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垂暮,風沙喑啞,鏗鏘戰意瀰漫於整座戰場。
當那一匹熠熠白馬縱躍而起的剎那,所有辮子的目光都是頃刻間凝聚其上,一個個無不是瞳孔猛縮,眸露驚愕,驚懼此人竟然真敢對八旗軍陣發起衝擊。
原本,還以爲此人率軍只是爲拖延而來。
然。
‘霍去病。’
在這冰冷的三個字,在這個震碩古今軍事史的名字,伴風落入辮子一衆的耳中剎那。
大多人的臉上,依舊是有着不解。
霍去病?什麼玩意?!
畢竟。
在這個時代,對於普通人而言,讀書識字是一種可遇不可得的奢求,別說看書寫字了,能寫自己的名字就已經很不錯了,尤其是對於這幫金錢鼠尾辮,九成九都是絕對的文盲,他們連自個現在活在什麼時代都不清楚,更別說相隔了千年之久的中原大漢之事。
不過。
雖然這些八旗兵士和婦孺不知曉,但是並不代表辮子中的高層聽不明白。
自從皇太極繼位以來,便是開始在辮子內部大力推行漢化,尤其是辮子高層之間,該看的幾本書,那是必須得看。
比如,史記。
正因爲這幫辮子高層看過,正因爲他們從史書中知曉霍去病在大漢、在軍事史上究竟是何等輝煌人物,這一刻辮子高層纔會驚愕,纔會心中猶如千斤巨石砸下。
他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其中原由,爲什麼明明是漢代戰神的冠軍侯霍去病,現在竟然出現在了這個時代。
因爲,就在他們的眼中,當霍去病馬蹄落地的剎那。
原本看似牢固不可破的八旗軍陣,竟是直接被硬生生衝出了一道缺口,衝鋒陷陣,一勇當先。
呼呼呼…!
馬蹄之音,如狂風掠起。
在霍去病打開缺口的剎那,於他身後,極爲精銳的關寧鐵騎追風緊隨,宛如一把鋒銳利劍,以所向披靡之勢,直插這八旗護軍之陣的死穴。
缺口被打開,軍陣即刻極速變動,然而就在八旗護軍動起來的那一刻,這幫辮子軍赫然是發現。
由霍去病衝陣打開的這道缺口,乃是軍陣最爲薄弱,亦是最難以支援的點。
直到這千餘騎都跟隨霍去病衝入了八旗軍陣,這個缺口還沒有完全被堵住。
單就是這份戰場洞察力而言,古今能夠勝霍去病者,絕不出五指之數。
“不用顧及身後,隨本將直取中軍!”
少年縱馬馳騁,一往而無前。
霍去病刀尖染血,在衝入八旗軍陣之後,沒有做絲毫停留,更是完全不顧及身後究竟是何等狀態,一路往前衝鋒,這儼然就是九死一生的戰法。
在霍去病的字典中,從來都沒有‘餘力’二字可言,上來就是一個字:淦!
“喏!”
“喏!”
“喏…!”
“…………!”
在霍去病的身後,這千餘騎從精銳中選出的精銳之關寧鐵騎,皆是以大漢之音迴應着,他們在三天之前,得知將入大漢戰神霍去病麾下作戰的那一刻,都是激動的徹夜未眠。
戎馬沙場,誰不想追隨冠軍侯一戰?!
這一刻。
霍去病眼眸堅定,身若閃電。
率領這支精騎,就像是一枚子彈,直擊敵軍心臟,從突入之後,瘋狂朝着皇太極所在的中軍位置衝去,速度上竟是沒有絲毫放緩。
“保護皇上!”
“保護皇上!”
“…………!”
齊爾哈朗見霍去病率軍直擊而來,頭皮發麻,嘶聲大吼。
此刻。
哪怕就算是個二傻子也都看的出來,這一支精騎完全就是敢死隊,從薄弱點衝入軍陣之中,完全是以自殺式的方式,直擊中軍皇太極所在。
霎時間。
這兩側的巴牙喇紛紛是朝着皇太極所在位置集中,但比之巴牙喇的速度,顯然霍去病的速度更快。
“皇上,快快上馬!”
馬車,肯定是不能繼續待了。
齊爾哈朗見那一匹白馬身影距離越來越近,整個人脊背都已經是驚的溼透了,直接將自己的坐騎讓給了皇太極。
從這一點來看,這齊爾哈朗能吃得開也不是白撿的,着實是對皇太極忠誠無二。
而此刻的皇太極。
立身在這馬車之上,凝望着正朝自己衝來的霍去病,緊蹙着眉頭,死咬着牙。
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落入這般境地。
“朱家大明,不講武德!”
請自家祖宗就算了,竟然連其他王朝的戰神、連這閃電戰的鼻祖都給搬出來了!
簡直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這一刻的皇太極,刨朱家祖墳的心無比之強烈。
其實。
關於明廷最近的種種變化,比如崇禎帝朱由檢被解去了皇權,由朱祁鎮接掌皇權,由王陽明執掌內閣,這些消息,皇太極也是知道的。
畢竟在明廷之中,受建奴買通的奸細,不在少數。
甚至針對這個突發之問題,皇太極還專門召集了一次小規模的高層次御前會議,幾十號在這件事上討論了一整個上午。
最後得出的一致結論是,這不過只是明廷刻意爲之,一切都是爲了混淆視聽,不可信。
畢竟。
但凡只要是腦子稍微正常一點的人,都不會相信死對頭竟然精通請神這一門道的事實,這不符合科學。
當然。
哪怕是到了現在這一刻,哪怕是面對這位來自於大漢的霍去病,皇太極心裡依舊不是很相信。
扯什麼犢子?!
這世上豈有死了一千多年還能復活的道理?!
真當我皇太極沒讀過書?!
“皇上,快上馬吧!”
齊爾哈朗見皇太極遲遲沒有動作,這會急的已經是開始跺腳了。
而就在這時。
“皇上莫急,讓我去會一會這霍去病。”
一道喝聲。
驟然從馬車旁側響起。
只見。
一匹通體墨黑,細細望去,更是感覺馬身爲黑金的大馬悍然衝出,氣勢極其之迅猛,踏馬者生的豹眼環胡,正是滿清第一巴圖魯,盛京八門提督,瓜爾佳·鰲拜。
“不急。”
在鰲拜策馬衝殺而出之後,皇太極在簡短的慌亂之餘,亦是鎮定了下來,給了齊爾哈朗一個再等上一等的眼神。
於皇太極來看。
自己身邊有八旗最爲精銳的巴牙喇守衛,又有鰲拜這等大清第一巴圖魯悍不畏死,又何懼這所謂的霍去病?!“什麼霍去病,不過胡謅罷了。”
“這必然是明廷刻意捏造而出的幌子,用以亂我軍心。”
對於這位朝自己殺來的少年明將,皇太極給出了自己的臨陣判斷,並且堅信自己判斷的正確性。
“若是隻因這區區千人,朕便退卻,往後何以在國人之前立足。”
當下在這八旗護軍的護衛之下,滿清一衆王公,以及這些王公貴族的家屬,這會都在看着皇太極,若是皇太極選擇跑路,那這幫人有一個算一個,也都會跟着跑,頃刻間就會陷入亂象。
畢竟皇帝都跑了,不跑難道等着變鹹魚?
聞言。
在旁的齊爾哈朗眉頭緊皺了起來。
他雖然現在年老,但當年也是上戰場衝鋒的漢子,又不是戰場小白,自然知曉,若是皇太極一旦跑路,不僅這上萬號王公貴族以及家屬會亂竄,八旗護軍怕是也會崩散。
但是比之這些,他更加擔心的是皇太極的安全。
在齊爾哈朗看來,只要皇太極在,這大清國就在。
“朕,相信鰲拜。”
皇太極望着那一道迅猛衝出的黑金流影,眼眸中透出自信。
“且不說這明將究竟是何身份,縱然他真的是傳說中的大漢冠軍侯,朕之大清第一巴圖魯,也無所畏懼。”
人。
一旦上了年紀,一旦久居高位。
在很多事情上,都會陷入一種迷之自信,最爲典型的就是唐之李隆基,他不削藩鎮、啓用宦官的主要原因,就是源於自身的自信。
“取戰鼓來!”
皇太極一聲大喝。
話音落。
旁側親兵速度極其之快,連忙是取來戰鼓,架於這馬車之上。
隨即,皇太極拿起兩棒槌,於這鼓皮之上,用力敲響,伴着耳畔廝殺喑啞之音,這敲鼓的速度亦是逐漸加快,響徹整片戰場。
這韻律,是女真特有的戰曲,用於激勵士氣。
清晰能夠看出。
隨着皇太極這雙手戰鼓之音響起,原本因爲霍去病輕騎衝入而慌亂的八旗軍陣,此刻竟是逐漸穩固了起來,能夠感知到這幫辮子軍的戰意,在這戰鼓激勵之下,重新高昂了起來。
皇上撐着病體都在敲戰鼓,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有什麼理由不死戰?!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皇太極之身,皆是嗷嗷叫着衝鋒了起來。
當然。
跟隨着皇太極的目光,更多都是放在了鰲拜之身,望着鰲拜那一道衝向霍去病的黑金流影,望着那一往無前的滿清第一巴圖魯,全軍每個辮子的戰意都是更加高漲了起來。
…………………………
洪武時空,醉仙樓。
大明一衆天子儲君,此刻目光都是落在薩爾滸戰場之景,望着正在飛速接近的霍去病和鰲拜,眉頭都是下意識緊皺了起來。
都是讀過書的人,然而從書中,他們只知曉、只看到了霍去病的千里奇襲戰術,史書上並沒有言明霍去病的個人戰力問題。
對於霍去病是否能萬軍之中擒王,誰也料不準。
“這一戰若勝,建奴全盤皆散。”
就連從未打過仗之人,都能看的出來此時的戰場局勢。
崇禎大明這一戰之核心,就在此處。
若霍去病能於萬軍之中生擒皇太極,那接下來遼東各處戰場都不需要再繼續打下去,只需要將皇太極信物傳下,各處抵抗的辮子都會自行潰散。
畢竟。
當下崇禎國力衰微,再怎麼壓榨也就那麼點,都投入到遼東戰場了,能少耗費一些軍力是一些,沒用完的可以留存着帶回國內,建設新大明。
“呵。”
“鼓又何用。”
老朱望見皇太極奮力敲鼓,冷哼一笑。
“近了。”
武宗朱厚照一語出,衆人都是心頭一緊,不再言語,目光都是緊盯在畫面中的二人之身。
就連季伯鷹,亦是放下了手中茶杯,眼眸微凝。
一道颯踏白影,一道黑金流影,已然縱馬僅有數丈之遙。
……………………
“殺!”
鰲拜策馬衝刺,雙眼瞪得滾圓,渾身殺意盎然,在皇太極親奏戰鼓的催音之下,他感到自身之戰力,已然是達到了此生之巔。
甚至在衝殺之前,他還抽了一袋。
此刻他感覺,渾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氣!
莫說眼前是這從未見過的明將,就算是大明戰神常十萬在前,他亦可斬之!
我鰲拜乃滿清第一巴圖魯,有何所懼!
猛的。
鰲拜一勒馬繮。
身下這匹黑金大馬,朝着霍去病縱躍而起。
然。
就在鰲拜縱馬撲向霍去病的剎那,身騎白馬若流星,霍去病竟是直接衝鰲拜身側掠過,霍去病那雙眸子,從始至終,連看都沒有看鰲拜一眼。
直接,無視。
淡漠之眸,鷹隼般的目光,所盯着的只有那馬車之上奏鼓的皇太極,這纔是霍去病的目標,唯一目標。
啪嗒。
黑馬落地。
鰲拜調轉馬頭,望着與自己擦身而過,縱馬而去的霍去病背影,先是愣了。
他滿清第一巴圖魯,竟然被這般忽視了!簡直是不可忍也!
接着,心頭猛的咯噔,連忙策馬追了上去。
“明賊休走,可敢與我鰲拜一戰!”
鰲拜在後嗷嗷喊着,瘋狂抽着馬屁股,黑金大馬一聲喑啞,直接上了九檔。
此刻之霍去病,臉色毫無表情。
縱馬之餘,眼眸掃過不遠之外,被滿清紅甲巴牙喇團團圍住的馬車,正在估算着距離。
對於霍去病而言,他既然打的是閃電戰,那便要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戰鬥,自然玩的就是擒賊先擒王的這一套,至於其他人,都不在考慮之列。
身後這哪來的獅子頭,着實晦氣。
初做戰局判斷之後。
‘破其銳氣。’
霍去病眼眸餘光,掃過身後緊追而來的那一道黑金之影。
接下來,整個動作,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在縱馬往前的同時,竟是反人類的往後一把甩出了手中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