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皇城只是熱鬧,並無太多煙花升空。
畢竟煙花的口徑也越來越大,炸聲響徹能讓圍觀者心悸。宮裡新多出的孩子,朱弘昭可不想因爲煙花爆炸給嚇死。
此夜最熱鬧的還是北城臨江區域與南外城、十里秦淮。
尤其是秦淮河上,河水倒映着紅綠遮天的煙花,讓人迷醉。
1朵朵煙花很美麗,燃燒的都是錢。
皇城內3處軍營,朱弘昭車駕先後前往,給皇城內駐守的3萬大軍賜酒。他敢對任何人耍威風,但對於軍隊看的很重,沒必要不會給軍隊擺臉色。
皇后披着斗篷隔着戰車玻璃,抱着皇太子朱慈煌接受1營營禁軍跪拜,這是第1次,她知道以後都會如此。
皇帝的戰車往來於各處營區,駕車的是何衝,1襲尋常錦衣衛校尉飛魚服,戴着氈笠。
隨後返回乾清殿區域,這裡可以說是人山人海,宦官、女官、淨軍、宿衛、勳戚各家,以及他們觀賞的天下各路選拔而來的雜技團。
外圍宮牆上,1隊畫師提筆作畫,對於各處來說,皇帝沒有多少鋪張浪費的愛好。今年節日如此盛大,還是託太子爺的福。
去年元宵時,宮裡人都是跑到外面趕熱鬧去的。
皇帝唯1鋪張的愛好9是喜歡作畫,任何有意義的事情都要作畫紀念。9連前線軍隊都配備了畫師,更別說宮裡。
任何感興趣的官員,都會派人去做1副畫掛在乾清殿各處。
其他皇帝是喜歡將感興趣又擔心忘掉的文武臣子姓名寫在屏風上,提醒自己有這麼個可造之材,或者提醒自己有這麼個礙眼的釘子。
朱弘昭則喜歡畫,將感興趣的人畫像擺在起居所在的乾清宮。
乾清殿臺階走廊下,朱弘昭落座後,拿起1枚梨子啃1口,向後仰躺着看着臺下1班雜技。
見他感興趣,曹化淳俯身低聲道:“主子爺,這是青陽仙人的徒兒紅娘。”
場中,1名紅衣少女將1根麻繩朝天1抖,繩頭彷彿掛在了天上,這少女手足並用,身姿矯健爬了上去。
繩技,神仙繩最高的1種戲法。
朱弘昭搖頭笑笑:“你不識她,奇怪的是,老道士怎麼將她派來了。”
他自然認識紅娘,齊王府老人都認識紅娘。青陽子的1幫徒弟在重慶釣魚城對朱弘昭來說有救命恩情,紅娘還在事後讓天啓賜了朱姓,勉強算是朱弘昭不列入譜系的義妹,鄉君爵位。
只是1直在4川青城生活,怎麼被老道士打發了過來。
奇怪麼?不奇怪,朱弘昭已經見多了這類事情。按着當初與葉向高的約定,此時皇后、太子確立,的確到了選秀的時節。爲了趕上這陣東風,各處都花盡心思將十2至十5歲的少女往宮裡送。
畢竟選秀程序複雜,整整8道大比。最後選出3人是秀女,除了秀女外,還有通過各種途徑入宮的少女。
比如某些嬪妃收養在身邊的,或者某些大太監認的乾女兒,如李謙的乾女兒成妃。
讓朱弘昭疑惑的是,老道士膽子真大,外面人不清楚硃紅娘身份,可齊王府舊人,宮裡東宮諸妃都是知道紅娘底細的。
將1個他私下的的義妹送到他視線內,存的是什麼心思?
黑色夜幕下,硃紅娘爬到頂端,在遠處煙花照應下,倏的消失不見。
引得1陣驚呼,朱弘昭目力過人也是捏了1把汗。黑布帷幕裡,紅娘竟然毫無保障,雙足踩着繩索轉移。稍稍失足,便是摔的面目全非的下場。
這也是民間雜耍班子的幸苦所在,爲了贏得種種頭彩,都是在拿命表演。
陰着臉,朱弘昭側頭,對探頭過來的曹化淳道:“將明秀召來。”
1旁李秀娘還驚詫於剛纔的神蹟,察覺周圍環侍的金瓜武士隊列緩緩變動做防衛準備,問:“皇帝,可有不妥?”
1個突然在半空消失的少女,引發金瓜武士的警惕纔是正常的。
臺階下飲酒的何衝,也放下了酒杯,陰着臉。他不喜歡這種不受控制的節目,雙目看向司禮監。安排這種節目,司禮監膽子不小。
朱弘昭對李秀娘微微露笑:“不礙事,有些人太跳了。”
明秀1襲4面鏡甲罩身,趨步登臺參見。
朱弘昭飲1口果酒,問:“紅娘這事,你師尊是怎麼想的?傳話過去,讓他安份1點。”
明秀愕然,他不覺得節目有什麼不妥,自家小師妹6歲開始9玩兒這種東西,也沒見出過事情。還是拱手應命,他沒開口反駁辯解的資格,傳話9對了。
另1側,懿安皇后張嫣處,身旁遂平罩着斗篷,兩個侄兒依偎在兩側,由她剝着乾果,個自顧自吃着。
遂平側頭到張嫣處:“皇嫂,皇兄那裡怎麼不高興?”
張嫣搖搖頭:“誰知道他怎麼想的……”
語氣落寞略帶埋怨,皇帝已經很久沒去她那裡了。
時間長了,1些宮裡秘聞遂平也清楚了,詫異之餘也9生出了1些想法。
遂平低頭對朱慈燃低聲兩句,朱慈燃略微猶豫,抱着1爵果酒牽着弟弟去給朱弘昭敬酒。
朱弘昭實在是太忙了,宴會時也擠不出時間來專門見小的1輩。也有些疏遠,朱慈燃覺得有些疏遠。主動去敬酒,有些想,但9是不敢。
在遂平鼓動下去敬酒,又引得其他幾個孩子上前去敬酒。
明秀不敢耽誤,連忙出宮趕赴秦淮北,山川壇旁的玄真觀。
觀裡,青陽子1襲杏黃色太極8卦道袍,正在松下對月獨酌。
明秀傳述後,在青陽子命令下盤坐在蒲團上飲酒。
青陽子越發的消瘦,抱着竹木酒杯道:“無須在意,當今不能以凡物視之。吾這1派,僅靠1冊《神仙譜系》是不能成事的。”
他想要的並不多,國師是不可能,能在死後被朝廷追封爲天師9很了不起了,成爲道門傳說的神仙人物足以對得起這輩子。
可門下弟子幾乎沒幾個有出息的,1個個殺人在行,混關係的能力差的1塌糊塗。爲了羽化昇仙後確保朝廷的追封,他不得不做1些略顯下賤的事情。
或者,給紅娘尋1個好依靠,也是很好的。起碼他走後,1幫徒弟也有個依靠。
經歷了那麼多,他真的擔心自己昇仙後,徒弟們捲入亂78糟的事件裡讓皇帝1口氣洗乾淨。
江北大營如星羅棋佈,下軍將張獻忠1襲紫花罩甲,坐在主位接受下面軍官的敬酒。
李鴻基是車騎軍團左旅騎2團上軍校團長,坐在那裡不動彈,自顧自飲酒。
張獻忠等不來李鴻基來敬酒,端着酒笑呵呵走下去:“李家兄弟,可有憂愁事?若有,儘管給哥哥說,能幫的,哥哥絕不推辭。”
李鴻基不服張獻忠,兩個人同年而生,又都是延綏體系子弟,還都是宿衛軍官出身,可他9是不服。
他當宿衛哨官時,當今還是齊王;後來他當宿衛副營將時,張獻忠只是他手下的1名隊官。現在爬到他頭上,李鴻基哪能服氣?
端着酒似要敬酒,可他突然笑笑,咧嘴自顧自又是1口飲下:“讓老張操心了,兄弟得了調令,要去瀛洲1趟。”
張獻忠皺眉:“我怎麼不知道?”
他是主官車騎左旅的主將,手下1個團長要調走,他不點頭是不符合程序的。
李鴻基故意長嘆,卻是笑吟吟:“真有些捨不得老張兄弟,可真沒法子,是咱虎子兄弟的意思。”
元從系插手,程序自然可以省略。
張獻忠忽然笑了:“以前還當你是個英雄,沒想到巴結人去了。咱可是聽說,李成棟將軍起初,並不待見你。這都能走得通,把你婆娘讓出去了?”
李成棟沒參軍前,在老家沒少被李鴻基欺負。
李鴻基擡起頭,身子挺直,手捏成拳搭在腿上:“怎麼?老張兄弟也眼饞了?”
他年前娶了個婆娘,高傑外放西北,別人送給高傑的千金姬,高傑敢收不敢用,轉給李成棟,讓李成棟看皇帝的意思處置。
朱弘昭想看李成棟家裡鬧是非,讓李成棟自己處置。李成棟9轉手送給了李鴻基,李鴻基做夢都想娶個天下有名的美嬌娘,自然9收下了,還明媒正娶。
張獻忠話裡意思也簡單,誰不知道李成棟怕老婆,自己不敢留在家裡也不敢養在外面,9掛在李鴻基名下,自然是隨取隨用。在加上李鴻基眼前不符合程序的調動,張獻忠自然懷疑李鴻基戴了個什麼帽子。
抿抿嘴脣,張獻忠上下打量李鴻基:“爺不封侯,便不談婆娘這類破事情。你家那個,老子嫌髒。”
本來沒那麼大火,他只是感覺李鴻基這個老上司不敬酒駁了他面子,來問問話擺擺威風。沒想到李鴻基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要調走,哪能不生氣?
手下人都這麼走關係想走9走,他這個主將是泥捏的?
張獻忠1向高調,不封侯9不成家,已經成了他的標籤。眼前提及,彷彿李鴻基成了貪戀美色,爲了升官連臉皮都不要的小人,還明明白白羞辱。
李鴻基能忍?緩緩起身,眥目咬牙:“再他娘說1遍?”
“爺9說了,嫌你家婆娘髒,嫌你髒!怎麼着,要打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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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獻忠語氣蠻橫,丟了酒碗開始解紫花罩甲鈕釦,氣呼呼還說着:“都是延綏好漢子,功名利祿馬上取,死了也對得起祖宗。爺9想不明白了,你他娘盡做些見不得光的苟且陰私事,同爲延綏子弟,爺臉上無光!無光!”
純粹9是軍營住久了,開懷暢飲後火氣上涌,故意找茬要打架。
李鴻基早想揍張獻忠了,也解着紫花罩甲,向着校場邊脫邊走,還回頭瞥1眼。
有什麼不敢打的,不出人命9行了。
將6瓣戰盔拋給副手,張獻忠活動着筋骨,1名名各自交好的軍官也開始脫紫花罩甲,準備參與進去。
上了校場,全軍將士端着酒碗抱着酒罈圍堵過來,張獻忠佩戴面巾將自己美麗的長鬚裹緊包好,啐1口:“還起字自成,李自成個鳥兒!靠女人褲襠的軟羊糞蛋蛋,爺9瞧你賊娃不起,有本事打死爺!”
李自成性格陰沉,也不言語上前9是1拳砸出,張獻忠也是同樣的起手式對了1拳。
兩個人真的是知根知底,在延綏學來的武技都是同源同門,軍中武技也沒差別,比的9是體能。
張獻忠十5歲離家出走跑商,跟着商隊首領高迎祥學了1陣。
而高迎祥,則是李鴻基的親舅舅,雖然關係不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