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心中罵着朱和坍，那個女子卻根本不爲所動：“就算是你年少，也是本性不良，我看你長大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現在一刀殺了你，也算是爲民除害。”
“此言差矣！姑娘可來成都府有多久了，成都府可有人餓死？若是在往年，不說是餓死幾千，大幾百總是有的，自從我收復了成都府，別的不敢說，幾百人總是因爲我保住了性命，若是姑娘殺了我，幾百人都會因此喪命，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
既然這個女子想要在大道上站穩腳跟，程孝廉就打算用大道理把她引入盲區。
“彌如，你這孩子就是太心善了，這傢伙明顯就是進來拖延時間的，怎麼到了關頭你反而下不去手了？”
程孝廉猛然一驚，這竹林之中原來不只有一個人，還有一個，這個聲音聽起來可年紀有些大了，人家都說年老心善，但是自從程孝廉認識了一個叫滅絕師太的人，他可對這種年紀的人，一點僥倖的心理都沒了。
“不知道哪位高人在說話，既然你們所謂的正道行事，何必在人後鬼鬼祟祟，不如出來見一面。”
“哼，你的人在外面調集了人馬難道當我是瞎子麼？”說着上面飄然而下一個人，按照程孝廉的估計，楊有財估計是做不到這麼瀟灑，應該是楊有財說過的練過內家功的。
“貧尼斷塵，見過大明殿下。”
“你不是說外面有人在圍剿你們呢，怎麼又和我打起招呼來了？”程孝廉知道這個老尼肯定沒有什麼好心，如此堂而皇之地從上面下來，估計一定是胸有成竹，沒準下一息之間就會一刀把他給殺了，所以還是趕緊找到一個話題爲好。
“呵呵，你那些人調集人馬最少要半個時辰的功夫，這些功夫別說是殺你一個，就是十個貧尼都殺完了。”
程孝廉哼了一聲：“那些錦衣衛是你動手製住的吧？我就說這個小姑娘年紀輕輕怎麼會有這麼高的武藝。”
“她生於平凡之家，自小未曾用藥汁泡過骨頭，練內家功自然是來不及了，但是趕上她天賦不低，所以粗淺的招式還是學了一些。你手下那些人也算是不錯的了，只是對付我還差些功夫。好了，你也不用再拖延功夫了，再給你一刻鐘的功夫，有什麼想要交代的就交代了吧。”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聲：“師太神機妙算，果然是無人能敵，不過我還有一事未解，今日之事究竟是這位姑娘要報當日之仇，還是師太你要報自身的血海深仇？”
斷塵眼中精光一閃，轉而笑了一聲：“怪不得能做到大明的殿下，心智果然高於常人。”
“師太不覺得自己太過卑鄙了麼？若是師太親自寫信相邀，我斷然不會前來赴約，所以藉助我當初的愧疚之情，用了這等下三濫的招數，誑我前來，哪怕是報了大仇，令尊九泉之下可敢見我？”
“你知道我父親是誰？”
“倒是不知道，反正大明這些年殺了不少奸佞，若是你父親爲其中之一，倒也不算是誤殺。”程孝廉當然是故意這麼說，若是不把她的家世摸清楚了，這脈就號不準，就沒辦法對症下藥，也自然沒辦法逃出生天。
斷塵雖然武功高強，但是要論起陰謀詭計自然不是程孝廉的對手：“胡說八道！我父親乃是桂林總督張同敝！當初桂林被圍，有義士帶着年幼的我突圍而出，我的父親便死在了你們大明朝的這些昏君手中。”
程孝廉心中暗喜，摸準了脈可就好說了，這張同敝可不是外人，乃是張居正的曾孫，張居正生前位居首輔，死後遭到萬曆的清算，罷官免職，一切封賞全都撤回，到了後來再被重新追封，而張同敝也因爲張居正的功勞做了中書舍人。
“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自相殘殺！”
“誰和你是自己人？”
“你看看，你的父親隨瞿嵩鍚的父親一同殉國，如今瞿嵩鍚已經是我大明的高官，爲了給大明收復故土出盡了力氣，你的父親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你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你胡說八道，我的父親當初死守桂林，若不是明朝的狗皇帝不派援兵，怎麼會落得一個身死族滅的下場，我今日定要拿你的人頭去祭奠我的父親。”
“慢着！你父親死後追封忠烈，難不成是大清朝追封的麼？”
“大明朝都亡了，追封這些有什麼用處！”
“對，大明朝是亡了，但是宋朝亡了這麼久，岳飛的墓還在西湖邊上帶着，死後盡享哀榮，你的父親是爲了守衛故國而死，到時候必定會被後世文人敬仰，以其爲榜樣，雖說沒有生前榮耀，但是死後哀榮是少不了的，甚至可能流傳萬世，但是你這麼一來，他可就成了大明的千古罪人了，你可知道洪承疇？他必定與洪承疇並列，在大清的貳臣傳上一起受到後世唾罵！”
有了說服瞿嵩鍚的經驗，程孝廉自然順口捻來，而且他和瞿嵩鍚不同，瞿嵩鍚是讀過書的，所以那些虛不着邊際的事情不能胡說八道，不然他很容易醒過來，但是這個斷塵不同，她自幼流落江湖，書肯定是沒讀過幾本的，就算是讀過，也絕對不會讀滿清的書，所以乾隆朝的貳臣傳現在拿出來說肯定十分合適。
“你是不是不知道貳臣傳是什麼東西？我告訴你，滿清的皇帝入關之後十分敬佩大明的臣子守衛故土浴血奮戰，同時也十分厭惡他手下的投降的漢人，所有的君王都不會喜歡有二心的人，所以故意編出了一本貳臣傳來噁心他們，裡邊帶着滿清皇帝入關的洪承疇位列第一，因爲若是沒有他帶路，滿清就不可能佔據大明的江山！”
“我父親是忠臣！”
“我大明朝的朱氏後裔，這些年死的死，抓得抓，如今只剩了我這一條孤零零的血脈，你若是宰了我，豈不是替滿清除了心腹大患，到時候滿清皇帝一定重重地賞你，然後再把你們父女一同寫進貳臣傳之中，我大明千千萬萬的漢人世世代代咒罵你們這些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