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喧譁越來越大,亂象越來越劇烈,在呼喊紛亂聲響起的方向,甚至也有大火燃起,正在大火驚疑不定的時候,突然有人過來報信,說是聞香教的反賊進城了
這消息好似晴天霹靂,聽到的人都是嚇住了,白日裡不是被那官軍援軍殺散了嗎?怎麼會混進城裡來,再怎麼懷疑不信,那喊殺聲,那火光,可不是假的,而且這大亂正在朝着全城蔓延,再看看王城那邊的熊熊大火,是去救火,還是先保住自家
當聽明白是什麼口號的時候,滋陽城內的百姓都是心膽俱裂,那些逆賊居然衝進來了,不少青壯男丁都被抽調到城頭值守,看到過那黑壓壓的營盤,還有裝模作樣圍城示威的隊伍,一聽進城,下意識的就覺得不知道多少人要殺進來,只是招呼着家人先逃。
就算想要抵抗,勢單力薄的,又怎麼能和兇悍瘋狂的聞香教亂軍對抗,這些聞香教亂軍只想着臨死之前放縱痛快一次,要活個夠本,別說他們手中還有刀槍兵器。
而那些本就不安分的地痞無賴,在這個時候都興奮起來了,兵荒馬亂的當口,正是發財的好時機,打砸搶誰也不知道是誰做的,反正可以推給聞香教亂軍,何況這亂軍都已經殺進城了,大不了到時候也信教從軍就好。
這些地痞無賴糾集起來,拿着各種器械,嘴裡也狂喊着“彌勒降世、西天神國”,開始動手,這讓城內的局勢更加混亂,沒人知道有多少亂軍進城,看着燃燒的魯王王城,再聽耳邊的喧譁嘈雜,每個人都覺得滋陽城的末日到了。
城中大亂將起的時候,趙字營這一隊默默的出了滋陽城,馬隊這次是用來斷後,如果城內官軍敢來追擊的話,那就立刻打回去。
不過城內官軍趕到這處城門的時候,卻是摸不到頭腦,弄不明白對方到底要做什麼,說是勾結聞香教反賊?可城門外沒有什麼人了,短短功夫能進來幾個?而且想要造反破城,斷沒有放棄城門不管的道理,這城門就這麼空着,營盤也那麼空着,如果要奪下滋陽城,這兩個要點必須要守住。
在城頭上能看到那隊奇怪“官軍”的蹤跡,天黑夜裡,用燈火照明行走的那些人很顯眼,不過官軍沒有出城追擊,天知道燈火照不到的地方會有什麼玄虛,別真中了敵人的計策,不過裡裡外外的,倒是能判斷出即便有流賊進城,人數也不會太多,只要關上城門就能壓得住。
趙進率領的家丁在城門處會合後,就一直向着濟寧的方向而去,在城頭即便有人張望,也只是看着他們消失在黑暗中,不知道他們去了那裡。
擊潰流民營地,入城之後夜襲魯王王府,然後又是全隊出城,趙字營的家丁和馬匹都沒有得到充分休息,不過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眼下最要緊的是距離滋陽城越遠越好。
夜間趕路倒是不擔心遇到什麼敵人,黑燈瞎火的時候,賊匪也看不見的,爲求萬全,還是讓蒙古出身的家丁騎馬在前面打探遮蔽,他們算是人力馬力維持最好的一批了。
就這麼走到了天亮,回頭已經看不到滋陽城池,找了一處能避風藏人的窪地,進去餵馬休息,趙進只給衆人一個半時辰,短暫休息之後還要繼續上路,耽擱不得。
百戶喬山多少放下了些心,如果要殺人滅口,昨天夜裡趕路的時候有太多機會,可趙字營就是帶着他們一家沉默前行,沒有絲毫動手的意思,這個時候還送上熱湯水和於糧,喬山心思還算穩,他的家人卻不是這麼想,昨夜開始就擔驚受怕,連現在的遭遇都莫名其妙,唯一能知道的是,魯王王府被眼前這批人血洗了,自家搞不好成了同謀。
本來是體面的官宦人家,如今卻是反賊身份,想到這個,當真是悲從心中生,男人臉色灰敗,女人直接哭了出來,百戶喬山也只能耐心安慰,對家人的小聲埋怨只能忍着挨着,他總不能說如果不答應,早在幾個月前,全家都要死於非命了。
在徐州那邊受了威脅,見識到了厲害,趙字營當時提出的要求,自然要滿口答應,可回到山東,回到府城滋陽之後,以爲到了安全地方,從前答應的自然當成一陣風,誰能想到趙字營在這城中也有佈置,找上門來的人說得很簡單,你必須按照吩咐來做,如果你不做,沒命滅門,如果你想要告發,我等死了,你還是要沒命滅門,你也去過徐州,知道我們進爺的實力,到底能不能做到,你可以掂量一番。
百戶喬山不是沒想過告知官府,到時候多方聯手,把這些膽大包天的徐州亡命一網打盡,可他也去過徐州,怎麼想都想不到永絕後患的法子,他還記得趙字營在堂堂戰陣上擊潰保定鎮官軍的場面,有這樣的實力,魯王王府和山東各處官府根本拿徐州沒有絲毫的辦法,沒有人能攔住徐州的手段,如果不答應,怎麼算是都死路一條。
而且儀衛舍人喬百戶還有別的打算,他在山東兗州府辦差這麼多年,眼見着地方一天比一天動盪,又不斷從各方面聽到朝廷在遼鎮和西南的潰敗,在這樣的時局下,徐州卻能那般興旺太平,下注在那邊未必就是絕路。
想通這個,答應下來,等到“親戚”上門住下的時候,喬百戶知道自己已經沒得選了,只能跟着這麼一步步做下去,不過喬百戶卻不像家人這麼低沉悲觀,濟寧城下那場大勝的消息,滋陽城內還完全不知道,可他已經知道了,這麼猖狂兇惡的聞香教亂軍,卻被徐州兵馬這麼摧枯拉朽的平定,這更增加了他的信心。
不過人總是有點小心思,看着家人疲憊狼狽,聽着家人埋怨,喬百戶一邊勸解忍耐,一邊看向趙字營的隊伍,希望能從趙字營家丁中看出狼狽疲敝的狀態,希望有人在黑夜行進中掉隊,那樣多少讓自己有點快意。
可觀察下來,喬百戶失望了,趙字營從上到下的確很疲憊,可卻沒有任何狼狽的樣子,一切都有規矩,一切都在嚴謹運轉,而昨夜在不怎麼明亮的燈火照明下前進,若是官軍肯定會有逃散和掉隊的,可趙字營這邊卻沒有一人缺少
看到這一切之後,百戶喬山又是深吸了口氣,心想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還是少想爲妙,以後自家的前程安危,可就和徐州一體了。
“虧得周圍沒什麼人煙,不然連口熱水都喝不上。”劉勇悶聲說道,燒火造飯會有煙塵,很容易被外人發現,不過眼下這大隊流民過境又是逃散,百姓不是進城就是被裹挾,更談不上有什麼客商,倒是對趙字營很方便。
劉勇把趙進的竹筒灌滿後遞了回去,又是開口說道:“如果滋陽城內依舊大亂,天亮後咱們應該能看到煙塵,現在亂子應該平息了。”
“天只要一亮就亂不起來了,滋陽城內有足夠的力量,流賊和趁火打劫的混混才幾個人。”趙進開口說道。
劉勇點點頭,卻又是擔心的說道:“大哥,官軍會追上來嗎?”
“濟寧那邊打成什麼樣他們還不知道,何況流賊的威脅仍在,就那些官兵,守城都未必夠,怎麼敢追出來。”趙進笑着說道。
那邊馬衝昊走了一圈,來到這邊,坐在劉勇的下首,笑着開口說道:“進爺、勇爺,咱們趙字營到底還是年輕,昨夜在王城動手的時候,應該是殺了不少老弱婦幼,家丁們都是不怎麼舒服的樣子,倒是那些蒙古出身的沒沒肺。
趙進和劉勇對視一眼,都是無奈的搖頭嘆氣,趙進悶悶的喝了口水,開口說道:“這樣的事情是不得不做,以後做得也不會多,不過心裡不舒服是好事,如果濫殺屠殺成了習慣,人心狂躁,軍紀約束起來可就難了。”
馬衝昊笑着點頭,卻直接轉了話題:“進爺,河南衛輝府潞王那邊,咱們準備怎麼處置?”
“又不是鬧過的就要殺,那衛輝府和我們隔着黃河,不礙事,理會他們做什麼。”趙進沒好氣的說道,馬衝昊嘿嘿笑了幾聲,開口說道:“進爺,接下來,咱們徐州的局面就大了。”
“鄒縣徐鴻儒還在,濟寧城也還沒有拿下來,還沒到十拿九穩的時候。”趙進淡然說道。
劉勇在一邊沉默,他知道馬衝昊這看似放肆的話,實際上是表示親近,經過魯王王府的殺戮之後,馬衝昊的確是自己人了。
“大哥,魯王和世子被殺了,朝廷會不會安排魯王親戚子侄繼位,那樣咱們所做的不就白費了嗎?”
“不會,你以爲朝廷願意藩王這麼多嗎?皇帝願意封自己的兒子和兄弟,那是自家的好處,對那些分出去幾十年幾百年的同族親戚,卻沒那麼好的心思,多一個藩王,朝廷就少拿多少錢糧,少一個藩王,就多拿不少,這個賺賠,上下都算得清。”趙進回答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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