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愣了一下,心說整個四川都知道了這件事,怎麼還有人要問,但是仔細一看這些人好像是遠道而來的,想到這裡他心中一陣陣激動,真的有人願意千里來投奔一個只有名字的大明麼?
想到這裡他抑制住心中的激動,淡淡地開口說着:“沒錯,永曆皇帝的孫子從緬甸回來了,帶着緬甸的大明士卒和晉王李定國的手下,趁着這一次吳三桂造反起兵,想要反清復明。”
老者仔細打量着程孝廉:“那你是何人?”
程孝廉想了想:“在下不才,正是永曆皇帝的孫子,朱和坍。”他不是沒想過這句話說了之後他會很危險,如果是敵人很有可能暗中的箭支已經開始對準了他。
但是如果是自己人,他沒有承認,在人家看來也是個沒擔當的,膽小怕事的,大明想要反清復明,大多數人都要看一看君主的成色,不怪他們沒信心,實在是大明太不爭氣了,從南明弘光朝廷開始,一個皇帝比一個皇帝不成器,這些人雖然心向大明,但是大多數人還是不願意白白丟了性命。
程孝廉說完了之後,楊有財也十分緊張,甚至周圍的幾個錦衣衛已經得到了楊有財的眼神,一旦人羣之中有什麼異動,立刻護住程孝廉。
誰知道那位老者仔細打量了一番程孝廉,咳嗽一聲:“不知可有何憑證?”
程孝廉倒是笑了,不管什麼時候,這些人還是要先懷疑一下他的身份。他故意冷着臉:“怎麼,現在冒充大明的後裔有什麼好處麼?四處皆刀兵,一不小心就得掉了腦袋,可不是什麼皇親國戚了。”
誰知道那個老者並不理會他這番言語,只是說着:“若你真的是大明的後裔,我們自然奉你爲主,若不是,暫時冒充也沒什麼的,但是還是要尋找遺落民間的大明後裔纔算得上名正言順。”
一瞬間程孝廉便給了這個老頭一個定義,腐儒。這種話怎麼能說出來呢,要是程孝廉真的不是大明的後裔,聽了這番話還不得想殺人,好不容易打下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來了一個老頭說你去把朱氏後人找過來給你當上司吧,以後你就得聽他的了。
不過程孝廉也沒有心懷不滿,他知道這個時候還能心懷大明,甚至聚集了這麼多人過來投奔,絕對是值得他尊崇的人。
楊有財也開始說話了:“這位老者,這位確實是我們大明的殿下,身上有永曆皇帝的信物,還有永曆皇帝的託孤臣子都在身邊,那些人都在城裡,進了城你便知道了。”
老者點點頭:“料想你們也沒有必要騙我這個糟老頭子,既然如此,我便有禮了。”說着他伸手撩起了長袍的下襬:“大明遺臣顧炎武見過殿下。”
程孝廉愣在了那裡:“你說你叫什麼?”
“顧炎武。”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顧炎武?”
顧炎武哈哈笑了一聲:“老朽確實說過,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不過殿下這八個字總結的好,比我的話直白易懂。”
程孝廉一臉羞愧,心中直念着:梁啓超先生,你千萬不要怪罪我搶了你的名言,這小學課本害人不淺,我一直以爲這話是顧炎武說的,卻忘記了是你提煉出來的八個字。
不過很快他又反應了過來,趕緊下了馬:“不知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老朽遠遁山野,想不到殿下也聽過我的名字?”
“聽過聽過,先生氣節之高令人讚歎,文學造詣,更是登峰造極,如今先生肯過來助我們,乃是天佑大明。”
楊有財倒是有些奇怪了,他以前倒是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可沒有給過這麼高的評價,他也不知道程孝廉打什麼主意,索性不說話了。
程孝廉心裡清楚,康熙爲了江南的安穩,二十多年都不敢對這種自詡爲明朝遺臣的人動手,可見他的影響力是多麼的巨大,有了他就如同有了金字招牌一般,江南的士子必定聞名而至。
顧炎武臉色紅了一下:“殿下過譽了,老朽這麼多年無所作爲,只能眼看着滿清一日日強盛,實在是有愧大明遺臣這四個字。”
程孝廉擺擺手:“哎,不要這麼說,大勢如此,我們都只能潛逃到緬甸,又怎麼能夠強求先生呢。”
楊有財見機說了一句:“殿下,是不是請先生到城中一敘?”
程孝廉一拍腦門:“哎呦,我怎麼給忘了,先生,快快進城。”
顧炎武他走到了城下五十米的範圍,擡頭便看到了城牆上面插着的大明旗,眼中已是滿含淚水:“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我大明的旗號,就算是死了也值得了。”
程孝廉趕緊扶着他:“先生可不能這樣說,大明剛剛有了一點自己的地盤,全等着先生重振大明呢。”
“哈哈,打了這麼多仗我也知道了,我就不是打仗的材料,每次打仗只知道無畏衝殺,卻並不通兵法戰策,振興大明還要靠你們啊。”
程孝廉臉上無恙,心中卻是大大地鬆了口氣,心說:顧老先生,你要是真想打仗,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你。
終於到了城裡的府中,分賓落座,程孝廉嘴上笑着說道:“我現在有一個重要的事情要請求先生幫助。”
顧炎武臉色一正,趕緊站起身來:“萬死莫辭!”
程孝廉趕緊起身:“老先生坐下說話便是。要知道我們在緬甸打了許多仗,將軍士卒有的是,但是缺少治理政事的人手,所以想請老先生辦一所書院如何?”
顧炎武點點頭:“這麼多年過去了,許多人都忘了大明瞭,確實有辦一座書院的必要。只是殿下,這件事我一個人辦不了,還得等兩個人。”
程孝廉皺了皺眉,心中的好奇已經被勾引起來了:“老先生說的是誰?”
“黃太沖與王而農,我斷言,不出一個月他們二人必到。”
程孝廉站起身來行了一禮:“那後輩晚生便替大明朝先行謝過老先生了。”
“殿下不要客氣,復興大明朝,我們絕對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