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沒有理會外面的聲音,只是咳嗽一聲看了朱福一眼:“福叔,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有財卻默默走了出去,身爲一個錦衣衛,他只對和他的職責相關的事情好奇,對於一些別人難以啓齒的隱私,他向來不感興趣,而且,外面那羣人太吵了一些。
張鵬倒是還想待在這裡,朱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退後好幾步,然後大聲喊着:“楊大人,等我一下。”
程孝廉看了眼朱福:“福叔,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福嘆了口氣:“還不是我以前跟你說的那樁心事,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到失散的妻子,可是當初混亂之中,我的婆娘被裹出了城,然後隨着亂民跑出了幾十裡,爲了養活孩子,只能賣身爲奴,給一家大戶做奴婢。”
程孝廉點點頭:“那怎麼又跑到四川來了,我記得當初是在南京走丟的。”
“唉,誰說不是呢,當初那個大戶人家就是去南京親戚家走訪的,趕上清兵入城,他們也就趕着往四川跑。我的婆娘也就帶着孩子來到了四川。”
程孝廉聽到這裡更加疑惑了:“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拿點銀子贖身就是了。再說了,你報出我的名號來,誰還敢爲難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朱福嘆了口氣:“我那婆娘也有幾分姿色,他們家裡的老爺總是想要納她爲妾,我婆娘哪兒能同意,但是這在人家的屋檐下討生活,一個婦人家也難以提防,所以便失了身子。”
程孝廉算是明白這件事他爲什麼不對別人講了,講出去可就難堪了,別說是這個時代,就是後世發生了這種事,肯定也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
朱福接着說着:“我那婆娘也沒了辦法,只能做了那家的小妾,本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我了,誰知道那天在街上偏偏遇到了我。”
說到這裡他有些爲難的樣子:“我沒敢聲張,生怕要是找上門去給我婆娘帶了禍事,所以就悄悄打聽了一下這家的情況,聽說他們家幾十年了都是成都府裡排的上數的大戶,我一想這件事還是不讓你出面了,回頭我讓我家婆娘偷偷跑出來,我們跑到別的地方去就好了,省得麻煩,所以便找了這個藉口跟他們說心裡氣不順,把活都推給了別人。”
程孝廉苦笑了一聲:“福叔啊福叔,幸虧我今天多嘴問了你一句,要不然你是不是就打算不動聲息地就這麼私奔了?還想跑,你看看你家門口,都讓人堵上門了,再說了這種事爲什麼不找我,我沒法給你解決麼?”
朱福苦着臉:“這事我也不佔理啊,你看看我的婆娘都同意給人家做妾了,就算你出面,也沒法辦,以後他們看得更緊了,我的婆娘再出來就更難了。”
程孝廉着急地說道:“還有什麼以後,你沒看見人家都堵上門來了,今天我要是不來,你們就得被活活燒死,到時候我就只能給你報仇了。”說着他看了一眼屋裡:“你兒子帶過來了麼?”
朱福點點頭:“帶過來了。”
“行了,你待在這裡別出面,這事我給你解決了,記住了,千萬別出面。”
說着程孝廉邁步走了出去,外面的一夥人已經蹲在了地上,周圍楊有財正在提着一個人:“你小子幹什麼的?”
“我們,我們是齊府上的。”
“哪個齊府?”
“齊當歸齊老爺的府上。”
程孝廉走了過來:“你們要燒我的房子?”
“不敢不敢,我們只是被老爺派過來,要把夫人帶回去,把這家房子給燒了。”
“還說不敢,這就是我的房子,你回去,把你家老爺叫過來,就說大明殿下朱和坍找他有點事商量。”
這個人趕緊起身往回跑去,在場的人可全都嚇壞了,聽說書的說過,這皇親國戚才能叫殿下了,這個人自稱殿下,那一定是皇親國戚了,這次惹到了不該惹的人,老爺大概會拿他們當替罪羔羊吧。
不一會兒一座轎子趕了過來,轎子上面下來一個年輕人,鼻孔都翻到天上去了:“人在哪兒呢?”
程孝廉面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這個齊當歸看起來絲毫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啊,他都報出了名號,竟然還敢拖着不來。
很快年輕人便走到了跟前:“我是齊家三公子齊雲勇,見過殿下。”這句話雖然很客氣,但是讓他說出來可就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了。
程孝廉冷笑了一聲,連說話的意思都沒有,楊有財一腳便踹在了他的膝蓋窩上:“跪下!”
齊雲勇沒有防備一腳就被踹在了地上,再擡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是滿臉怒容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程孝廉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方孝孺怎麼死的麼?”
齊雲勇撇撇嘴:“我想你該瞭解清楚我家是做什麼的,然後對我客氣一點。”
程孝廉撓了撓頭,他現在很不爽,第一次打人臉,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反而被人威脅了,而且這個人明顯要威脅他。
想到這裡他看了楊有財一眼:“我要是把他家抄家滅族成都城會不會塌了?”
楊有財也笑了一聲:“只要殿下在,成都城就不會塌了。”
程孝廉點點頭:“來人,傳我軍令,讓孟軻帶人,把這個齊家抄家滅族。”
齊雲勇顯然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立刻怒吼道:“你最好了解清楚我家到底是做什麼的!”
程孝廉低下了頭,伸手拍在了他的臉上:“不管你家是做什麼的,今天算你家碰上了,自認倒黴吧。”
自從程孝廉免了賦稅又分了不少田地,成都城的富商都是微言頗多,本來那些田地他們能夠以極低的價格弄到手,結果地沒了不說,賦稅一免,本來都要把土地賣給他們的人全都不賣了,這土地是百姓的命根子,既然能夠活下去,誰也不願意賣土地。
所以他們的利益受到了極大的損失,對於大明朝的軍伍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城中的物價這幾天足足提了三成,他們就是要讓程孝廉明白,這成都城可不是他說了算的。
而且他們這些也沒有觸犯律法,所以一點都不擔心,程孝廉有理由找他們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