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三？！’
福王朱常洵的話音落定。
老朱一懵，腦瓜子嗡嗡作響，血壓更是瞬間竄上兩百。
他想過這個長得跟豬一樣的不肖子孫會有何等驚人之語的答覆，但是怎麼都沒有想到，竟會是得到這麼一個出人意料！
選三？
哪裡變出來的三？！
季伯鷹聽的也是一愣，差點沒忍住笑了。
朱常洵這隻胖豬果真是個人才，你怎麼不選C？！
邦！
老朱手中的狼牙棒直接朝朱常洵錘了下去。
“選三！”
朱常洵的慘叫聲瞬間乍起。
“選三！！”
“咱叫你選三！！”
接着又是狠狠錘了幾棒子，直到胳膊感到痠痛，老朱這才放下了手中狼牙。
再看捱了老祖宗幾棒狼牙的福王朱常洵，除了鼻青臉腫之外，整個看起來跟個沒事人一樣，完美詮釋了擁有一身肥膘是何等的豪橫。
這要是換了身形似鶴的嘉靖神仙，捱上老朱這麼幾棒子狼牙，估計早就骨折半殘了。
隆慶帝朱載坖就是最好的例子，好好的一個人，硬生生被老朱給打殘了。
此刻的福王朱常洵，整個人壓根沒有太大的反應，也就趴在地上假裝嚎了幾聲，滿足一下老祖宗的成就感。
這狼牙棒砸在他身上，就像是砸在一團不規則的氣墊上。
不過這也是老朱對兒孫們手下留了情。
他手中的這根狼牙棒，是特製的。
老朱將棒子上致命的狼牙尖，都特意命人磨平了。
“發什麼呆？還不快給太祖爺磕頭！”
老萬曆見朱常洵並沒有什麼異常，心頭驟然大鬆，連聲開口，他怕再晚一點，自己都沒法救自己的這個寶貝兒子了。
‘太祖爺？！’
在這麼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已經捱了比上半輩子加起來打還多的朱常洵，那豬頭一般的腦子，突然清醒了過來，腦回路轉了回來，似是終於搞懂了眼前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也不多想什麼，管他三七二十一，‘邦’的在地上磕了個結實的響頭。
“不肖子孫朱常洵，任憑太祖爺爺發落！”
縱是再傻，朱常洵也知道，現在的自己壓根沒得選，先熬過去再說。
反正只要自個老爹還是愛自己的，那自己終有一天會翻身，畢竟這太祖爺不可能一直都在人間逗留，遲早得去地下。
這是規律，鬼門一年一開，這是王府裡的老道士告訴他的。
在朱常洵看來，這幫子祖宗，應該都是從地下而來。
‘大過年不在地下待着，平白無故的竄上來嚇人，這幫祖宗都是些什麼禍害鬼。’
福王心裡嘀咕着。
老朱將狼牙棒遞給小朱四提着，歇了幾口氣，看了眼這個被自己錘了幾棒子，結果卻跟沒事人一樣，胖的像頭豬一般的十世孫，氣的牙根癢癢。
隨後，目光落在老萬曆身上。
“把你這個豬一樣的兒子，家財抄沒，發配嶺南，瘦至百斤可歸。”
轟隆！
老萬曆以及福王朱常洵，在聽到最後這六個字的時候，瞬間炸了。
‘瘦至百斤可歸！’
朱常洵癱跪在地，‘哇’的一聲就要哭出聲了，他現在足足三百多斤，要生生減去兩百多斤肉纔可以從嶺南歸來，這簡直比把他殺了還要痛苦。
“嗯？”
見老萬曆沒動靜，老朱眼神一寒。
“還是說，你也想一同去嶺南？”
咯噔。
老萬曆心頭一慌，驚的頭皮一麻，連忙應聲。
“九世孫朱翊鈞謹遵太祖聖命。”
接着老萬曆看向自己的這個心肝寶貝兒子，眼中透着濃濃的不忍。
可也沒有辦法，犧牲一個總比全軍覆沒要好，正所謂‘留得老爹在，不怕沒肉吃’。
老萬曆給了福王一個眼神。
大意是：兒啊，父皇我現在都是自身難保了，只能先委屈你去嶺南減肥了，你放心，等你體重瘦下一百之後，父皇立刻着人將你接回，一定重新把你養的白白胖胖。
“嶺南就算了。”
季伯鷹此時開口打斷。
“是啊是啊，換個地方吧！”
老萬曆聞言頓時一喜，仙師爲自己兒子說話了，只要仙師開口了，太祖爺必然會聽！
朱常洵也是一頓，心頭莫名有點感動了，激動的看向季伯鷹，原來這位仙師還是有幾分人性的。
“發配貴州龍場吧，剛好可以近距離感受下聖人氣息，或許有機緣能從中得悟一些聖人心得。”
轟隆…！
朱常洵瞬間傻了。
貴州龍場屬於黔州之地，流放重地，生活條件極其之惡劣，比之嶺南還不如，龍場那地方，遍野都是少數民族的野人，窮兇極惡的逃犯，一句話不對付，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就連陽明先生當年初到龍場之時，心態都差點崩了。
“好，就依兄長所言，將朱常洵發配貴州農場，瘦至百斤可歸。”
“嗯。”
季伯鷹素來是個說做就做的實幹家，做事從不墨跡，瞥了眼福王朱常洵。
“看你怪可憐的。”
“特免你跋山涉水之苦。”
話音落。
跪趴在地上，還未來得及哭出聲的福王朱常洵就已經消失了。
當然，朱常洵並不是回到了他在洛陽的豪華福王府之中，而是去到了百年前王陽明先生悟道的那一間漏風漏雨的龍場破屋。
在那裡，身爲朱家子孫的福王朱常洵將親身感受大明聖人的悟道遺蹟，延尋聖人的軌跡追求天人之道。
同時，減肥。
老萬曆看着福王消失的位置，瞳孔猛的一縮，眼神瞬間着急了起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下一道旨意給貴州巡撫，前提如果貴州有貴州巡撫這個人的話。
可縱然是從京師八百里加急傳旨，等這旨意到了貴州，再等貴州的官員前往龍場找上朱常洵的時候，這位福王朱常洵也已經吃了好些天野草了，估計跟半個野人差不多。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一切都看朱常洵自己了。
“另外，給你的侄子朱常淓下一道旨。”
“限期三天，命其歸田百姓，捐五百萬兩白銀資助九邊軍餉。”
這朱常淓是潞王朱翊鏐的兒子，當年朱翊鏐就藩的時候，足足動用了五百多艘船隻裝運財寶傢俬。
“第四。”
季伯鷹看向老萬曆。
他剛纔要說的話，還沒有完全說完。
“下旨讓皇太子朱常洛出閣讀書。”
就朱常洛讀書這件事，說來也是奇葩。
現年已經接近知天命之年，三十六歲的皇太子朱常洛，已經二十餘年沒怎麼正經讀過書了。
遙想朱常洛第一次上課的時候還是在萬曆二十三年，也就是朱常洛十三歲的時候，並且素來是習慣了鋪張浪費的萬曆還特意下了一道詔令：皇太子出閣讀書，一切恩禮俱減殺。
要知道，當年萬曆五歲就開始出閣讀書了，而且還舉行了盛大的儀式。
而且最爲令人費解的是，朱常洛的上學時間也被改了，明朝皇家子弟上學讀書的時間，一般都是在每天的巳時（上午9點-11點），並且還很是周到的配備了寒暑假，以防連續上課太壓抑。可是朱常洛的上課時間，莫名其妙的被老萬曆定在了寅時（凌晨3點-5點），也就是說朱常洛每天雞都還沒叫的時候，他就已經起牀讀書了，並且還取消了寒暑假。
再就是給朱常洛選定的授課先生。
一般來說，皇太子乃是國之儲君，給皇太子選老師，必然都是帝國英才，是全國範圍內德高望重的文壇大家。
可是朱常洛的老師卻是奇葩的很，有沒有名就且不說了，一個整天操着一口聽不懂的南方口音，一個是說兩句就大喘氣的大胖子。
可就這般的艱苦條件，朱常洛也只能忍着，甚至一丁點不高興的態度都不敢表現出來，畢竟有飯吃就不錯了，還能管他幾個菜。
然而就是這樣的配置，這書也就讀了不到兩年，等到這兩個老師因事辭去之後，然後就莫名其妙的斷了，往後再也沒選過新老師。
而從那之後，皇太子朱常洛就再也沒書讀了。
任憑朝中諸臣怎麼經年累月的給老萬曆上書，甚至是烏泱泱的一片跪在午門外，乞求萬曆皇帝允許皇太子出閣讀書，同樣沒用。
老萬曆死活就是不搭理，彷彿朱常洛不是自個兒子一樣，彷彿給朱常洛讀書就是罪過一般。
朱常洛這待遇，和福王朱常洵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嗯，讓你的長孫朱由校，一併出閣讀書。”
說到老萬曆的長孫朱由校。
也就是那位易溶於水的木匠師傅，季伯鷹都爲他感到苦逼。
既然連爹都沒有書讀，兒子當然就更沒有學上，所以朱由校直到十六歲登基的那一天，都沒有正兒八經上過一天皇家教育。
自然而然，在他後面繼位的弟弟崇禎朱由檢也同樣如此。
兄弟兩個都沒有接受過正兒八經的皇家教育，連最起碼的帝王腹黑術都沒有掌握入門。
當然，後世把朱由校稱作不識字的文盲天子，這一點着實是有點黑過頭了。
朱由校好歹是皇太子的長子，就算上不起正兒八經的皇家貴族學堂，但私教還是請得起的，而且身邊還有識字的太監教學，怎麼都不可能不識字，只能說文化水平確實不高。
全然，這位老萬曆就沒有考慮過自己寄了之後，兒孫接任江山的事。
從不讓太子讀書這件事也可以側面映證，老萬曆真就是抱着‘我這輩子享受了就完事，任死後洪水滔天’的心態過活。
“不重儲君之教，你是要毀了咱大明江山？！”
老朱冷冷看了眼老萬曆。
“仙師先前在課上三番五次着重言明教化儲君之重，而你卻將儲君學業荒廢至此，簡直是愚昧至極！”
就連阿標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罕見的對老萬曆這個後世皇帝出言訓斥。
平日裡阿標很少開口點評這些後世天子。
畢竟。
這些都是燕藩兒孫，屬於他朱標的一脈早就凋零了。
所以他幾乎不會對這些後世天子做任何的訓斥，都是由老朱棣或者朱老四出面。
“你個敗家玩意！”
嘉靖神仙直接一巴掌扇在老萬曆後腦勺。
從他之後的兩個天子，一個是他兒子，一個是他孫子，都讓人血壓飆升，這不等於側面說明他嘉靖神仙的種子不行。
至於朱祐樘和朱厚照，這兩父子一點感覺都沒有。
畢竟，嘉靖這一支是從朱見深那裡傳下來的。
老萬曆低着頭，根本不敢開口，在不讓太子讀書的這件事上，他一點辯解的空間都沒有。
季伯鷹瞥了眼低着頭的老萬曆，繼續言道。
“第五。”
“也是最後一條。”
“即日起，足額發放九邊軍餉，尤爲遼東之鎮，並整頓軍備，傳召朝鮮與葉赫部之軍，聚兵於遼東，準備伐滅女真金國。”
話音落。
老朱、老朱棣、朱老四這幾個天子，都是眼中戰意乍現。
對於這萬曆一朝，伐滅後金，誅殺努爾哈赤，這是他們最爲期望的一件事。
“待到踏平這女真之後，咱要親手與這努爾哈赤一較高下。”
老朱棣也是頷首。
“我也要看看，這努爾哈赤究竟是何等人，竟是能敗我大明，竊取中原。”
其他天子儲君聞言，一個個也都是神情激憤了起來，恨不得現在就立刻去找上努爾哈赤，上去將其給活劈了。
唯有老萬曆，聽的一臉的驚愣，還帶着幾分疑惑不解。
“仙師，努爾哈赤不過一野人爾，那所謂的金國也不過只是彈丸之地，何必這般大費周章（浪費銀子）。”
“你懂個屁。”
一般老朱棣出頭的時候，朱老四都默默看着，可這會也是瞪了眼老萬曆，厲聲呵斥。
“建州努爾哈赤所建立的金國，往後取代了我大明，入主中原，這一切都是因爲你小子不務國政，坐看這努爾哈赤做大，養虎爲患。”
老萬曆心頭咯噔一愣。
取代大明？入主中原？！
他是擺爛到了極致，但是在老萬曆心中，誰要是敢打大明的主意，那就不能擺爛了。
當年朝鮮已經被倭國攻佔大半之時，明廷諸臣還在爲究竟打與不打吵個不休，這時從後宮傳來了老萬曆的一道旨意，一錘定音，即刻發兵朝鮮。
三大徵是如此，薩爾滸之戰亦是如此。
原本歷史的薩爾滸之戰中，老萬曆對這一戰是格外關注的，不僅特意下旨給總督前線的楊鎬催戰，甚至連缺額的遼東軍餉都是自己咬着牙從內庫裡掏的。
只可惜他小覷了努爾哈赤，小覷了八旗騎兵，以爲這一次和以往的平叛沒有兩樣，最後連底褲都給輸沒了。
“是，我明日便下旨，徵集大軍於遼東備戰。”
老萬曆連忙應聲。
“嗯。”
“集結大軍即可，不用遣將。”
季伯鷹特意註明這一點。
以萬曆朝的這些將領，雖說有李如柏這等，但想要在正面戰場幹嬴努爾哈赤的八旗騎兵，難度上還是有點大的。
“兄長，咱先前與標兒老四幾個特地討論了一番，這薩爾滸之戰，先分進再合兵的策略是沒有問題的，從薩爾滸的地形來看也是最好的辦法。”
“其中最主要的問題，在於各路大軍無法阻擊努爾哈赤，反而被逐個擊破。”
“故而這一戰，在咱看來，需要的是野戰先鋒之將，每一路分進的主將，都要是能夠與努爾哈赤的騎兵在正面戰場交鋒的悍將。”
話音落。
在旁的老朱棣眼中精光一閃。
“我自領一路！”
季伯鷹沒有在意老朱棣這話。
就老朱棣現在這個年齡，早就已經過了能夠做先鋒的階段。
在季伯鷹心中，能夠最終大破努爾哈赤的最好人選，已經定了。
老朱亦是凝重點下了頭。
“這一戰既然要打，那就要打出我大明的國威，要在曠野之上，以絕對的碾壓，正面擊潰這幫女真辮子！蕩平這幫無知野人！”
“讓這幫女真野人知道，我大明不可犯！漢邊不可侵！”
此刻在老朱的心中，同樣也有了最好的人選。
二人相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各自眼中的答案。
我以十萬橫天下，誰人敢謂真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