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尚眼睛微微一眯,手緩緩的按在腰間的長刀之上,隨時準備出手。
在海盜之中,一言不可刀兵相向的人從來不少。而且徐海都說的如此,豈能不讓王和尚心中起疑。
徐海說道:“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是許棟。”
王和尚眼睛一亮,說道:“許棟,乃至前東雍水師統領許大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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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說道:“正是。”
王和尚心中有一番思量。
許棟可以是這些海盜的之中的偶像級人物。
海上大梟除卻方國珍之外,沒有誰的成就能與許棟相比了,許棟一己之力,將自己的妹妹推上王后的寶座,將自己的家族成爲雍王的姻親,所謂的改換門庭是也。而其他混海上的人,即便是手中再有錢,也是見不得光的人。但是許棟卻成功的將自己家,從商人變成了權貴。
即便是東雍小國,但是畢竟是大明皇室嫡傳,比尋常小國高看一眼。
而許棟自己又是身死王事,人死爲大,許棟一死,又被人擡高了一些。
王和尚心中的殺意緩緩的下降,說道:“你的意思是投奔東雍?”
徐海說道:“你以爲我沒有想過,我也投奔過,只是不得其門而入。即便是現在我與東雍國舅,吳鳳儀吳大人還是有些交情的?”
朱厚煌再開啓東雍水師正規化的進程之後,就不再怎麼招安海盜了。
之前是沒有人用,不得已招安了很多海盜,這些海盜在迅速壯大東雍水師的實力的同時,也給東雍水師埋下了很多隱患。現在朱厚煌想一點一點的消除這些隱患,又怎麼會再輕易招收海盜。徐海想投靠也不可的,但是吳鳳儀麾下的錦衣衛,卻要在海盜之中設點,與徐海有些聯繫。
當然了吳鳳儀本人,知道不知道徐海這個人,還是未知數。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在這裡吹牛。
王和尚說道:“你的意思是?”
徐海說道:“東雍兵強馬壯,與當今還有矛盾,現在海貿斷絕,我們這無本買賣也做不了多久,何不爲東雍納一個投名狀,投奔東雍?”
王和尚說道:“什麼投名狀。”
徐海說道:“就是沈希儀的項上人頭。沈希儀當初將安南狠狠的得罪了雍王殿下,只要將他的人頭奉上,我們一定能得到接納的,當然了即便不得到重用,我們如今這麼多錢財,也足有在東雍做富家翁了。”
王和尚心中暗道:“多一條後路也不錯。”他說道:“這沈希儀可不是那麼容易殺的。”
大明都鄙視外國,覺得外國都是蠻荒之地,但是東雍他們大抵上都去過,至少澎湖是去過的,澎湖一地的繁華,不下於大明的任何一個縣城,如今將來混不下去,在澎湖養老,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目標不大容易達成。
沈希儀爲一軍之中,常常在軍中,根本沒有落單的機會了而且五千廣西兵,都翻山越嶺慣了,戰鬥力相當不俗。不是想打敗就能打敗了,即便是打敗沈希儀部下,也未必能抓住沈希儀。
徐海說道:“無事。我已經與其他幾位首領商談過了。在這件事情上,大家聯手合作。”
王和尚心中一陣不舒服,按道理他是盟主,卻被最後通知,他立即覺得自己的權威遭到的挑釁。看徐海的眼神有一點點不同。
但是此刻不是翻臉的時候。
五大巨頭很快決定了,不管有沒有用,有空的話,就拿下沈希儀的人頭試試。
但是海盜從來沒有保密這個觀念,當海盜大軍圍困嘉興城的時候,在海盜之中,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這個消息了。
嘉興城不是那麼好攻克的,在攻守之中,自然有海盜被張經抓住,隨即張經也知道這個消息了。
張經一聽這個消息,不由大吃一驚,這些海盜,哪怕是再多幾萬,在張經看來也不過小問題而已,但是如果雍王參與進去了,那就大大不得了了。
隨即張經拼死派人突圍,將消息傳了出去,整個江南震驚了。隨即北京還沒有得到消息的時候,東雍就得到了。
“啪。”重重的一疊情報砸在桌子上,朱厚煌厲聲呵斥道:“舅舅,這是怎麼回事?”
東雍重臣都在,朱厚煌本不想給吳鳳儀難堪,但是現在局面太過複雜了,甚至福建那邊很多人都主動與東雍斷了聯繫,他們與東雍聯繫,不過是想賺錢而已,但是如今東雍居然是海盜的支持者,還有改天換日之念,他們奉陪不起了。
不說別的,單單是福建方面供應商的混亂,就讓東雍損失不小了。更不要說,這個消息傳到北京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會不會引發東雍與大明之間的大戰。
朱厚煌不想打仗,最少不想在這個時間與大明開戰。現在的東雍與大明打,能勝十場,只要敗上一場,就全軍覆沒。得不償失。
所以他也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激憤了。
吳鳳儀滿頭大汗說道:“殿下,我們從來沒有暗地支持這下海盜,從來沒有過。”
朱厚煌說道:“那麼這個徐海到底是怎麼回事?”
吳鳳儀說道:“臣剛剛查過,徐海是許棟許大人的好友,當初是許大人介紹給我們錦衣衛的,一直以來都是錦衣衛在東海海盜之中的線人,我們很多消息都從他這裡得來的。當然也資助了他不少物資,但是今日之事,的的確確是子虛烏有。”
“殿下。”王陽明說道:“如今之事,不是商議誰對誰錯的時候,該商議如何補救纔是。”
有王陽明給的臺階下,朱厚煌也就不追究吳鳳儀了,說道:“王師,你覺得我們該怎麼做?”
王陽明說道:“臣以爲之前坐觀成敗的想法不下了,殿下必須在天下人心中自證清白。”
朱厚煌說道:“怎麼自證清白?孤即便是提兵將這海盜全部給滅掉,想來他們也不會認爲孤是清白的,或許會認爲孤不過是在隱瞞真相,毀滅證據。”
朱厚煌擔心的就是這個。
怎麼說?朱厚煌在海上的勢力太大了,整個東亞海域,他妥妥的是第一海軍,所以海上面有風吹草動,都會聯想到朱厚煌身上,只是這個時間大海對於人來說太過廣袤了,朱厚煌即便一邊邊清理海盜,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就是他完全清理不乾淨,簡直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隨着朱厚煌重心南移,日本貿易在東雍的經濟板塊之中,越來越不重要了。
朱厚煌也無心在這裡面投入太多了。
難不成爲了自證清白,來一次軍事行動,而且軍事行動之後,也未必能自證清白。
王陽明說道:“殿下,想要自證清白,就必須有人承擔這個責任。有人替殿下被黑鍋。”
朱厚煌說道:“怎麼可能啊?這海盜的事情,根本是嘉靖自己搞出來的。”
這一次倭亂,根本就是嘉靖海禁令的反彈,根本沒有人主使,那些強盜也不過沒飯碗的可憐人,當然這些可憐不是他們行兇的理由,更何況所過之處寸草不留。只是似乎真沒有人怎麼指使,他們都是自發的。因爲有高額的利潤在。
王陽明說道:“殿下,這必須有。因爲全天下的人都認爲有。沒有也必須有。”
很多時候都無中生有的,反正所有認爲有幕後主持,那就必須有,一定要有。朱厚煌不能改變所有的觀念,只能順應。那麼這個能替東雍被黑鍋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