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是收穫的季節。糧食滿倉,瓜果飄香。
山風雖微涼,卻吹不散人們心中的滾燙。
鄭家磚窯場終於迎來了盈利的一天,前來拉磚的騾車絡繹不絕。
能夠使紅磚大行於道,離不開方、鄭兩村的帶頭作用。
遠遠看去,一片紅瓦白牆的農家小院鱗次櫛比,錯落有致,在村中樹木掩映間,恍若人間仙境。
人鄭家小郎說了,紅磚蓋房寓意紅紅火火。
可不咋地,你看人家現在的日子過的有多紅火?
鄭家還發明一個貓冬的好玩意兒,名字叫火炕,跟竈臺連在一起,燒飯取暖兩不誤。
自己家往年可是沒少挨凍,得趕緊砌一個使使。
還有人家的紅磚價格便宜啊,買一塊青磚的錢,都能買兩塊紅磚了,這好事上哪裡找去?
如果不趁着還便宜買些蓋房,等哪一天價格漲了,後悔就晚了。
其實鄭家紅磚最暢銷的地方並不是鄉村裡間,而是金寧縣城。
這得益於夫子陸繁的一次偶然推介,那日他受邀前往老友家中品茶詩畫。
很明顯老友家中並沒有火炕,想想自己家去年鄭家娘子幫忙砌的那火炕,燒起來屋裡暖和的很。
於是就說了火炕的妙用,老友大喜遂遣人前來求購。
文人雅士有一家用之,其他皆效仿成風,繼而富商大賈在到尋常縣民。
他們纔是消費的主力軍,錢財大多聚集在金寧縣城,他們一旦開動起來,那就可想而知鄭家磚窯場有多忙了。
老族長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招手叫過狗蛋,
“今天的賬都記下了嗎?”
狗蛋使勁的點點頭,“嗯,族長爺爺,您放心,生哥兒教我如何記賬和計算。
您看,這是最後的數據,今天總共賣了一百多兩銀子呢。”
鄭狗蛋感覺自己是幸運的,七歲身就能爲家裡賺錢了。
這真的感謝生哥兒,教會了自己寫字和算術,一個月妥妥的五十銅錢的工錢。
把他老爹老孃還有爺爺奶奶嘴都樂歪了,尤其是二嬸兒,在鄭家醬菜作坊裡好一通的誇自家的孫子。
“二嬸兒你家狗蛋真行,都能頂一個大勞力使了。”
“俺家狗蛋那是生哥兒的小跟班,生哥兒是神童,那經常在一起耍子,就是薰也薰出書香氣了。”
額,活脫脫一個李秀英重現。
怎麼又賺錢了啊,剛數清楚齊掌櫃送來的貨款,這磚窯場的錢也得清點。
我滴個親孃啊,這是要累死個人啊。
李秀英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兒子,還是你來吧,這可真不是一個輕省的活兒。”
鄭長生笑了笑:“娘,早就說了,讓您不要管,交給我和小七就行,您偏不聽。
這下知道銀錢多的煩惱了吧?”
“這熊孩子倒嫌棄孃的不是來了,銀錢再多也不嫌多,數錢就是累死,娘都願意。”
李秀英雖然嘴上很硬,可是她卻一屁股坐到躺椅上不管了。
兒子說的沒錯,是很煩惱呢,李秀英搖搖晃晃的進入了夢鄉。
全部身價一萬多兩銀子,這絕對算是一筆鉅款了。
小七和自己的炕洞子都塞滿了,母親的就更不用提了。
其中銅錢是佔了大部分的,可是這總是藏炕洞子裡也不是個事兒啊。
等天冷起來火炕還用不用啊?
銀錢把火炕的煙道都堵上了,就算是想用估計也用不成了啊。
鄭長生很鬱悶,母親還真是個死心眼子,自從自己告訴她把錢藏炕洞子裡後,就再也改不了這個習慣了。
就連大個子挖好的那個地窖她都不用。
讓她換個地方藏錢都不樂意,還說不睡在錢上面就不踏實。
這愁人不愁人?
母親這樣也就算了,小七也是個愁人的。
每天都喜滋滋的掀開炕洞子打量半天才睡覺,有時候半夜裡能樂出聲兒來。
天吶,攤上這兩個嗜錢如命的女人,這還讓人不讓人活了?
不行,火炕還是得用,等到冬日裡那麼冷的天氣,不用怎麼扛過去啊。
總不能守着這麼多錢去受罪吧?這絕對不行。
錢就是讓人使的,有錢了不花,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彆扭,找罪受嗎?
得讓大個子重新挖個大點的地窖了,不然的話母親是不會乖乖的把錢從炕洞子裡拿出來的。
說幹就幹,也算給大個子找點事做。
大個子有了任務的時候纔是最興奮的時候,這段時間以來他都有點閒的發慌了。
家裡的水缸是滿的,柴垛都起了六個了,燒到明年這個時候都燒不完。
糧食早就收割好囤入糧倉,這些力氣活做完,他真的不知道幹什麼好了。
記賬他不如小七,做飯也不如小七,除了張着嘴傻吃憨喝的就無所事事,閒的他身上都要發毛了。
聽少爺說要給夫人在屋裡再挖一個地窖藏銀子,他興奮極了。
這麼重要的使命交給自己了,可得好好的幹,爭取挖一個讓夫人能睡安穩的結實耐用的地窖出來。
大個子賣力的幹了一天,一個地窖終於挖好了,而且跟之前的那個也挖通了。
“娘,你看這地窖挖的咋樣?把錢藏進去絕對的安全。”
“地窖好是好,可是娘咋總感覺不踏實呢。不行,娘還是睡在上面壓着才安心。”
對於母親的固執,鄭長生真的是有點頭疼。
一個人一旦養成了某一個習慣,要是想一下子改變過來,還真是沒有那麼容易。
“小七,把你炕洞子裡的錢......”
“呀!人家忘了鍋裡還燉着排骨呢。”她哧溜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我去,鄭長生真沒招了,好說歹說就是不行了是吧,不給你們來點殺手鐗還真不行了。
“娘,您知道爲啥我讓大個子挖地窖藏錢,而不是放在炕洞子裡嗎?”
“爲啥?難不成還有什麼講究不成?”
“那可不,您知道爲啥昨天上午沒在家嗎?我去了白雲禪寺求籤問卦去了。
卦象說我命中屬金,而銀錢也是金,金金相剋乃不吉也。”
李秀英臉色蒼白,好半天才道:“了凡大師果真這麼給你算的?”
“昂。”
鄭長生使勁的點點頭,一臉嚴肅的看着母親。
“大個子,大個子呢,趕緊的把錢從炕洞子裡搬出來藏地窖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