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握着長劍的手緩緩的鬆了起來,說道:“既然如此,邵族的事情,就請王大人去辦吧,孤現在任命王大人爲邵縣縣令,以邵族爲根基收攏土人,建立邵縣,不過孤提前給你說說話,邵縣體制絕對要與雍國體制相吻合,如果最後邵縣已經和現在一樣,就不要怪孤不講情面了。”
王源和說道:“殿下,既然立了體制,就應該任命縣令乃長史之權。”
“孤明白。”朱厚煌笑得越發冷了起來,王源和說得沒有錯,朱厚煌沒有朱元璋那麼旺盛的精力,也沒有朱元璋行政處理能力,讓他將所有庶務管理的僅僅有條,他實在是做不到。而且日理萬機,說的好聽,但是真正經過,才知道是怎麼樣子的,你可以參照一年三百六十天,全年無休,並且工作在十二小時之上。就知道了。
現在的東雍雖然小一點,處理的事務不多,但是朱厚煌力行開擴,很多事情都開了一個頭,需要人跟進。
朱厚煌這才決定確立相權。分擔政務。除卻軍隊之外的所有事務,朱厚煌都要通過雍王長史下命令,這是朱厚煌自己確定的規矩。
不過,規矩是一回事情,但是現實是另一回事。
現在不過三縣,不即便加上邵縣一起,不過是四縣之地而已。都是朱厚煌開創局面,縱然是楊慎也不過是後來來的。朱厚煌的權威根本無可動搖。
朱厚煌說道:“孤回去之後,會與楊師商議的。”
朱厚煌再也沒有在這裡待下去的心情,返回了大員。
王源和也沒有多待,朱厚煌回去不久,王源和就被楊慎召回去了。
楊慎一見王源和就說道:“思水,你何必與雍王殿下硬頂啊?”
王源和字思水,自視甚高,只不過科場不順,屢試不第,這才聽了楊慎的勸告,來到東雍了。楊慎對王源和也不錯,剛剛來到這裡就給王源和預定了一個縣令之位。一個縣令在大明自然算不得什麼。但是雍國只有三個縣而已,是名副其實的封疆大吏了。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楊慎本身沒有在雍國待很長時間的打算,等風聲過去之後,楊慎還是要回到北京的。那時候接任雍國長史之位的,很可能就是現在這三個縣令之人,王源和,王鶴年。兩人之一。
王源和說道:“用修,雍王行事不行正道,重用武夫,輕視士大夫。我又豈能忍受?再者是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爲了雍國好,我又何懼之。”
楊慎自然知道,雍國的體制之中,文臣的地位遠遠在武將之下,不用看別的,就看朱厚煌指定兵制就可以了,看朱厚煌的兵制,今後雍國每一個成年壯丁,都可能要去軍營之中服役一兩年,軍人的影響力,自然是水漲船高。此消彼長,可不就是重視武夫,輕視士大夫嗎?而且雍國的學制,雖然還沒有完全成型,但是以王源和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來,與四書五經從來不是一個路子的。
楊慎也不好相勸,他在雍國從來沒想想長久留下來的,故而也沒有硬頂着朱厚煌的意思。但並不以爲楊慎對朱厚煌多滿意,那就錯了。只是朱厚煌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看朱厚煌客客氣氣的稱自己爲師傅,稱他爲雍王相。但是實際上,真正的決策權,一直在朱厚煌手裡面,楊慎所有的只有行政權力,處理庶務而已。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個打雜的而已。
“那你準備怎麼辦?”楊慎說道。“辭官嗎?”
王源和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話,說實話,辭官他捨不得。
王源和雖然對朱厚煌的政策一百個看不上,但是對雍國的前程還是可以肯定的,他與楊慎關係親密,對雍國的財政瞭如指掌。
知道以雍國的財力將東雍開闢出來,搓搓有餘。
以王源和現在在雍國的地位,將來水漲船高。有位極人臣的一天,雖然即便那時候的東雍也比不上大明,但是畢竟是一國啊,而且他回去能做什麼,再次參加科舉,恐怕失利的可能性多一點,但凡他對科舉充滿信心,他就不會來這裡了。
王源和說道:“不就是邵縣縣令嗎?不就是一些土人而已,看我不將他們弄得服服帖帖。”
楊慎說道:“你真要去,我也不勸你了,放心,你的縣尉,縣丞,我都給準備好,還會從澎湖抽調一些小吏,來充實你的縣衙。經費上,也能給你幾千兩銀子,剩下的你只有自己來了。”
王源和哈哈大小,說道:“有這些東西就足夠了。”
楊慎這一點倒是相信王源和。
所謂人以類聚,物以羣分。作爲天才的楊慎,身邊的人。自然也不是弱雞。如果真是弱雞,楊慎也不會將王源和千里迢迢的叫過來的。
“思水,聽我一句勸,即便是你想勸諫,也是要講究方法,雍王這個人我還是知道的,他不是不講道理的。”楊慎說道。
王源和也嘆息一聲,說道:“其實,我不怕雍王不講道理,前日之事,也是我試探雍王心胸。雍王雖然年輕氣盛,但是還是知道輕重緩急。只是我不怕他不講道理,而怕道不同不相爲謀啊。”
楊慎默然。
“道不同不相爲謀。”
楊慎與王源和這邊說話的時候,朱厚煌也在沉思。
對於文官集團的態度,朱厚煌並沒有深刻的感受。他畢竟不是正對文官集團壓力的那一個人。而此刻朱厚煌與王源和的衝突,讓朱厚煌感受到了壓力。
的確現在正是開拓事情,文官根本不成體系,在朱厚煌的體系之中,文官根本就是辦事員而已。但是今天這位辦事員,卻越過了他的上級,直接干預朱厚煌私事。
雖然朱厚煌承認,即便是君主立憲制,王室事務,也不僅僅是王室本身的事務。甚至與邵氏聯姻,也不能說錯誤決策。
但是王源和這樣做,讓朱厚煌強烈的感受到一股被冒犯的感覺。
一想起大明末年那些文臣的醜態,朱厚煌心中警鐘長鳴。他並不是不能接受勸諫,但是這些文臣用強烈道德觀念來約束皇帝,自己卻是另一回事,好像是道德觀念能給治理國家,使得天下太平。
當然如果朱厚煌將這一句話,說給文官聽,文官當然說是,以仁治天下嗎?仁者無敵嗎?口喊口號,不做半點實事。
朱厚煌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觀念的。
這就是道不同不相爲謀。
“現在雍國的文官體系還小,沒有多大的能量。如果將來雍國擴大了,那該怎麼辦,如果將來雍國上上下下都是這樣的官員。”朱厚煌一想到這裡,就有一股不寒而慄的感覺。
朱厚煌不是沒有預防的,雍國體制之中,武官的分量可比大明武官的分量強太多了。但是朱厚煌還覺得不安心,心中暗道:“我一定要馬上建立武學,並自認山長,向蔣委員長學習,建立起王室對軍隊的絕對統治。而且,也要加大府學的投入,改造府學學生的思想,建立起自己的人才梯隊。”
“只是怎麼樣改造他們的思想啊?”朱厚煌心中茫然。
世界上最難的事情,就是將別人的錢包放進自己的口袋裡面,將自己的思想放進別人腦袋裡面。
朱厚煌面對最大難題,就是不知道該灌輸學生們什麼樣的思想。什麼資本主義,社會主義思想,想都不要想,會水土不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