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上船之前的一衆勳貴們,表現的慷慨激昂,恨不得明天就能到倭國,後天就能把島根及島根以南的地盤全部清理出來,大後天就遷移上幾十萬百姓,大大後天就開始賺錢。
等上了寶船之後,除去楊少峰和徐景昌之外,剩下的那些勳貴們,尤其是蒙古族出身的薛斌和吳克勤等人,則是臉色發白,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要逞能登船。
抱着船幫吐了一回又一回,眼看着都吐不出來什麼東西了,薛斌才喘着粗氣說道:“下次,下次絕對不跟你們再出海了,太要命了!”
楊少峰翻了個白眼,說道:“早就跟你們說不要出海,你們一個個的跟瘋了一樣要跟着出來,現在卻來怪我?”
薛斌搖了搖頭道:“往常不是沒乘過船,何曾像現在這般顛簸了?”
坐在楊少峰對面的鄭和笑眯眯的道:“永順伯再忍忍,等吐習慣了,以後再乘船,就再也不會暈了。”
薛斌呸了一聲道:“我信了你的鬼!”
鄭和道:“這是怎麼說的?咱家剛開始出海的時候,那也沒比你永順伯強到哪兒去,現在不是好好的?包括這艦隊的將士,原本有許多都是旱鴨子,都是慢慢習慣的。”
楊少峰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吐啊吐的就習慣了,沒什麼了不起的。趕緊的,等你們都吐完了,咱們就烤幾頭羊來吃,趁着這幾天冰起來的羊肉還算新鮮。”
薛斌嘔的一聲又吐了起來,到後來連眼淚都吐出來了:“九月份的天氣,你還帶着羊肉?莫不是你從陛下的冰窯里弄了冰?”
楊少峰不屑的撇了撇嘴,說道:“還用跑冰窯裡去弄冰?”
同樣狂吐不止的吳克勤說道:“老薛你別琢磨了,人家狀元公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弄點兒冰出來很正常。”
楊少峰呵呵笑了幾聲,沒有理會這幾個吐成二傻子一樣的勳貴,而是轉身對着狗子吩咐道:“去,上船艙裡把咱帶的那幾頭羊給弄過來,順便讓人帶好木炭和架子。”
等到狗子匆匆忙忙的去了,鄭和不無羨慕的說道:“真要是說起來,還得是狀元公。咱家往常出海,有口吃的就不錯了,更別說羊肉了。”
楊少峰道:“你羨慕我,我還羨慕你呢。海上多少好東西,你非得盯着那點兒羊肉?對了,這船上有沒有網,咱們下一網,看看能不能撈點兒好東西上來。”
鄭和點了點頭,說道:“網是必須備着的,不過這時候也撈不上來什麼東西,尤其是咱們的艦隊這麼多船隻,就算是有魚,也早給嚇跑了。”
“現在不是已經停船了麼,等到晚上的時候再下網,”楊少峰說道:“回頭看看海里有啥好玩意,都撈上來嚐嚐。”
“嘖嘖,堂堂的六首狀元,就知道在嘴上抓撓,也不想着點兒別的事情。”
楊少峰一聽這個冷嘲熱諷的聲音,頓時就跳了起來,一臉懵逼的問道:“你什麼時候上船的?我怎麼不知道?”
剛纔還吐得稀里嘩啦的勳貴們也顧不得再吐了,跟着楊少峰和鄭和一起將目光投向了朱瞻基。
“你們上船之後,我就上了旁邊的另外一條船,剛剛停船的時候我纔過來。”
見鄭和想要開口勸說,朱瞻基就直接擺了擺手,說道:“不用勸,這事兒是經過皇爺爺點頭同意的,要不然我也到不了船上。”
楊少峰哼哼了幾聲,吩咐人去給朱瞻基搬來了凳子,然後纔開口說道:“你不在家哄你兒子,你跑來跟着我們出海幹什麼?”
朱瞻基道:“去看看。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纔能養出沒有人性的倭寇,正好藉着這次的機會去瞧瞧。”
楊少峰拍着腦門子說道:“有毛病啊你,我們這些人出海,都是把腦袋別在腰上,這船艙裡就有給我們備好的棺材,現在你忽然出現,你讓我上哪兒再給你弄口棺材去?”
薛斌此時也顧不得朱瞻基了,而是一臉懵逼的瞧着楊少峰,問道:“棺材?什麼棺材?我說狀元公,咱們一沒仇二沒怨的,你坑人也不帶這樣兒的?”
楊少峰斜了薛斌一眼,說道:“往琉球和倭國的使臣,封舟上都會帶着使臣的棺材,難道你不知道?”
“那關我們屁事兒?”
薛斌瞪着一雙牛眼,滿臉的不可思議:“我們這麼多人,還有五個整編衛的士卒,就算是倭國人想要截殺我們,他們能截得動?不把他們送海底見龍王爺就算是好事兒了!”
“如果是龍王爺瞧咱們不順眼呢?”
楊少峰道:“往常的使節帶着棺材,就是怕在海上遇到大風大浪導致翻船,所以他們的封舟上都會帶好棺材,不是怕蕃國鬧事殺人,而是擔心龍王爺。”
瞧了瞧朱瞻基,楊少峰又摸着下巴說道:“不過,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這次有他跟着咱們,也算是龍王爺的親戚,龍王爺怎麼着不得給幾分面子?”
薛斌忽然就有些慫了:“我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嗎?”
楊少峰嘿嘿笑着說道:“你當出海的日子是隨便挑的?這麼多的寶船,還有這麼多的士卒和補給,你說回去?”
朱瞻基瞪了楊少峰一眼,然後對薛斌等人說道:“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而且我上船也是稟報過皇爺爺的,大家不用擔心。”
安撫了薛斌等人,朱瞻基又接着對楊少峰道:“倭國那邊的情況,你來給大家夥兒說說?”
楊少峰嗯了一聲,先是指揮着取了羊肉和木炭的狗子等人將羊給烤上,然後才讓鄭和以及薛斌等人坐在了一起,開口說道:“根據老紀那邊的消息,倭國南朝的熙成後龜山天王帶着人跑路了,又一次跟北朝的幹仁後小松天王對立。
同時,因爲後龜山這孫子不滿後小松的軟弱無能以及幕府的割地行爲,現在這孫子已經拉起了一支隊伍,打算跟咱們做對。”
薛斌頓時咦了一聲,問道:“不對啊。之前狀元公不是說要弄些兵器賣給熙成後龜山來着?現在這小烏龜要跟咱們做對,那兵器的事兒怎麼辦?”
“呸!”
楊少峰呸了一聲,說道:“什麼亂七八糟的?咱們做的是農用器具進出口貿易,跟兵器有什麼關係?老薛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本翰林上表彈劾你!”
朱瞻基附和道:“就是就是,那是農用器具,水過是些菜刀和士子用的佩劍,還都是沒開過鋒的,算不得兵器。用咱們楊狀元的話來說,就是要當了姐兒還得立牌坊,不能讓人挑出毛病來。”
薛斌等人頓時鬨笑起來——上好的大刀變成了菜刀,寶劍變成了佩劍,又不知道那些長槍短棍之類的會變成什麼東西?
楊少峰翻動着手裡的羊肉,笑眯眯的道:“長槍是沒有的,那玩意是殺傷性武器,所以我們賣的只是木棍,連個槍頭都沒有,捅人都捅不死的那種。
當然,咱們船上帶的那些跟槍頭很像的東西,其實也不是槍頭,而是犁地用的犁頭。
諸位,咱們可都是奉公守法的勳貴,什麼兵器武器之類的玩意,跟咱們是沒什麼關係的,大家千萬不要誤會。”
朱瞻基有心要讓勳貴們知道楊少峰的無恥,當下便指了指不遠處的甲板上的一門火炮,問道:“那這個火炮又怎麼說?”
楊少峰睜大了眼睛,問道:“什麼火炮?那是用來放煙花的禮炮!衆所周知,咱們這一船都是大明的勳貴,有錢,任性,在海上放點兒煙花,也是很合理的事情,對吧?”
“那這些士卒呢?”朱瞻基指了指旁邊的士卒,說道:“金吾前衛,登萊衛,蓬萊衛,青州左衛,金州衛,滿滿五個衛所的士卒,又該怎麼算?”
“儀仗隊!”
楊少峰一邊翻動着手裡的羊肉,一邊笑眯眯的說道:“大家都知道,咱們此行倭國,代表的不僅僅是咱們自己,還代表了大明,所以帶些儀仗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朱瞻基總結道:“看到了吧,顛倒黑白,信口雌黃,當了姐兒立牌坊,這種手段,你們還有的學,咱們楊狀元可不是一般人。”
楊少峰瞪了朱瞻基一眼,說道:“你少在這裡敗壞我的名聲,誰不知道本狀元是個實誠人,江湖人稱誠實小郎君,何曾像你說的那般不堪?”
說完之後,楊少峰也不待朱瞻基反駁,就直接岔開了話題,說道:“咱們接着說倭國的事兒。
現在北邊的幹仁後小松和室町幕府的源義持是兩個慫蛋,這兩人已經被伊逍給嚇破了膽子。
南邊的熙成後龜山倒是沒這麼慫,不過這孫子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夥同吉野等地的守護大名一起對抗北邊的幹仁後小松和源義持,同樣對咱們不懷好義。
另外,幹仁後小松和源義持這兩個孫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雖然嘴着喊着臣服割地,可是他們根本就沒有把島根以南的地區清理乾淨,而是坐視那些地方落入熙成後龜山之手。”
薛斌道:“這不是又繞回來了?這兵……農用器具的事情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