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夢雨的神情悽苦至此,但是她還是毫不猶豫地說道:“只要不嫁給那人不跳進那無盡地獄之中,哪怕是平妻,哪怕是側室,我都認了,何況柳鵬哥哥是個大好人。”
谷夢雨既然答應下來,沈濱當即替她爭取:“賢侄,我不管你家裡那邊怎麼處理,你既然佔了那麼大的便宜,那以後得到谷家來當個上門女婿才行,你既然入贅到我們家,這家裡的話你得多聽聽夢雨的意見,夢雨管帳也是行家能手,以後錢糧的事情還得交給夢雨來管,以後有了孩子得隨夢語的姓,最好多生幾個,有一個能姓沈!”
對於這個時空的普通人來說,沈濱的條件有些爲難人,因此沈濱也跟柳鵬訴起苦來:“不是沈叔爲難人,是沈叔實在沒辦法!那閹狗隨時上門來搶夢雨過門,你要這麼想,夢雨落到那閹狗的手裡,她一輩子就全毀了!”
沈濱說的十分動情,這一刻他不再那是那個威風八面的沈牢頭,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父親,正企圖用自己最綿薄的力量從命運的魔掌手裡拯救自己唯一的閨女,不管要付出什麼,只要能幫上谷夢雨,沈濱就可以付出自己的全部,甚至燃燒自己。
“沈叔,你說的全都答應了。”
“夢雨姐,我娶你!”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柳鵬實在不能多堅持什麼條件,一想到谷夢雨這樣美麗動人的女兒家因爲自己一時糊塗而落到一個閹人的手裡毀掉了一輩子,柳鵬就覺得自己必須把這樁婚事答應下來,何況這樁婚事不但他沒有吃什麼虧,反而賺了大大的便宜。
谷夢雨聽到柳鵬這句承諾,突然覺得只覺得春回大地百花綻放,心頭盡是暖意,一切苦難都已經過去了,但是她必須覺得自己警告柳鵬一聲:“柳鵬哥哥,你心底如果不願意,就當我爹沒求過你吧,你不知道這件事有多麻煩多難辦!那可是……可是……”
谷夢雨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或是名詞來,但是柳鵬清楚得知道,能把沈濱與谷夢雨逼到這等地步,對方肯定來頭大得驚人,不但有着滔天權勢,而且還有不知多少隨時致自己於死地的無情手段,自己捲進這件事,不知道會遇到多少艱難險阻。
但比起在老天命手上救出幾十幾百條萬人命來,這點困難又算得了什麼,連滄海一粟都算不上!
不管有多少風雨,柳鵬覺得自己都應當義無反顧地向前走,因此柳鵬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決定:“夢雨姐,我娶你!我會一輩子都待你好,風雨無阻,白頭到頭,不離不棄!夢雨姐,嫁給我吧!”
話說到這一步,谷夢雨連脖子都是一片潮紅,她不敢說話,輕輕地點了點頭,做出了自己人生中最重大的一個決定。
“好好好!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沈濱也有一種絕處逢生的感覺:“賢侄,以後我們是一家人了。”
“爸!”柳鵬改變了稱呼:“以後咱們一家人一條心,日子自然會好起來。”
沈濱還真沒適應這樣的笱呼改變,他好一會纔回過神來:“這件事實在是難爲女婿了!也是夢雨命苦,攤上我這麼沒用的父親,咱們爺倆以後多用點心,只要把眼前這難關闖過去,以後自然就都是好日子了。”
現在江清月越發難堪了,柳鵬做了谷家女婿,那麼撈江浩天的事情可以說是水成渠成了,可問題在於,柳鵬與谷夢雨、沈濱成了一家人,那她就是徹徹底底“不清不白的外人”。
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無力感深深地滲入了江清月的心頭,江清月不得不用轉移話題的辦法來逃避被深深的孤獨感包圍的感覺:“柳少,你們別寒喧來寒喧去了,以後有的是時間,大家先應付眼下的難關吧,說吧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閹狗又怎麼看上柳夫人。”
在“柳夫人”三個字上,江清月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語氣。
而沈濱也不知道現在不是適合溝通感情的時候,他當即就說道:“說起來,都是老夫當年犯下的錯誤,那閹狗……”
“那是我曾經的未婚夫!”谷夢雨開口說道:“曾經跟他有過婚約,谷家爹爹定下的娃娃親。”
對於谷夢雨明明是沈濱親生女兒,最後卻成了谷家大小姐的詳細經過,因爲有外人在場,沈濱與谷夢雨都不願意說得太具體。
谷夢雨眉頭緊鎖,卻要跟柳鵬把曾經的往事說清楚:“他叫周杜達,當年家裡也算是小康之家,算得上門當戶對,所以谷家爹爹就把我許配給他了。”
說是小康之家門當戶對,實際當年周家堪稱黃縣的大富大貴之家,谷家雖然不錯,比起周家還是遜色太多。
周家雖然沒出過什麼進士老爺舉人老爺,甚至連秀才公都沒出過,但是因爲有個姑母嫁給了新城王家當小妾,加上週家家主經營有道,家業蒸蒸日上,在登州府都算得上準一流豪門,谷平昌之所以要訂下這樁娃娃親,主要就是想借這段婚事攀附上新城王家。
只是這門婚事剛剛定下來沒多久,周家嫁入新城王家的那位姑母因故被大婦下藥弄死了,偏偏她又沒留下什麼兒女,因此周家與新城王家的關係自然就慢慢淡下來了。
少了新城王家的支持,縱然是周家子弟費盡心機百般鑽營,家道也慢慢衰敗下來,但對於周家來說,這只是衰敗的前奏。
周家在經營上用力太猛,偏偏家中連個酸秀才都沒出過,現在又少了新城王家的支持,縣裡的大老爺們當然把周家看作一塊天大的肥肉,動不動就過來咬上一口,幾個大案子小案子打下來,周家的家業立時去了一小半。
屋漏偏逢連夜雨,怕什麼來什麼,七年前一位宮裡出來的稅使路過登州,特意關心了一下黃縣桑梓,這一關心不知道讓多少名門世家家破人亡,甚至連縣裡的一位班頭老爺都被逼得上吊自殺,更可悲的是,即便他已經上吊自殺,也無法保全家人。
偏偏這位稅使曾經跟新城王家幾位相公有過不小的過結,得知黃縣有王家這門遠房親戚以後,對周家更是格外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