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澎湖事情還沒有完全了結,但是朱厚煌不想在這裡多做停留了。
朱厚煌大賞福建水師。一下子出了二萬兩銀子,四個衛所平分,每一個衛所都能分得五千兩銀子。
並不是朱厚煌不想省錢,而是兵不見銀子,他們不會賣力氣的。特別是東南一帶的衛所,簡直是爛透了。戚繼光第一次領兵的時候,就發生過一件事情。他率兵遭遇倭寇,他決定身先士卒衝過去,結果他身後的衛所兵全部跑光了,如果不是戚繼光一身好武藝,當場就戰死了。
這也是戚繼光一心一意想要練兵的原因。
雖然現在大明的衛所還沒有腐朽到幾十年後那個程度,但是上面的命令是一回事情,該怎麼做又是一回事情,不灑銀子,讓所有人都服服帖帖,那是你想得美。
朱厚煌將福建水師安撫好之後,就請他們開始將福州三衛想要跟隨他的人,還有火槍手的家眷一併接到澎湖來。
澎湖在宋時,據說有數萬人丁,不過現在只剩下幾千人而已,不過是一個一大點的村落而已。作爲福建與東雍之間的中轉站,朱厚煌決定先將這裡建設起來。然後再挺近東雍。只是這裡一切由舅舅吳鳳儀主持,還有吳行之協助,對了,朱裕等人還要在這裡建立一所天文臺。不過這都是繁雜小事了。
朱厚煌以許棟爲嚮導,三百火槍手,還有許棟手下的士卒一起去東雍,勘察地勢。
船上,朱厚煌與許棟迎着海風,許棟說道:“臣所選定的地方,就在此地。”
許棟將他手繪的地圖打開,指在上面一處,說道:“這個有七座沙洲。分別叫做一鯤身到七鯤身,分佈在大員對面,這七座沙洲之上,也只有一鯤身面積最大,港口最好。一鯤身北邊,是尾島,因爲在一鯤身之北,所以叫北線尾島。而北線尾島之北,就是鹿耳門。這是一個狹長的水道,卻是最便利的航道。”
“鹿耳門?”朱厚煌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麼,就是傳說之中玄之又玄的鹿耳門大潮,據說不管是鄭成功攻臺的時候,還是清軍攻臺的時候,都借了鹿耳門大潮之助,說是鹿耳門航道淤積,不能行駛大船,他立即問道:“鹿耳門水深如何?有沒有淤積。”
“水深?淤積?”許棟將這兩個概念在大腦之中轉了一個彎,說道:“殿下明見萬里,這一帶的確有泥沙淤積,但是鹿耳門離東雍還有一段距離,所以,一時半會,還不用擔心淤積的問題。”
“殿下請看。”許棟給朱厚煌指道:“這裡就是臣推薦給殿下的首選之地,此地與澎湖海路不過一更而已,而且外圍有數座沙洲遮掩,可以遮蔽風浪。有溪流流入,有充沛的淡水,岸上地勢平坦,水土肥沃,可以開墾。正是一塊寶地。”
所謂一更海路,就是從船頭丟木片扔入大海,然後人往船尾走。人與木片齊到船尾,謂上更,如何人到木片不到,或者是木片到,人不到,都是過更。
但是一更是多少時間,這需要用沙漏來計算。當沙漏漏完,就一更。
按標準的上更來算,一般來說,一更是六十里。當然臺海之間距離太近,有的人也用焚香幾行來計算時間,不過這都是小衆了。
此刻船隊也進入了鹿耳門,繞過北線尾島,進入一片平靜的海灣,這一片海灣,一邊是已經改名爲東雍的臺灣島,一邊是大大小小的沙洲,構成的防浪梯。這一片海灣風平浪靜,水波不興。
許棟指着這裡說道:“這一片海灣,當地土人稱作臺灣。”
“臺灣?”朱厚煌不由的重複道。
許棟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覺得名字不好,改了便是了。”
朱厚煌沒有想到,這一片海灣叫做臺灣,如此想來,臺灣島這個名字,就是從這裡擴散到全島的。這裡是荷蘭人,明鄭,乃至滿清在臺灣的統治中心。而後纔將整個臺灣道稱作臺灣。
“沒事?”朱厚煌回過神來,說道:“孤以爲不錯。對了,你選定的建城之地在什麼地方?”
許棟說道:“就在東岸之上,這一帶有好幾處可以當做港口的。至於在什麼地方,就請殿下定奪了。”
朱厚煌說道:“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辦,廢話少說,給孤說,是那一個港口最好。”
“就是大員。”許棟在地圖上輕輕敲擊了一下。
朱厚煌說道:“那麼就去大員吧。”
其實這一帶沒有什麼集鎮,也沒有定名,海岸上這一帶都可以叫大員,因爲在臺灣夷人的發言之中,大員與臺灣相見,大員就是臺灣的意識,而臺灣反而是漢人翻譯過來的漢字。
許棟帶着朱厚煌在一鯤身相對的岸邊停下來,這個是一個天然港口。架起不長的木板,就可以直接上岸了。來到岸上,朱厚煌發現這裡並不是一片荒蕪,恰恰相反,這裡有好幾座木屋,只是裡面灰塵很多,雜草都長進了房間之中,看來很久都沒有人來了,木屋之中,有一些很就之前留下灰燼,現在都板結成石頭了。
許棟說道:“這裡常常有海商來此避風。這些木屋就是他們建的。”
朱厚煌問道:“這一帶沒有野人嗎?”
許棟說道:“有一點,但是都不敢靠近這裡。”許棟有一點不好意思說道:“這些跑海的人,手底下都不是太乾淨。所以他們不敢靠近海邊,特別是這些容易靠岸的海邊,往裡面走上十幾裡地,就能看見他們的部落了。這一帶離澎湖畢竟近,也有很多天朝百姓渡海而來。在此落腳,集結成部落。”
“哦?他們能不能爲孤所用?”朱厚煌問道。
許棟說道:“這---,臣就不知道了。”
朱厚煌站到一個大石頭上面,四處望去,茂盛的植被直接延伸到視線盡頭,在天邊隱隱約約有黑褐色的山巒起伏,而這附近倒是一馬平川,不過都被樹林遮掩住了,看不清楚這地面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在這裡開荒需要花好大的力氣。耳朵邊有水聲,並不是身後的海浪之聲,而是隱藏在樹林之中的溪流。這裡有水源。他仔細觀察,看見一道隱隱約約的河流在樹林之中若隱如現。他蹲下身來,抓了一把泥土,這些泥土全部是全部是億萬來淤積下來,雖然他不太懂農事,但是也能看出來,這裡的土地並不算太差。
“是個好地方。但是孤卻覺得哪裡不錯。”朱厚煌轉過身去,指着身後的沙洲說道。
許棟大吃一驚,說道:“敢問殿下爲何選擇一鯤身嗎?”
朱厚煌說道:“凡事未慮勝,先慮敗。第一步將城池建立在東雍島上,如果出了什麼問題,如瘟疫,野人的攻擊,乃至是洪水,風暴,連一個躲避的地方都沒有,澎湖遠在數十海里之外,一旦海上有大風浪彼此之間縱然有一更海路,也有如天塹。而在一鯤身上先建一小城,所費不多,與此處護衛犄角,彼此相護。再則一旦孤在東雍立基,一鯤身此島也是東雍門戶,不能不建城以守,孤只不過調整一喜愛先後順序而已。”
“多此一舉,”許棟在心中暗自思量,他覺得在東雍島上,沒有能抵擋朱厚煌一行的勢力,但是領導想要這麼謹慎,做下屬狠勁拍馬屁便是了,何須多言。許棟笑道:“殿下所言極是,臣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