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臨時能拉過來的增援,並不多,甚至可以說是很少。也分爲這樣幾部分,比如第一部分,就是朱厚煌身邊的人,他們都是水師之中的跳幫手,個人武藝也是一等一的厲害。雖然人數並不多,但是在城頭征戰之中發揮出極其重要的作用,他們是鋒刃,衝在最前面。
更多的是臨時從城下拉過來的青壯。
這些青壯大多數都是南門附近的青壯,剛剛連女人都派上來運輸物資的樣子,朱厚煌很明白,南門附近的戰爭潛力,早已經透支了。
還有一批,就是朱厚煌從城中間拉過來的火槍手了。
這些人加起來,就是現在他們的戰鬥陣容。
而雍王水師的跳幫手是其中最重要的鋒刃,衝在最前面的一批人都是這一些人。以他們爲鋒矢,才這麼輕易的將敵人從城牆上清理出去。
此刻寧王軍的鋒刃是王綸,並不是這些好勇鬥狠,海盜出身的跳幫手能夠抵擋的。
並不是說好勇鬥狠的人武力不行,恰恰相反,這樣的武力值不行,恰恰相反,這樣的人武力值都不錯。
但是世間的任何技藝,並不是單單的依靠興趣,或者說天賦能夠達到極高境界的。武藝也是這樣。
單單的好勇鬥狠,不過是吃得年輕力壯的天賦而已。對一般不懂得怎麼與人拼命的平民老百姓,自然是無往不利,對一般小兵也過得去。但是對系統訓練出來的高手,就抵擋不住了。
而毋庸置疑,王綸是一個高手。
王綸一柄長刀速度極快,出手之間,好像是砍菜切瓜一般,一連殺死十幾個人,殺得城頭上大亂陣腳。他身後的士卒隨即衝了上來,好像是趕羊一樣,將安慶城中的青壯往後面趕過去。
一些青壯見後退不及,乾脆從城牆上跳了下去,他們當然不會向城外跳,只會向城內跳。
但是不過兩丈高的城牆,看上去的確不高,但問題是即便是再不高,在沒有緩衝的情況下,也足以摔斷腿。
噗噗通通,好像是下餃子一樣,一連數十個人,寧可摔斷腿,也要從城牆上跳下來。
王綸眼睛一亮,暗道:“我只需動搖,安慶城中的軍心士氣,對前線征戰大有好處。”王綸立即吩咐下去,讓人墜入安慶城。
幾個人解開腰帶,將腰帶連在一起,成爲一根長長繩索,一排排人墜成而下。按王綸的吩咐,他們進城之後,什麼事情也不做,只做一件事情,就是放火。
不多時,熊熊大火從南門附近開始燃燒起來。濃煙好像是一柄長劍,沖天而起。
“殿下,你看。”
朱厚煌一扭頭看見了,後面的濃煙,一時間都呆住了。
雙方反覆爭奪的一段城牆,就是南門城門附近,這附近只有一處可以登城的地方,就是南門城門處,其他地方,向下城,必須跳下去。
朱厚煌並不擔心,寧王軍大舉攻進城中。但是,他也非常明白,這個濃煙升起,對安慶城中的士氣,將是怎麼樣的打擊。
特別是安慶城中,並沒有多少士卒,大多是安慶民狀,有時候這些民兵的戰鬥力並不比正規軍差,特別是在保衛自己家的時候。
但是民兵就是民兵,他們的戰鬥力受他們的情緒,影響很大。後面狼煙升起來,他們自然會以爲安慶城別的地方已經失陷。他們士氣定然會被動搖,說不定,還會崩潰。
朱厚煌只覺得頭皮發麻,他看了李良欽一眼,又轉過頭。他知道李良欽現在的情況,不能上陣殺敵。他大聲喝道:“誰爲孤殺此人?”他舉起手來,指着王綸的王字大旗。
俞大猷大聲說道:“殿下,臣願意爲殿下殺此人。”
朱厚煌一時間有一點猶豫,他雖然不是在最前方,但是王綸的實力他也是看在眼裡,雖然俞大猷也是他麾下的好手。但是朱厚煌對俞大猷的看中,更希望幾十年後,俞大猷可以是雍國的中堅將領。唯恐他有失,只是這個時候,如果不趕快解決這個問題,朱厚煌覺得,他恐怕是等不到幾十年後了。
“就拜託大猷。”朱厚煌說道:“記住,如果不敵,活着回來。”
俞大猷深深的看了師傅李良欽一眼,再擡起頭看向朱厚煌說道:“臣定然提此賊人頭來見,如若不成,臣提頭而見。”
俞大猷提着一根長槍,越過正在潰逃的人羣,帶着幾十名跳幫手,逆流而上,衝了上去。
當俞大猷正要與王綸一戰的時候。滾滾濃煙也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劉養正眼睛一瞄,說道:“殿下,殿下。您看。”
寧王轉移開視線,看了過去,只一看發現一道細細的黑線懸浮在天的盡頭,好像是狼煙一般。不由有些不解的問道:“劉先生,那是什麼?”
劉養正壓抑着自己的欣喜道:“那是濃煙,安慶城中着火了。”
寧王也不是笨蛋,重複說道:“着火了。”瞬間他眼睛一亮,說道:“是王綸得手了嗎?”
“以臣所見,恐怕正是這樣。”劉養正不敢將話說死,微微留了一點退步,說道:“城中失火,城頭的士卒,定然事情動搖,請殿下下令猛攻,敢回顧者斬。”
寧王也知道,情況到了關鍵時刻了,說道:“好,傳令下去,猛攻,敢回顧者斬,不過不能有懲罰,沒有獎勵,讓人以爲孤薄情寡義,今日登城賞黃金千兩,連升三級。”
“黃金千兩,連升三級。”的命令,在一聲聲的傳遞之中,傳遞到了戰場之上,一時間整個戰場上的寧軍都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連性命也不要了。
不錯,這就是一針雞血。
對領兵的將軍來說,是伯候的爵位,對下面的小兵來說是,黃金千兩。連升三級。
一瞬間,寧軍的歡呼之聲,幾乎要壓過,城頭佛郎機炮的轟鳴之聲了。一時間城頭陷入風雨飄搖的處境之中。
戚景通就深刻的體悟到這一點,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在一條在狂風暴雨之中掙扎的船上。
在城中有濃煙升起的時候,戚景通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心中的一根弦崩得一聲斷裂開來了,他不由的自問:“是城破了嗎?”
戚景通作爲一名宿將,他在安慶的時間並不長,但是早就將安慶城裡裡外外全部勘探的一清二楚,所以這邊濃煙一冒起來,戚景通就知道,這火頭在弄什麼地方,就在南城靠近城門的地方。
這也是城破之後,最容易被攻擊的地方。
那一帶是整個安慶城最繁華的鬧市,無數貨物由長江水道運來,聚集在這裡,然後被各地的人買走,這裡最繁華。也最容易被劫掠,一劫掠起來,自然是與防火一起的。
“我該怎麼辦?”戚景通自己問自己,隨即他立即有了決定。說道:“傳令下去,是城中有寧王細作放火,等一會兒。等一會兒,這火頭就會熄滅,讓下面的人不必驚慌,好好的守城。”
如果今日一戰,只是爲朱厚煌打的,戚景通絕對會動搖,他雖然腿斷了,但是身邊還是有幾名忠心耿耿的家丁 ,護送他離開這裡還是可以的。
但是這一戰不僅僅是朱厚煌的事情,而是大明朝的事情,戚景通或許可以選擇背叛朱厚煌。但是他絕不會,也不能。背叛大明。所以戚景通的選擇只有一個,就是在這裡,繼續戰鬥,直到戰死。
“來之前,夫人懷孕了。蒼天保佑,是一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