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來時辰後,時間來到了辰時末左右,雨已經徹底停了,太陽也從雲層裡露出了頭。
地面已經開始變的乾燥,那等潮意也悄然退卻,洶涌暴虐的大江都開始變的溫潤了不少。
似是已經可以渡江了。
李長壽依然並未着急,依然極有耐心。
“哥,那幾個韃子又往這邊靠了,怕還是對咱們賊心不死哇……”
這時,墩子咬着牙根快步過來彙報。
李長壽眯着眼睛看向半里多之外、四五個鬼鬼祟祟、正偷摸打量着己方這邊的韃子,嘴角邊卻是露出一抹玩味。
前面時,那些韃子主力退走,這幾人卻是留下來的時候,李長壽也着實被嚇了一跳。
這幫狗東西若一直賊心不死,他們怕也只能被逼上梁山了。
但仔細看了一會兒,尤其是看清了這些韃子的狀況,李長壽陡然明白了過來。
這幫狗東西,是來摸魚的!
這個‘摸魚’,並非是後世那多種解讀,而真的是摸魚!
他們想過來打撈前面死的那紅甲兵幾人的屍體!
這也是女真人一個故老相傳的傳統。
在外征戰時,若是有人陣亡了,你只要能把他的屍體揹回去,背到他家裡,就可以獲得他的一半財產。
乃至你想喜當爹、接盤,都不是什麼問題的。
此時不遠處的這幾個韃子,明顯是韃子中的老弱,儼然,是在打這個鬼心思呢。
李長壽原本想着,等那邊地勢乾燥乾燥,把那紅甲兵幾人撈出來,怎麼着也是好首級,可以報功的。
但看着這幾個韃子模樣,李長壽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這也是李長壽的‘行爲準則’,更是立身之本!
——主次必須要分明!
有那烏託骨的首級在,李長壽已經能保證最大的利益,又何苦招惹這幾個非洲鬣狗般的狗韃子,平生枝節呢?
什麼時候,便去做什麼事罷了!
“時候也差不多了,招呼女人們,都收拾利索了,準備過江!”
李長壽又思慮片刻,直接對墩子下達了命令。
“是!”
墩子陡然大喜,忙急急去忙活。
看着己方的小隊伍已經興奮的忙活起來,大江也又變的溫順了些,李長壽長舒了一口氣,再次看向大江西岸的土地,眼神中充滿了複雜。
若有可能,他是多麼不想走,想在自己國家的這片土地上,跟狗韃子剛到底啊!
奈何……
他李二此時還沒有力量,必須要迂迴,贏得成長空間啊……
不過,李長壽很快便緩了過來,眼神中又充滿了無盡的希冀與旺盛的鬥志!
昔年,霸王至死不肯過江,無數江東才俊垂淚,自然是頂級的英雄氣概。
但,英雄終究不等於勝利者……
在高祖這個‘小人’面前,所謂的英雄,一文不值……
正所謂‘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不過只是一時的戰略撤退而已,又有什麼想不開的?
他日,等他李二再過江,怕就絕不是眼下這般弱小了!
……
很快,一行人都已經收拾妥帖,竟自上了烏龜船,直接便是飄進了滾滾大江中。
不遠處,一直在盯梢的那幾個韃子老弱都傻眼了,沒想到李長壽等人居然這麼大膽的,遙遙的怪叫不止。
但轉而便是被江風吹的虛無。
“嘩啦!”
驚濤拍岸。
大江中。
李長壽本以爲,如此澎湃的大江,必將比之前的小河道難控制幾十倍呢,卻不曾想,正是因爲大江的氣勢足夠雄渾,只要順勢而爲,反而比小河道中輕快百倍。
李長壽很快也摸到了竅門。
他不在貿然的便想到江對岸去,而是順勢再順勢,一點一點,悄悄摸摸的一邊順流往南,一邊朝着江東岸朝鮮的土地上靠攏。
就這樣,只花費了半個時辰出頭,乃至根本就沒有遇到任何危險,李長壽一行人,終於是落腳到了朝鮮的土地上。
這裡卻並非是平原,依然是一片連綿山脈。
只不過,因爲大江的阻隔,這邊的山勢要秀麗與溫潤不少。
可惜。
寬甸這些年連綿而起的戰亂,導致這邊的朝鮮山民也過不下去了,周圍早已經沒有什麼人煙。
“爺,咱們活下來了,活下來了啊……”
“爺,謝謝你,謝謝你,沒有你,咱們真不敢想了哇……”
“哥,咱們成功了,成功了哇……”
再次踏上了堅實的陸地,且一個人不少,每個人都是喜極而泣,緊緊的相擁在一起。
李長壽嘴角邊也止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順勢便將三姑與月姬和芍藥都攬在了懷中。
然而……
在三姑這邊他自然是純‘素’的擁抱,可在月姬和芍藥這邊,少不得要動點手腳了……
這讓李長壽懷中的三女,看似都是一般的興奮,可更深處的那種偷情般的刺激感,卻是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
“嗖!”
然而李長壽臉上的笑意還沒有徹底綻放開來,不遠處,忽然有凜冽的破風聲襲來!
“小心!”
李長壽登時一個機靈,陡然豹子般暴起,直接便是將身邊三女全都撲倒在地。
瞬時便驚起一片嬌呼!
“趴下,都趴下!有賊人!”
還未等墩子這邊反應過來,招呼李長壽發生傻事了,李長壽已然淒厲的低呼。
到此時,不論是墩子還是女人們,早已經對李長壽的命令形成了本能,也來不及多思量,急急便是趴下一地。
靜。
周圍陡然安靜了下來,只有凜冽的江風依然不留情面的呼嘯而過!
李長壽此時已經緩了過來,靈巧的一個翻身,從三姑她們身上繞開,掃了一眼不遠處竟自插入半溼泥地中的羽箭,眼神轉而便冷冽的看向了一個方向的灌木叢!
狗雜種啊!
這羽箭,並不是韃子那種更兇更猛的黑羽箭,而是明軍的制式羽箭!
儼然,放箭之人,十之八九,並非是韃子,而是明軍!
“哥,這,這到底是怎的回事?”
三姑這時終於緩過來,一邊靠在了李長壽身邊,一邊急急取下她的小弓和箭壺。
李長壽卻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緩了片刻,嘶啞着喉嚨朝着灌木叢的方向喊道:
“兄弟,不知是哪路的朋友?”
“若是漢人,咱們可不能自相殘殺哇!你有什麼要求,咱們也不是不能商量嘛!便是想找個姐姐解解悶,也不是什麼大事嘛。何必刀兵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