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勇的戰力雖然有限,可是從後面傳來的消息仍然在不斷的刺激着正和明軍廝殺的葡軍。迪奧戈不是不想抽調人手去北邊,可是眼下南邊的陣勢都壓不住,再抽出人手只怕當下便要崩潰。
可正面對上,幾百葡軍也根本不是戚營軍的對手,更何況人數上還落了下風,只能下令邊打邊退,帶着數百名士兵一起退進了總督府頑死抵抗。
曾經充滿了異域風情的蠔鏡半島,已是近半廢墟,一名士兵繞到一根中世紀風格的石柱後頭,罵罵咧咧的放了氣水,臨走前還沒忘記一腳把柱子給踹倒。
四面的明軍在總督府周圍堆起了火藥,似乎要炸平總督府的模樣,葡萄牙人更慌了起來。
“哥哥,我們還是投降吧。”戈麥斯說到底,還是個紈絝公子,對付着那些一放槍就跑的土著還行,遇見這樣一羣兇猛的野獸,已經是嚇破了膽。哭喪着臉,躲在地下室一步也不肯出去。
“蠔鏡財物,約莫大半在內。”吳平繞着總督府轉了半圈,下了定論。不用說,逗留在島上的大商人們,肯定也卷着財物和迪奧戈一起躲了進去。
“給他們錢,對,給他們錢。”迪奧戈瞪着滿是血絲的眼睛吼着,“只要他們走開,我們遲早能掙回來。”聽迪奧戈說出這話,四面坐着的幾十個葡萄牙商人都沒出聲反對。錢財是好東西,自己辛辛苦苦,遠涉重洋來到這裡不就是爲了財富。可是有錢掙。也得有命花才行。看眼下的光景,既然從廣州退下來地軍隊及時趕過來,對面地軍隊也會毫不猶豫的把這些炸成平地。
“明國的官員沒有不貪財的。”迪奧戈像是揪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去找他們的統帥,要多少錢都給他。”
“唔……親愛地總督先生想要談判?”蕭墨軒饒有興趣的看着手上匆匆寫就的文書。“是投降還是談判?”
“談判,談判。”迪奧戈派來的使者看起來應該是個明人,畏懼的看着蕭墨軒,不住的點着頭。剛纔走到跟前,他也就發現了蕭墨軒官袍上的補子居然是二品大員才能繡地,當下也明白過來,怕真是朝廷派來地大軍到了。
“我提的條件。他可能答應?”蕭墨軒不緊不慢的把文書遞給了徐渭等人傳閱。
“總督大人是國王陛下親自派駐的。這些的一切事情都可以決斷。”信使連頭都不敢擡。
“哦,國王陛下親自派駐的?”蕭墨軒臉上泛起一絲笑意來,一邊的徐渭也擡起眼來,頗有些同情的看着這信使。
“正……”信使正欲回話,卻又被蕭墨軒打斷。
“你可也是佛朗機人?”蕭墨軒興致勃勃的看了看眼前地信使。
“哪裡呢。”信使還以爲大人要和他敘家常,連忙回話,“小可就是這鄰近的香山縣人,日前在佛朗機人船上呆的日頭久了,說得佛朗機話。便被選進了總督府裡頭去。”
“香山知縣劉知遠率領鄉勇前來助戰,下官叩見蕭大人。”正說着話,便看見劉知遠帶着幾個衙役,興沖沖的奔了過來,一見蕭墨軒連忙行禮。
“劉知縣有功。免禮了。”蕭墨軒略微點了點頭。算是回禮,又把頭轉向了迪奧戈派來的信使。
“如此說來。你也是明人?”蕭墨軒微微笑道。
“正是,正是。”信使點頭回道。
“來人,掌嘴二十。”蕭墨軒臉一沉,“哦,此人既是香山縣民,便由劉知縣手下掌刑。”
“大人……”不但是信使,就連不明就裡地劉知遠頓時也嚇了一跳,連忙朝着身邊地衙役丟眼色,吩咐他們立刻照大人的話行事。
“大人,大人,小可何罪。”信使被衙役按住,殺豬一樣地叫了起來。
“幫紅毛鬼做事,也是討個生活,倒也情有可原。”蕭墨軒把臉轉了過去,“可普天之下,只有一個王,就是當今萬歲。你一個明人,一口一個國王陛下,未免也太入戲了些。”
“日後我大明子民,無論是幫誰個做事,切莫忘了自個流的是炎黃子孫的血。”
話剛說完,那邊二十巴掌已經扇完,把個死豬一樣的人丟在了蕭墨軒腳下,捂着個腫的像饅頭一樣的臉有氣無力的哼着。
“回去告訴迪奧戈。”蕭墨軒冷笑一聲,“若要和談,除非退出呂宋,安南,瓜哇和滿剌加,我大明直至南洋一帶與西洋的貿易,盡歸我大明所有。若是不退,我大明遲早自個去取。”
“哐……”望着面前被扇的和豬頭一般的信使,迪奧戈說不出心裡是恐懼還是憤怒。牆角邊的一盞燈臺被掃到了地下。
王國在遠東集中了幾十艘戰船,數千名士兵,無非就是想逼迫這個龐大的遠東帝國把自己的海外貿易完全交給自己,繼而再以這裡爲基地,控制整個遠東地區和南洋的貿易。
在歐洲,西班牙和荷蘭,英吉利的崛起似乎已經無可避免,想要維護王國曾經的海上霸權,必須要開闢新的貿易航線,獲取更多的貿易財富。
呂宋,瓜哇和滿剌加,王國在南洋苦心經營數十年。安南,還不知道雷耶斯那個傻瓜能不能拿下。
笑話,迪奧戈忽忽然不屑的甩了甩手,就憑他們?自己居然真的會有這樣的擔憂,是不是太傻了。
不過……是什麼時候,這些土著也有了這樣的眼光?
“轟……”一聲巨響傳來,迪奧戈一個站立不穩,扶住了身邊的桌子。又是一盞燭臺被震落了下來,不偏不斜,正好砸在迪奧戈的腳上,疼的他不禁牙關一咬。
“他們真的炸了。”戈麥斯面如土色,彷彿已經到了世界末日。
“我們投降,我們投降。”總督府裡飄起了幾面白旗,幾個佛朗機人狼狽不堪的招着手。
“快到辰時了。”蕭墨軒瞅了下日後,不緊不慢的說了句,又一次轉過了身,朝着海邊走去。
總督府裡零星的傳出幾聲槍聲,但是已經不大成氣候。
“轟……轟……”又是連續幾聲巨響,總督府四周的圍牆紛紛倒下,夾雜着一陣陣鬼哭狼嚎。葡萄牙人建造的防禦工事,遠不能和大明境內高大雄偉的城池相比,總督府外的圍牆,高不過一人多高,厚不過兩尺,不過這倒是救了躲在圍牆後面的佛朗機士兵一命,要不沒給炸死,反要倒被倒下來的磚石給砸死。緊接着圍牆後面又多冒出了幾面白旗。
“老子只要你們領頭的鬼頭。”吳平恨極了佛朗機人,眼下看見這一幕,倒是心下大爽,竟也是忘記自己叫的話,對面的人根本聽不懂。
“沒有那老鬼。”魏忠良跟在吳平身後,目不轉睛的盯着從總督府裡一個個走出來的紅毛鬼。吳平讓帶了幾個佛朗機士兵來問,可是語言不通,又沒翻譯在身邊,比畫了半天也沒問出個究竟。
“這裡頭肯定是有什麼秘道之類。”吳平學着蕭墨軒的模樣眯搭了下眼睛,踢了踢腳邊的石頭。石頭滾到一邊的水池邊上,發出“咚”的一聲。
“空的。”魏忠良一個箭步奔了過去,撥開水池邊的花木,露出幾個通風口來。
“小的們,給我取些煙蒺藜和幾袋石灰來。”吳平喜出望外,奪過一把長矛,別開四周堆砌的石塊,露出了一個更大的洞
點燃了幾個煙蒺藜丟了下去,隱隱的從裡頭傳來幾聲咳嗽聲,又停了下來。
“老子今天就煮了你們。”吳平原來還擔心裡頭會是什麼通往海邊的秘道,迪奧戈等人已經從這裡偷偷溜走,之前聽了幾聲咳嗽,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吆喝着灌了幾袋子石灰粉下去,又掘缺了水池,放了一通水下去。石灰見了水,頓時就沸騰起來,“咕嘟咕嘟”的從通風口裡冒着熱氣,不多時就聽見幾聲悽慘的嗥叫傳了出來。
“套着嘍。”魏忠良帶着幾個海賊出身的“新軍”士卒,也跟着一起大笑起來。
兩面夾牆後頭,探出幾顆腦袋,一臉的頹喪,步履蹣跚的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