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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國公李景隆。”
“宋國公馮勝。”
“樑國公藍玉。”(前文已做修改,應該是樑不是涼,感謝書友們提醒。)
“......”
“吳中侯陳雲甫。”
承天門外,又臭又長的點卯流程開始進行,陳雲甫應完聲後就垂着腦袋假寐,他實在是困得厲害。
昨晚是除夕夜,他被邵質拉着在家裡喝了兩個多時辰,一肚子的酒還沒揮發完呢就被拉起來上朝,實屬受罪。
話說,老邵的酒量是真好啊。
一把歲數了,今天來的竟然比他還早。
點卯持續了將近兩刻鐘才結束,文武羣臣來了四百多號。
武臣班列自然是幾大國公站在最前面,而文臣這,自然是九卿。
陳雲甫的位置最顯眼,他在左手第二位,第一位站定的是詹徽。
如果老詹頭上不是頂了一個太子少保的加銜,文臣之首的位置哪裡還能輪得到詹徽。
你是縣侯嗎?
還別說,有了爵位在身之後,陳雲甫覺得自己底氣更足分了許多。
“各位國公、堂官稍等,皇爺正在華蓋殿接受諸王、諸藩王拜年。”
御前司來了一個太監安排着新年大朝賀的流程,當然,主要是爲了防止武臣有不懂的,文臣這邊倒是不用擔心。
現在就連陳雲甫也對這些個禮制諳熟於心。
一直等到寅正三刻,大內裡響起鐘聲,承天門立時開啓。
“百官入覲!”
“雲甫,走了。”
邵質捅咕了陳雲甫一下,將後者從半睡半醒中扯出來。
“啊,哦。”
百官一路穿過承天門樓,抵至奉天殿外候樂。
這功夫,自奉天殿北側又來了一大隊人。
這是早百官一步去華蓋殿給朱元璋拜年的一衆親王。
領頭的自然是秦王、宗人府宗正朱樉。
而朱標是不會出現在這裡的,他今天一早會先去華蓋殿和諸王一道給朱元璋拜年,隨後直接移駕文華殿。
宗親去華蓋殿先給朱元璋拜完年後,就會來奉天殿,和文武百官一道入奉天殿進行大朝賀。
如此,文官一班在左,諸王宗親居中,武臣一班在右。
朱樉領頭站在前排,側目看了左右羣臣一眼,神態十分倨傲。
“諸臣工新年好啊。”
“參見秦王殿下金安。”
百官面向朱樉,無不是笑面相迎,作揖問安。
除了陳雲甫和藍玉。
陳雲甫眯起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朱樉。
後者變了臉色。
“這位想必就是新晉的吳中侯陳雲甫陳大學士吧,果然是少年才俊,這腰板挺得很硬嘛。”
朱樉見陳雲甫竟然敢不向自己面禮,頓時心生不滿,出言譏諷。
“秦王殿下身爲諸王之首、宗人府宗正,果然英姿神俊,下官看得一時心折,忘了見禮,還望秦王殿下海涵。”
陳雲甫嘴上客氣,可身子卻是連動都懶得動。
百官心中無不譁然。
邵質更是偷偷拉了一下陳雲甫的官袍,提醒後者。
朱樉面色更加難看,冷喝一句。
“這僥倖蒙了太子爺的恩加了侯爵就如此不知尊卑,真是個沒大沒小的東西!”
朱樉的脾氣和藍玉一樣,可謂是狗看了都搖頭。
他一發飆,百官無不噤聲。
詹徽心裡暗笑,讓你陳雲甫狂,現在看你怎麼收場。
陳雲甫需要收場嗎?
“秦王好大的威風啊。”
在這關口,藍玉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他眼裡纔沒有什麼狗屁秦王,直接懟到臉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是太子呢。
”
“你!”
朱樉也沒想到藍玉會向着陳雲甫懟自己,剛纔只有陳雲甫和藍玉兩人沒向他見禮,他選擇性的忽視掉藍玉,只挑陳雲甫的刺,目前來看,自己似乎也挑錯了。
“我什麼我?”藍玉昂着脖子斜睨朱樉:“大過年的,別給自己找不痛快。”
“放肆!”
“你放肆!”
藍玉從武官班列中走出來,徑直奔向朱樉,和後者來了個貼面怒視:“本國公是陛下欽封的國公,在禮法上與汝同格,你有什麼資格說本國公放肆!”
朱樉性格乖戾殘暴,從來只有他凌辱別人,哪裡被人如此懟過,當即盛怒就抓住藍玉的衣襟要動手,結果藍玉反手一把握住,一個頂肩就把朱樉撞退。
若不是朱棡、朱棣兩人從後托住,這一下朱樉非摔個四仰八叉不可。
“反了!反了!”
朱樉破口大罵:“他孃的一個賤奴敢打主子了!”
這一句罵出,所有人的臉色都齊刷刷一變。
藍玉更是頓時紅眼,不顧一衆宗親的阻攔,跑到朱樉面前就是一腳飛踹。
直中胸口!
這下朱棡和朱棣也抱不住了,連着朱樉三人都成了滾地葫蘆。
場面頓時大亂。
樑國公動手毆打秦王?
“樑國公快住手、快快住手。”
甭管是文官也好、武將也罷,這功夫都一擁而上抱住藍玉,苦苦勸道:“今天可是新年,可是新年,陛下還在奉天殿裡,大禮就要開始了。”
“朱樉,你今日要是不給俺道歉,俺拼着這顆腦袋不要了也要打死你!”
藍玉指着朱樉破口大罵,也得虧朱樉是馬皇后的兒子,不然藍玉早罵娘了。
朱樉臉上陰晴不定,揉着胸口麪皮一個勁的抽着。
驀然,朱樉看到了殿外站立的大漢將軍,跑過去搶來一把腰刀,掄起來就直奔藍玉。
“誰攔着老子砍死誰!”
所有人頓時四散開。
藍玉卻是壓根不怕,正打算上演空手入白刃的高超武藝,耳邊陡聽到陳雲甫喊話。
“樑國公快往奉天殿裡跑!”
藍玉顧不得多想,當下就聽話而去。
這邊陳雲甫爲藍玉指路,旋即便看到紅着眼的朱樉掄刀衝自己奔來,驚得拔腿就跑,也是往奉天殿的方向。
如此一來,哪還有禮法可言,處處亂作了一團。
奉天殿外的大漢將軍哪裡能任由朱樉拿刀衝入金殿,十幾個人就把朱樉給攔了下來。
“秦王殿下,陛下在奉天殿裡、陛下在奉天殿裡啊。”
“滾開。”
盛怒的朱樉堪稱毫無理智和智商,不管不顧還要去衝,猛然被身後幾個大漢將軍抱住,刀也被奪了下來。
亂哄哄的場面可算是止住。
“都鬧完了?”
就在此刻,一道熟悉的、壓着怒火的聲音響起。
衆人尋望無不大驚,遽爾拜倒在地。
“參見陛下。”
朱元璋已是不得不露面。
禮部尚書任亨泰閉上眼睛,心裡只念叨着一句話。
禮崩樂壞、禮崩樂壞!
看到朱元璋到來,朱樉反而大喜,不住的喊話:“父皇、父皇!”
朱元璋沉着臉走到後者面前,猛然擡起胳膊,掄圓了就是一記大嘴巴!
“啪!”
這一巴掌扇的那叫一個重,朱樉直接歪頭趔趄了幾步,嘴角處鮮血直流。
“父......”
“啪!”
巴掌一記接着一記,朱元璋打的一下比一下重,打到後面,連自己的手上都沾滿了朱樉的血。
“你拿刀衝奉天殿想幹什麼?”
“想弒君乎?”
朱樉此刻也顧不上臉疼,朱元璋一句話把他險些活活嚇死,直接跪到在地不停叩首。
“兒臣、兒臣莽撞、兒臣莽撞!”
“莽撞?”
朱元璋一腳踹翻朱樉,指着趴在地上的後者喝道:“來人,給朕褫了這逆子的王袍金帶,扔進詔獄,交宗人府、太子會審,罪證確鑿便直接斬了!”
朱樉頓時面如金紙,嚇得嘴脣不住顫抖,頹然在地,任由幾名錦衣衛上前拖走。
不過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朱樉這條命,到底還是保住了。
宗人府哪會真個把朱樉往死裡整,而朱標又是出了名的仁義,有長兄之風,更不可能加害,這事最終結果毫無疑問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任恆泰。”
“臣在。”
“大禮繼續。”
朱元璋接過寶祥遞來的手巾擦掉手上鮮血,森着臉轉身回殿。
殿門左右兩側,陳雲甫和藍玉各跪一邊,驚懼垂首。
“滾出去候樂!”
“是,謝陛下。”
陳雲甫和藍玉對視一眼,齊齊鬆了口氣。
隨後又笑了起來。
坑死朱樉這個沒腦子的白癡!
只是沒能完全坑‘死’,陳雲甫心裡還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