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欽說道:“你說得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說話的人,並不是朱厚煌,而是吳鳳儀。吳鳳儀說道:“我家王爺爲了開闢東雍。已經將雍王府之中的所有銀子都弄出來了,都說我們王爺帶了二十萬兩銀子,但是這二十萬銀子是雍王府所有的家底了,開闢東雍全靠這二十萬兩銀子。”
李良欽深深的看了朱厚煌一眼,說道:“希望你說得是真話。”李良欽猛地拔出劍來,一把將長劍釘入船板上。一隻手高高的舉起了酒壺,酒水落入李良欽的口中,滔滔不絕,一飲而盡。
李良欽這樣突然的變化,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吳鳳儀立即有所反應,他們的撲出來,抱住了朱厚煌。朱厚煌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他就被重重的撂倒在地,並被吳鳳儀壓在身上。
吳明反應也不慢,他帶着一羣兵丁,猛地插進李良欽與朱厚煌之間。將朱厚煌重重的保護起來。
吳明高喊一聲道:“預備。”卡扎卡扎這一聲,所有火槍都準備好,只等一聲令下,就要開火了。
“好酒,想不到我李良欽還有喝御酒的機會。”李良欽一點也沒有將生死大事放在心上。
“住手。”朱厚煌將吳鳳儀推開,大喝道,他轉過頭來,說道:“你真的這麼相信我嗎?”
“怎麼相信你?”李良欽放下酒壺,說道:“正如你說的,這一件終究有一個了結。做下此等大事,我還妄想活命,就是奢望了。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別的不敢說,但是看人的眼力還有一點。你說得如此信誓旦旦。發自肺腑,不可能是假話。當然了,如果你真能做到,信口雌黃,面不改色,說明心有城府。我這等江湖粗人,又怎麼能玩過你啊。”
李良欽嘆息一聲,說道:“而且你說得不錯,做爲軍戶苦啊。我也軍戶出身,知道軍戶苦到了什麼程度,如果你真能做到,開荒分田,福州三衛,上萬老少爺們,跟着你去東雍也不是最壞的選擇。”
“那你?你這樣安心俯首等死嗎?”朱厚煌說道。
李良欽大笑道:“你四歲喪父,就懂得世事無常,追求青史留名。我自幼跟着師傅修行,豈能不明白四大皆空,肉體不過是一個臭皮囊的道理,有所求,有所得,死又何憾。”話一說完,李良欽雙手合十,閉上眼睛,長唸佛號道:“阿彌陀佛。”
“殿下。殿下。羅公公與伍大人來了。”此刻去找兩人的人回來了。
吳明轉過頭來,看着朱厚煌。朱厚煌明白吳明的意思,現在只需要朱厚煌一個眼神,李良欽就能被打成馬蜂窩了。
但是朱厚煌卻不願意,他心中升起了愛才之心。
這位李良欽是一位武學上大大的高手,是一位能媲美江彬許泰得大高手。這樣的高手可以說是可遇而不可求。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找到的。朱厚煌早就羨慕正德身邊有這樣的大高手隨行,不比不知道,一比下一跳,如果江彬許泰任何一個人在這裡,決計不會讓李良欽這麼容易得手,或者根本不能得手。
這樣的高手死在火器之下,是他的悲哀。
朱厚煌猛地推開了吳鳳儀,再次坐在桌子之上。說道:“李兄好豪氣。孤與你乾一杯。”朱厚煌一提酒壺,發現酒壺已經空了,立即叫道:“上酒。”
吳鳳儀立即追過去,站在朱厚煌的身後。手按繡春刀。目眥欲裂的看着李良欽。
李良欽根本不去看吳鳳儀,反而看着朱厚煌,說道:“殿下,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朱厚煌說道:“你剛剛不會殺我,現在也不會殺我了。”
李良欽說道:“那可不一定啊。”
朱厚煌說道:“你就不怕孤騙你嗎?”他微微停頓一下,說道:“孤有一個辦法,你來孤身邊吧,監督孤的行爲,如有不符合,就斬孤之頭。”
李良欽的眼神微微一滯,看着朱厚煌不說話。兩個人四目相對就是不說話。
“殿下,羅公公,伍大人來了。”
朱厚煌轉目看過去,發現羅公公與伍符兩個人一前一後,向這裡走了過來。
羅公公先一步跑過來,幾乎要撲倒在地,說道:“殿下,殿下,聽說有歹人行刺殿下,殿下可安好啊?”
朱厚煌長笑道:“什麼啊,那是開玩笑的,孤來給你介紹,這位武功天南第一,與孤皇兄身邊朱彬朱大人並列,北江南李。在京城之中見過一面,連孤皇兄想留都留不住。”
“什麼北江南李,我怎麼不知道啊?”羅侖與伍符相對一眼。但是不管有沒有聽說過,兩人都拱手道:“久仰久仰。”
李良欽恨不得一劍將兩個人都殺了, 但是不知道怎麼的硬生生的嚥下這口氣,說道:“久仰。”
朱厚煌說道:“撤了酒菜重新上。”
朱厚煌吩咐下去,不過一會兒功夫,一桌新席面就擺在上面了。
羅侖反應最機敏,他聽朱厚煌說什麼正德也聽過李良欽。他當然聽說過正德的喜好。立即心中存了討好的心思,對李良欽說道:“李先生,雜家先乾爲敬。”
李良欽對這幾個人的隨做所爲,一點也看不起。冷着一張臉,什麼也沒有說,悶喝一杯。
朱厚煌一看,這個樣子,就要冷場。連忙說道:“這一次李先生來找孤,是有正事。”朱厚煌喝一杯酒,說道:“李先生有舊人在福州三衛之中。來孤這裡求情。孤沒有辦法,只能給一個面子。福州三衛流放東雍的事情已經定下了嗎?”
羅公公說道:“哪裡有這麼快嗎?這事情必須上達天聽,奏摺已經送上去了。只等陛下硃批了,想來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不會拒絕。”
李良欽眉頭微微皺起來,眉梢挑起來說道。
朱厚煌恐怕他忍不住出手,說道:“既然如此,這些人都是孤將來的班底,不可慢待了他。爾等送來了糧食,孤也不要,就請兩位分給福州三衛士卒吧。”他將酒杯頓在酒桌上,說道:“不過 ,有些話。孤要說在明處,這一次孤要得就是收買人心,這些人都是將來雍國的班底。如果孤聽說了。這裡面有人弄什麼手腳,就請某些人嚐嚐孤的手段如何。”
羅侖跪倒在地,說道:“奴婢萬萬不敢。”
伍符也說道:“臣也不敢。”
“既然如此。”朱厚煌指着李良欽,說道:“孤就請這位李先生代孤監督,務必將孤的恩澤光布福州三衛之中。”
李良欽依舊好像是木頭一樣,呆呆的不說話。
朱厚煌問道:“李先生?李先生。”
李良欽終於開口了,這一句話,說的乾澀之極,說道:“某聽命。”
“好,”朱厚煌大喜,李良欽這一句話。代表着李良欽心動了,這是他收服李良欽的第一步。朱厚煌轉過頭來,說道:“李先生雖然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不通俗務,還請兩位多多照顧。”
吳鳳儀見狀心中暗道:“殿下有太祖遺風啊。”
當初朱元璋打天下的時候,剛剛起家的時候,手中兵力只有三千,有一次擊敗了敵人,俘虜了數倍的敵軍,光降兵就有兩萬。有將軍建議將這些俘虜都殺了。但是朱元璋不肯,他夜宿降兵營中。一夜之中,降兵盡服,認爲朱大人如此相信自己。我等又怎麼不盡心臣服啊。
有了這兩萬降兵,朱元璋纔有爭霸天下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