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油水鋪滿了關口前面的江面,火把隨着便扔了下去,江面連起了一片火苗,但是程孝廉的眉頭也隨着皺了起來,這火燃燒的程度比他想象的弱多了,若不是還有忽隱忽現的火苗閃動,他都要以爲這次火燒計根本就沒成功。
不過這個效果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程孝廉心中苦笑一聲,終究不是石油,要不然這個時候江面該是一片火海了。
就算是這樣,也把水裡邊的士卒嚇了一跳,他們可沒有想到水面上還能着起火來,紛紛憋着氣向着後面退去,這種能在水面上燃燒的火焰一定是某種神蹟,既然誰都撲滅不了,萬一燒到了他們身上估計就得被活活燒死了。
這些人可沒有見過油浮於水可以燃燒的景象,所以沒有幾個人敢留在這裡。
這個時候兩邊的火炮和城頭的投石機紛紛調整方向,向着鐵索前面的船隻轟過去,耿精忠無奈之下只能大聲喊着:“後退,暫且後退。”
船隻慢慢向後退,耿精忠看了眼尚之信:“尚世兄,現在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咱們暫且退去,我剛纔看過了,城頭的火油倒下來了很多,他們不可能每天都往水裡倒火油,況且他們也不見得有這麼多火油,咱們明天再來,讓手下的士卒準備好工具,一舉就能拆卸鐵索。另一種便是硬着頭皮上,我可不保證咱們一定能贏。”
尚之信愣了一下:“那還有什麼說的,趕集退回去,要是再耗下去,咱們的船都沒了。”
大船立刻開始鳴金,然後船隊向着後面退去,城頭的士卒全都愣住了,今天就照了個面就退兵了?
耿精忠和尚之信倒不是在乎士卒的性命,他們在乎的是船隻,要是越耗下去船隻損毀越大,他們再想弄到大船可不像這次這麼容易了。要是尋常攻城戰,別說是損失了幾百人,就是幾千上萬人這個時候也不能退兵,對士氣傷害太大了。
看着耿精忠和尚可喜退兵,程孝廉的臉色並不好看,有的時候擊退敵人並不是一場勝利,就像現在這樣,他們沒有讓耿尚聯軍傷筋動骨,而火油已經用去了大半,明日再來一次也不會有這種效果了。
楊有財一拍牆頭:“奶奶的,這幫龜兒子還真果斷,這麼利索就退兵了,咱們的火油都燒着呢,這不是白費了麼?”
程孝廉苦笑一聲:“人家又不是傻子,總不可能你要燒人家,人家還往前衝,只是明天該如何防備他們破壞鐵索呢。”
楊有財撓了撓頭:“只能射箭了,只是弓箭進了水裡還能不能射死人,全看運氣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錦衣衛跑到了近前:“殿下,成都方面來信。”
程孝廉眼前一亮:“趕緊看看羅大人怎麼說,要是有猛火油,就能讓他們近不了半步。”
楊有財接過了信,趕緊打開,只看了一段臉色就沉了下來,程孝廉心也沉到了谷底,若是沒有猛火油相助,他們想要守住瞿塘關可就難了。
“殿下,羅大人說,猛火油都被王屏藩弄走了,只留下了一桶。”
誰知道程孝廉臉色頓時輕鬆了起來:“趕緊往下看,我記得問他什麼地方有猛火油,他一定知道猛火油在哪兒弄到的。”
楊有財的面色有些奇怪:“在咱們打過仗的保寧府就有,只是戰事一起那裡就被用石頭填了。”
“填了?爲什麼?”
“據說官府擔心有百姓趁機利用猛火油作亂,所以就用石頭封了,並且派了人看守,等到戰事平息之後再重新開採。”
程孝廉倒是十分奇怪,越是打仗才越用得到猛火油,這裡邊的理由肯定不是這麼簡單,但是現在哪兒有空管這些,立刻讓人通知保寧府方面,準備十大桶猛火油送到瞿塘關,後面的開採工作也要繼續,不許放下。
然後他看了一眼楊有財:“立刻派出得力的錦衣衛把猛火油看守起來,這東西只能掌控在咱們手裡,絕對不能落到別人手裡。”
秦越這個時候也走了過來:“殿下,他們沒有上當。”
程孝廉笑了一聲:“很正常,他們兩個可不是什麼莽夫,正確分析戰場局勢是一個優秀的將領必備的能力,秦大人,咱們這次可是碰到了硬茬子了。”
“硬茬子纔有意思,咱們大明要堂堂正正地把江山打回來,可不是靠着運氣好纔打勝仗的。”
第二天天還沒亮,城頭上便想起了急促的鼓聲,將士們立刻明白了有敵軍來襲,趕緊拿起手邊的武器,向着城頭跑去。
程孝廉也爬起身來,楊有財已經到了門口:“耿尚聯軍已經出擊了,秦大人帶領諸位將軍已經到了城頭。”
程孝廉到了外面的水盆中溼了兩把臉:“不用緊張,他們昨天未能成功拆掉鐵索早早退兵,今天提早進攻也是正常的。”
楊有財苦笑一聲:“現在天還沒亮,只怕無論是巖壁上的火炮手還是城裡的投石機都沒有辦法瞄準了。”
“咱們的敵人也終於學得聰明瞭,沒有辦法,咱們也不能指望咱們的對手腦袋瓜子一直不開竅,讓他們繼續攻擊吧,就算是瞎打也不能不打,石頭和炮彈不要省着,要是人家打進城來,都是給敵人省下的。”
兩個人趕到城頭的時候,秦越臉色也很陰沉:“剛剛過了五更天他們就開始進攻了,要不是對面有咱們的人一直盯着,今天怕是要吃大虧。”說到這裡他臉色一暗:“這次對面的兄弟用的是煙花報信,怕是已經被殺了。”
程孝廉點點頭:“黑夜之中對咱們不利,對他們也未必有利,瞿塘峽可不是他們家門口的河溝,爲了不讓咱們發現他們,他們船頭連燈籠都沒掛,暗礁這麼多,隨便裝一個兩個就夠他們受得了。”
彷彿是爲了驗證他的話,黑暗之中傳來了一聲巨大而又沉悶的響聲,然後便是無數人的尖叫聲。
楊有財哈哈大笑:“殿下真乃神人也。”
“少拍馬屁,立刻通知火炮手和投石機開始攻擊,就按昨天的感覺打,他們黑夜裡只能潛伏到近前,想要拆鐵索怕是也不怎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