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離開了將領之後沒有回四川,而是奔着夷陵而去,用楊有財的話說,殿下要是不過這朝不保夕的日子渾身都難受。
至於宋義能當多長時間的江陵王可就不歸程孝廉管了,他相信只要宋義想要活下來,一定會跟耿精忠拼命,況且另外幾座城池的暴亂也不是這麼容易平定的。
打下一座城池來很容易,但是再讓這座城池恢復正常的秩序,沒有幾個月的時間估計是很難做到了,尤其是耿顯祚爲代表的這些耿家軍的人物,治下的城池民不聊生,全都去鄉下避難了,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
另一方面,尚之信也得到了消息,他這些日子緊急備戰,手下的人早就不是剛到夔門關前的樣子了,在冬日之前他肯定要發動進攻的,要不然手下的人下不去水,這可就吃大虧了。
聽到了這件事立刻找到了耿精忠:“耿世兄,咱們必須攻入四川了。”
耿精忠眉頭一皺:“我的兒子現在下落不明,我身後幾座城池全都舉了反旗,這個時候讓我進攻夔門,尚世兄有些太難爲人了吧?”
“眼見就要入冬了,我的手下辛辛苦苦訓練了一個夏日,若是現在不能進攻,又得白白浪費一個冬日,到時候還不知道出什麼變故。”
“呵呵,攻入川蜀?尚世兄,咱們雖然到了這裡人生地不熟,但是別處的消息你不是沒聽到吧?滿清的滿漢八旗輪番上陣,都快折損十萬人了,連一個潼關都打不下來,你憑什麼認爲咱們能夠打下夔門?要我說,當初咱們爲什麼選擇攻打夔門?還不是因爲想要挑個軟柿子捏,現在看來河南纔是軟柿子,咱們不如調頭吧。”
“耿世兄,你糊塗啊,咱們爲什麼要攻打川蜀,因爲自古以來川蜀天府之國,能夠自成一體,咱們就算是佔了河南府又有什麼用處?到時候夾在三方勢力中間,永遠也成不了氣候。”
耿精忠笑眯眯地看着尚之信:“尚世兄,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可別跟我說你還想要逐鹿中原,你現在還看不出來麼,天下勢力三方角逐,不論哪一方都比咱們強多了,咱們現在像是無根的浮萍,連根都扎不下,還談什麼逐鹿天下?”
尚之信就差破口大罵了,爲什麼耿尚聯軍扎不下根,還不是你兒子太貪了麼,當然尚家軍的人也都不是什麼聖人,他們比一般的官僚還要貪,但是比起耿家軍來說,他們簡直就是該樹碑立傳的好官了。
彷彿知道了尚之信想說什麼,耿精忠撇撇嘴:“尚世兄,咱們五十步可別笑百步,我手下人手腳不乾淨,你手下人的手腳也乾淨不到哪裡去,咱們誰也別笑話誰,我的意思是咱們先把河南打下來,以後不管投靠哪一方,都有個晉身之階。”
“我不同意!自古以來這種人哪兒有什麼好下場,從漢朝的九江王英布,到咱們大明朝開國時的大夏王明升,哪一個不是一開始被好好安撫,到最後被殺得身死族滅?咱們要想立足於天下,便只能爭奪天下,哪怕是有一分的機會,也得搏一搏,從咱們反叛大清那天起,就註定了這個結局,就算你想在想要歸順大清怕是也來不及了。”
耿精忠倒是被這一番話給唬住了,他一直斂財,也不過是想要一個榮華富貴的結局,從來沒往這麼長遠想過,如今經尚之信一提醒,這才發覺到無論是做了皇帝,都不會容他們這樣的人活下去。
要說起來,耿精忠還比尚之信聰明一些,當初剛剛攻打夔門的時候他的表現可比尚之信強多了,只是越是聰明人越容易看清楚自己的下場,當看不到一點希望的時候就容易腐化墮落。
而尚之信不同,他勸說耿精忠並不是因爲他想到了這一點,只是因爲他心中始終把家族利益擺在第一位,所以便必須得勸說耿精忠,至於用什麼話語勸說耿精忠,那就什麼能勸得住說什麼唄。沒想到這句話說完,耿精忠猛地愣在了那裡,他一看有戲,趕緊加把勁。
“耿世兄,我死不死沒關係,反正我們尚家還有其他人能夠將血脈傳承下去,但是你可不能死,耿家的血脈都在這裡了,你若是死了,耿家還能立在這天地間麼?”
“你說得對,咱們得攻打夔門,必須打進川蜀去,接着開始圖略天下,我耿家不能因爲我斷了後。你給我五日的時間,我把手頭的事情安排一下,就帶着大軍隨你攻打夔門。”
想必程孝廉要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哭笑不得,他本來就想以湖廣爲突破口,因爲耿尚聯軍一直沒有動靜,所以纔不得已來這邊煽風點火,希望能夠找到戰機,大軍立刻從夔門出兵,沒想到尚之信所圖甚大,他訓練士卒不是爲了保住老本,而是爲了攻略四川,程孝廉這一次倒是白來了,而且都趕不上回去的大戰。
正當程孝廉趕到夷陵的時候,錦衣衛就把這個消息遞了上去,程孝廉臉色變了幾變,楊有財倒是高興地跳了起來:“殿下每次都不畏艱險,沒想到這次誤打誤撞,倒是選了個最安全的地方,這邊要是沒了耿尚聯軍,咱們就能一直坐山觀虎鬥了。”
程孝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怎麼這副嘴臉,咱們現在有法子趕回夔門麼?”
“沒有,一點法子都沒有,咱們要是順江而上,走到一半就得被人給截住了,要是往回走,少說也得一個月的時間,到那個時候,只怕夔門的戰事都結束了。所以殿下你就在這兒安心待着吧。”
程孝廉皺着眉頭:“耿精忠怎麼能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管了呢?”
陳承安笑了一聲:“大概是有明白人點醒了他,要是想保住這個兒子,那麼整個家族都會身死族滅。必須得找到立身之本才能夠在天下大亂的局勢之中分一杯羹,所以便定準了咱們川蜀。”
程孝廉看了陳承安一眼:“你的意思呢?”
“我現在有兩個想法,第一個,咱們立刻趕回去,直奔成都,還能趕上王妃產子。第二個,在這兒帶着,待時而動,若是耿尚聯軍大敗,咱們還能痛打落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