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斌走了以後,胡奎皺着眉頭道:“大人,這個田斌不可信啊。”
張強玩着馬鞭,望着兩側的峭壁,陡坡,鬱鬱蔥蔥的樹木,“沒事,我知道。”
“那你還?”胡奎不解的問道。
魏無忌在旁邊掩着嘴笑,胡奎怒道:“笑什麼笑,就你聰明。”
“哈哈哈,”魏無忌放聲大笑,解釋給胡奎聽:“大人這是引敵來攻,以逸待勞之計,”
魏無忌在一邊笑道:“是啊,我軍並不瞭解敵人的具體兵力和部署,派田斌去只是試探一下敵軍,敵軍若來攻,兵力少了,我軍可借地利,消滅敵人一部,如果兵力太多,一則可爲金華府分擔壓力,二則,可以將敵人優勢兵力引開,然後用我軍善用的游擊戰,將敵人拖疲憊,拖開,分散,然後我軍回頭痛擊,以我軍全軍,殲滅敵軍一部,敵軍必退,我軍再突然出擊敵軍軟肋,敵軍必惶恐不安……”。
胡奎掉頭對張強道:“大人高明。”
張強一副得意的樣子,嘴上卻說:“少貧嘴,今夜營地,馬上安排,留賀錦部和藺養成部在明處,米林部在山坡樹林監視,米淳部擇地隱蔽,堵住缺口,其他部隊不得紮營,只是找山坡隱蔽處就地休息,夜晚,咱們等着敵人的偷襲,然後等敵人殺進賀錦,藺養成部營地,米林部出擊的時候,全軍圍上,務必不得走脫一個敵人。”
“是,大人。”三個人齊聲回答。
胡奎道:“大人,那軒轅龍飛部前軍可先通知一下?”
張強揮揮手,“嗯,派人通知一下,讓他們也在明處紮營,營地太少,恐敵人起疑,不過,傳令他將自己的營地弄的大一些,本部人馬注意防止敵人偷襲,軒轅龍飛這小子看起來整天只知道練武,爭強好勝,但有時候,這小子表現的卻更加精明,給他個暗示,他就知道怎麼做。”
“哈哈哈,”幾個人再次笑了起來。
越過山峰,視野從金華府外面的幾個山村掠過,來到了金華縣城上方向下俯視,戰場的痕跡越來越明顯,倒塌的攻城車,雲梯,甚至是一些來不及收拾的人體碎塊,遍撒金華縣城外面的樹上,烏篷船頂部,殘破的戰旗,再接近城牆,城牆上仍然有倒掛在上面來不及處理的雙方士兵的屍體,城牆殘破不堪,顯然是經過了大炮再次的洗禮,很多地方都塌陷了下去。
越過城牆,第二道城牆殘缺不全,很多地方不是倒塌了,就是已經被清理乾淨了,只留下一些可供車馬,士兵通過的便捷通道,連綿起伏的山丘很多地方依然躺着屍體,來不及收走,很多宅院都已經倒塌,空無一人了。
視線來到了縣衙和府衙上空,哪裡清軍依然在同義軍廝殺,當戰鬥顯得的很零落了,很多地方都是七八人一堆,被一大羣的清軍圍着廝殺,義軍的主力在通往朱府的路上,同清軍絞殺再一起,人數不少,大約有兩三千人。
朱府外圍,連續三道胸牆,很多弓箭手,民夫躲在裡面,連續的搬運屍體,修築一道城牆一般的工事,張強的層層防禦政策得到了義軍的認可,張強走了以後,義軍把這裡,也是最後的防禦地點,修築的猶如一座小型要塞。
一些地方,甚至擺放着繳獲清軍的弗朗機炮,虎蹲炮,更大一些的紅夷大炮,不過此刻這裡無人操作,那些大炮擺在那裡東倒西歪的,形同廢鐵。
戰場上也不是沒有火器,偶爾一些地方會有一兩杆擡槍響那麼一兩聲,不過沒有什麼殺傷力,交戰的雙方依然是以冷兵器近戰搏殺爲主。
朱府外面的一片沒有被攻陷的宅院,小巷子裡面,大量的百姓,擁擠在這裡,哭哭啼啼的,慌慌張張的,或坐或臥,衣衫襤褸,好多人都乾坐着,仰望天空,眼睛無神,一些義軍士兵也在這裡,他們擦拭着手中的兵器,或者緊張的修理着手中的兵器。
粗略看一下,怕沒有幾千人,這些人一直延伸到朱府的外牆,充斥了從沒有被攻陷的山坡街道到朱府外牆每一寸地方。
朱府裡面,也有好多人,也是慌慌張張的,不過這些人衣着華麗,起碼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百姓。
越往裡面越稀疏,直到朱府後院,這裡站着三五十個義軍兵丁,二三十個衙役,十來個家丁,皆全副武裝,眼神戒備的看着每一個經過的人。
朱府後院,朱大典來回走着,神情慌張,沒有了主意的樣子。
管家和幾個小妾鐵青着臉,站在一邊。
“大人,大人,不能再等了,快做決定吧!”管家一副着急的樣子,苦苦勸着朱大典。
一名家丁跑進來,“稟報大人,守備盧金忠,衛指揮使求全,求大人求見。”
“快請。”朱大典站在那裡,揹着手,摸了一下鬍子,假裝鎮定。
盧金忠,朱大典新任命的金華守備,一進來就焦急的對朱大典道:
“大人,擋住了,清軍兵力太多,這次差不多投入了一萬五千人,輪番對我們進攻,我們人手太少,士兵們越來越少,眼前已經不足四千餘人,有一千餘人被俘,三千多人被殺,青壯已經差不多死光了,百姓被屠戮一空,就剩下七千來人,皆爲老弱,我們已經無兵可用,如今士氣低落,崩潰就在眼前,請大人早做決定。”
衛指揮使求全也道:“大人,得想個完全之策,要不然,今夜我等就要被清軍殲滅。”
盧金忠看朱大典猶豫的樣子,上前一步,“大人,我等願爲大人抵擋清軍,請大人趁清軍還攻破這裡,早做打算,換上百姓衣物,趁夜離開,我願派遣一隊忠誠死士,護衛大人出城,北門清軍防禦不是很嚴,大人儘可快速離去。”
求全道:“大人,早做決定啊。”
朱大典閉上眼睛,爲大明盡忠的事情他已經做過一次,他現在猶豫的是,應不應該再次盡忠,他的求援書信都送去半個月了,可隆武皇帝依然沒有派人來解救他,連個回信都沒有,他派出了十來撥求援的信使,到現在他都快被清軍殲滅了,皇上還沒有來,這讓他感到自己的死是很不值得的。
可他不想做棄城逃跑的不忠的臣子,這關係到他身後的名聲,還真是難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