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雍王殿下。”衆人起身。朱厚煌大步向媽祖港之中走過去。
朱厚煌身邊分成兩列,左邊是朱厚煌的近臣,如吳鳳儀,許棟,吳行之。而右邊是澎湖各大家族的代表,如施家的人,陳家的人,還有汪家的人。
“殿下,這是媽祖廟。”吳鳳儀爲朱厚煌介紹道:“這媽祖廟是整個澎湖島上最好的建築,澎湖島上大小事務,都是在媽祖廟中決斷。還請殿下不要顯澎湖簡陋,在媽祖廟中下塌。”
朱厚煌一眼望去,媽祖廟在街道盡頭,不過是一個簡單的三重建築。放在北京城之中,絲毫不起眼,但是在澎湖島上去卻是整個澎湖島上最好的建築物了。
“這怎麼能行啊?”朱厚煌說道:“孤怎麼與媽祖娘娘爭位,諸位先隨孤拜見媽祖娘娘。”
朱厚煌帶着一批人進入媽祖廟之中。
媽祖廟之中,有媽祖像,這個媽祖像是泥塑,煙熏火燎,沾染了不少香灰。
朱厚煌取三根信香點燃,跪倒在蒲團之上,禱告道:“信男朱氏厚煌。遠開新土于波濤之中,揚名於異域之間,望媽祖娘娘保佑。”隨即將三根信香插進香爐之中。
嫋嫋的青煙飄散在媽祖像之前。
吳行之忍不住動了動嘴脣,最後什麼也不說了。文人士大夫講究子不雲怪力神。私下怎麼辦,不去說他,這樣莊重的場合,一般來說,不會下跪。只是鞠躬而已。不過吳行之不是正經的士大夫,他不是出身士大夫世家。也沒有正經的功名。沒有底氣勸諫。“如果唐先生在這裡,會勸諫吧。”他想了想還是沒有說話。
朱厚煌起身說道:“諸位,陛下將孤封在東雍,這澎湖之地,也是孤的轄地,從今之後,爾等就是孤的子民。”朱厚煌目光炯炯一一看過施家,陳家,汪家的人
施家的人來的最多,特別是施家爲大軍上島,出了一份力,也算是有功之臣。朱厚煌自然高看一眼,問道:“舅舅,給我介紹一下,諸位。”
吳鳳儀說道:“是。”吳鳳儀指着最前面的一個人,說道:“這一位是施太公。”
施太公,拄着一根柺杖,顫顫巍巍的向下跪,說道:“老夫施海拜見雍王殿下。”
朱厚煌連忙攙扶施太公,說道:“老丈無須多禮。”朱厚煌看着施太公身後好幾個年輕人,全部一身彪悍的氣息,甚至身上的血腥味都沒有完全除卻。
吳鳳儀緊跟着朱厚煌身後,爲朱厚煌指點說道:“這一位是施大用,爲王師等島,立下汗馬功勞。”
朱厚煌對施大用點了點頭,說道:“卿將來必有大用。”
施大用激動的渾身打了個激靈,好像是被電了一樣,答非所問,說道:“是,是。”
朱厚煌輕輕一笑,沒有多說,在媽祖廟之中的人,以三大姓爲最多。不過三姓之中,也是各有不同,施姓之人,幾乎站了近半,陳姓之人,也爲數不少。只有汪姓之人,沒有幾個人,只有一個老者,還有一個小童,這個小童眼睛滴溜溜的亂轉,看上去好生可愛。
朱厚煌與所有人都打過招呼之後,說道:“孤初來乍到,諸位父老有不安之心,那也是很自然的,孤願意效仿先賢,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刑無等級,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三大家族的人臉色並不好看,還是施太公激靈,高聲說道:“殿下聖明。”
“看來,我約法三章,並沒有什麼用處。”朱厚煌心中暗道。他沒有從這些人眼中看出欣喜之色。
眼見要冷場了,吳鳳儀立即出來打圓場。這一場會見,就這樣結束了。
朱厚煌在媽祖廟附近找了一個完整的房間,當然與媽祖廟相比,欠缺了很多。
朱厚煌單獨見吳鳳儀,問道:“舅舅,爲什麼今天我這樣說他,他們並不是太高興?”
吳鳳儀說道:“殿下一片仁心可感天地。”
“舅舅,你我之間,乃是至親,不必說這麼客氣的話,直接說爲什麼吧。”朱厚煌說道。
吳鳳儀說道:“澎湖這麼長時間沒有官府,這三族就是官府。他們所殺之人,所傷之人,何止百十,早已將這澎湖當成了自己的地盤,殿下所言,小民問之必然歡喜。但是對這些大族,卻不是如此。他們聽來,幾乎等同於威脅了。怎麼能高興得了。”
天下攘攘,皆爲利來。朱厚煌只是一時間轉不過來彎。被吳鳳儀這麼一提點,立即領悟到其中的道理。
在這些澎湖人的眼裡,不管他說得多麼冠冕堂皇,他朱厚煌就是來搶地盤的。
“鄉愿,民之賊也。”朱厚煌惡狠狠的罵道。轉過身來問道:“舅舅,你有什麼辦法嗎?”
吳鳳儀說道:“殿下想盡誅這三族,只需借福建水師,一聲令下。將三族殺得乾乾淨淨便是。”
“不行。”朱厚煌搖頭說道。“不能不教而誅。”這涉及到他的信譽,他剛剛說了約法三章,而後就放手大殺,將面子往哪裡放啊。不過朱厚煌也不是迂腐之人,說道:“舅舅,你願意當這澎湖縣令嗎?”
“澎湖縣令。”吳鳳儀大吃一驚,他可沒有想轉行當文官的想法啊。
“是啊。”朱厚煌說道:“澎湖地理十分重要,將來從福建過來的移民,還有物資都要從這個經過,而且這裡有現成的人丁戶口。如果不能爲我所用,將來一旦有變,對雍國十分不利。而且去東雍,此地就是退路。不能不慎重以待。而這裡有三大族,不能爲我所用,孤不安心。所以,舅舅,這裡就交給你了。編戶齊民,按太祖制度,造黃冊。還有這三大族,也教給你了。”
吳鳳儀心中感動,在直接外甥的眼中,自己這個舅舅是他最信任的人。他問道:“臣定然不負殿下之託,只是殿下想要怎麼對付他們?”
朱厚煌沒有說話,說道:“舅舅可以讀一讀,史記列傳第六十二。”他不等吳鳳儀反應過來,說道:“你去將許棟叫過來。”
“是。”吳鳳儀出去,將許棟叫了過來。
許棟一進來,朱厚煌說:“此次澎湖之役,卿有大功。不得不賞。孤欲建水師。卿何以教孤?”
許棟大喜,他等得不就是這一天嗎?說道:“臣以爲用熟不用生,今日俘獲海盜不少,這些海盜都是慣於航海之人。於其中挑選健壯者爲士卒,並用碼頭上還完好的海船爲戰艦,只需十數日修整,就能成軍。爲殿下所用。”
“好。”朱厚煌說道:“許卿果然大才。這水師之事,就託付給許卿了。孤將在澎湖設縣。以吳大人爲縣令,你爲雍王左衛指揮使,任水軍總管。海上一切事務,都有你掌總。”
“臣謝殿下。”許棟立即道謝。
“只是孤經營東雍,需要大量錢財。全賴許卿了。”朱厚煌笑眯眯的說道。
許棟聞絃音而知雅樂,朱厚煌這一件事情早就暗示過。今後海上交易不能放棄,反而要做大,爲雍王提供錢財。許棟鄭重的說道:“臣必不負所托。”
吳鳳儀不知道許棟與朱厚煌之間的交談,他離開朱厚煌的房間之後,一直在思索這史記列傳第六十二,到底寫得什麼?好在朱厚煌船上的書籍不少,吳鳳儀找了半天,終於找到史記第六十二,打開一看,卻見上面赫然寫着四個是大字“酷吏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