸屬於公共安全警衛部門體系管轄。簡稱:公安部。
四名值班‘武警’嚮往常一樣,筆直的站在自己的崗位上。
突然,他們聽到遠處有“轟隆隆”的連聲巨響迅疾傳來。而且聲音還在不斷的變大,猶如天上的奔雷在滾動一般,大地也開始劇烈的顫動。緊接着,便有大隊騎兵飛奔趕至。
四名‘武警’立刻變的驚慌失色,不明情況的他們,相互對望了一眼。
“什麼情況?”
“傳下去,子彈上膛,包圍總理府,任何人不得放出!但有反抗,格殺勿論!”
“是!傳下去,子彈上膛,包圍總理府,但有反抗,格殺勿論!”
“傳下去,子彈上膛,報圍總理府,但有反抗,格殺勿論!”
……
一聲聲軍令,迅速向後傳遞,此起彼伏。
所有聽到命令的士兵,馬上兩翼分開,策馬向前奔去,頃刻間,將偌大的總理府,圍的水泄不通。
同時,四名‘武警’,也把放在了刀柄上手,很不自然的給鬆開了。
在他們當中有一個配戴白色三條紋軍銜彰的一等列兵長,大着膽子,質問道:“這裡是總理府。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很快,常耀光便騎着馬“踏、踏、踏、踏”踩着穩健的步伐,直接傲慢的走到那名列兵長的面前。他居高臨下說道:“你聽着,我是禁衛軍師團主將常耀光。奉皇帝令:請總理府六大臣進養心殿敘話。我問你,六大臣何在?說!”
“回,回長官的話,六大臣正在總理府議事廳議事呢。命我等在此守衛!任,任何人不得進入。”
“砰!”
一聲“朝天”槍響。
只見,常耀光手持着一把短槍,吹了一下槍口上的煙氣。隨即,把槍口直接對準了列兵長說道:“少他娘廢話,快把門打開!要不然,老子‘崩’了你!”
“這,這也太囂張了吧?”
列兵長看着黑洞洞的槍口,不由的暗暗嘟囔了一句。
不過,不消片刻。厚重的總理府大門,便在他們四名“武警”共同努力的推動下,被緩緩的打開了。
隨即,常耀光立刻下令說道:“二小隊隨我進去,其他人繼續圍困,任何人不得放出!駕,駕!”
常耀光說完,一拍馬屁股,率先便闖入了總理府。
緊跟着,五百餘騎兵,轟然雷動,快速跟隨主將從大門口一躍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