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之後,楊國柱和王樸終於接應到了被圍困已久的馬科和他麾下寧遠兵。
楊國柱大聲喊道:“大帥有令,形勢不妙,全軍撤退!”
三股勢力合爲一股向着外面衝去,他們都知道,這一次若是衝不出去,就得把命交代到這兒了,於是各個奮力搏殺。
孫傳庭在中軍的將臺上發現了邊軍拼命的態勢,於是立刻命令圍困的河洛軍讓開一條生路。
他知道,若是不能讓邊軍看到生存的希望,那麼爲了生存而戰鬥的邊軍將士將會把圍困的河洛軍撕成碎片。
李大牛和蔣衛雖然不知道主帥爲什麼要讓自己閃出一條路,但是軍令不可謂,左衛營和右衛營迅速閃出一條道路來。
看到生存希望的邊軍將士在三個主將的帶領下向外圍衝去,基本沒有受到阻攔。
隨着大部分邊軍衝了出去,孫傳庭當機立斷,命令左衛營和右衛營合死包圍圈,硬生生將邊軍的截成兩節。
楊國柱回身看到身後被截斷的一千餘名邊軍將士,一咬牙就要殺回去救人。
王樸連忙攔住他:“楊總兵不要衝動,咱們好不容易逃出來了當遵大帥將令,退回本部軍陣,不可魯莽。”
楊國柱臉色鐵青:“可是我的幾百名弟兄們還被圍在裡面,咱們怎麼能見死不救?”
“楊總兵,咱們三路人馬誰不是有幾百名弟兄被圍困在裡面,可是爲了這幾百名弟兄你還要把幾千名弟兄送入虎口麼?”
馬科這個時候也氣喘噓噓地說道:“王總兵說得有理,這幫河洛軍完全不像大明的衛所官兵,簡直不怕死,弟兄們都怯了,這仗沒法再打下去了。”
楊國柱眼見兩路總兵都反對自己的建議,自己若是一意孤行就算殺回去也是白白送了弟兄們的性命,嘆了一口氣:“就依二位總兵所言!”
被河洛軍圍困的邊軍眼見自己的主將並沒有回頭救援的意思,絕望地嘶吼着,咒罵着,卻無可奈何。
“王樸,老子草你祖宗,老子從大同就會跟着你,從關外打到京師,你就這麼把老子仍在敵營裡!”
“楊國柱,我本以爲你是一條漢子纔跟着你幹,想不到你他娘和那幫喝兵血的老爺將軍一樣,我看錯你了!”
……
他們這些嘶吼聲被戰場的廝殺聲迅速淹沒,三位主將面不改色,或許根本沒有聽到咒罵聲,或許聽到了只是深深埋在心底,此生再也不願想起。
若是三路人馬都在,拼死搏殺還有效果,只剩下了這一千多人,扔進河洛軍的軍陣中根本翻不起浪花來。
看着絕望的邊軍將士,孫傳庭開口說道:“勸降!”
身邊的親兵迅速喊道:“主帥有令!不殺降軍。”
河洛軍的士卒們迅速在軍陣中喊道:“投降不殺!”
這聲音對於被圍困的邊軍來說無異於天籟之音,邊軍的士卒們在經歷被主將拋棄之後,心神早已大亂,如今有了活命的機會,那個還敢再戰。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被圍困的一千多邊軍全部放下武器,等待着命運的安排。
孫傳庭命人將他們帶到一旁看管起來,然後開始打掃戰場。
盧曉航疑惑地問道:“孫大人,這些邊軍戰鬥力雖然有,但是惡習也不少,鬥志更是不強,若是加入了河洛軍只怕大戰之時只會拖累全軍。”
孫傳庭點點頭:“王爺果然一針見血,下官俘虜他們另有用處,絕不可能讓這幫兵痞加入河洛軍的。”
“都說了不要叫我王爺了,讓別人聽到了笑話,還是叫我名字或者盧曉航也行。”
“下官可不敢,王爺雖然看不上這個王爺的稱號,但是這個稱號可是有大用的,只要你還是福王,這天下你就有資格坐。”
盧曉航說了好多次也說不過他們,只好無奈地搖搖頭:“除了咱們自己人,天下誰還認福王這個被廢黜的字號。”
“王爺莫要心急,早晚有一日,他們會認的。”
不一會戰果統計了出來,河洛軍此次傷亡兩千五百人,尤其以耿鎮的中衛營傷亡最重,爲了阻止寧遠兵的騎兵,他們付出了一千餘人的代價。
而與河洛軍交戰的邊軍傷亡三千人,被俘一千三百餘人。不過邊軍每一個總兵麾下都有七八千人,這些傷亡還在他們的承受範圍之內。
神機營和河洛軍對轟的過程中,傷亡只有三四百人。
這個時代大炮的準頭有限,河洛軍又和邊軍站在一起,誰也不敢輕易開炮,若是打到了自己人,那可是容易被暴怒的士卒砍成肉泥。
河洛軍抓緊將受傷的將士擡回大營去救治,又挖了一個大坑,將己方的陣亡的將士們埋進去,記好地方,有機會再來祭拜。
至於邊軍受傷的將士則是沒有得到救治的機會,但是河洛軍和邊軍並不是生死大仇,河洛軍也不願意將這些人全都殺死,於是將他們擡到了戰場邊緣。
陳奇瑜很快發現了這個情況,連忙派人過來查看,見河洛軍並沒有屠殺自己受傷的將士,陳奇瑜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正面的戰場上也想起了鳴金聲,已經是半下午的時間了,士卒們打了多半天都疲累了,天也快黑了,雙方主將紛紛鳴金收兵。
正面戰場的戰鬥比較慘烈,一來打的時間長,二來雙方的騎兵衝鋒都是拼命的架勢,基本上每一次馬匹相錯都有人倒下。
戰後統計之後,李自成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此次大戰大順軍損失了四千騎兵,只換回了關寧騎兵兩千人的傷亡,這關寧騎兵的戰鬥力也太恐怖了。
吳三桂則是更加鬱悶,雖然他們小勝一場,但是這關寧騎兵都是自己的心血,這一天下來就損失了兩千五百騎兵,算是關寧騎兵成軍以來的重創了。
關寧騎兵頓時從九千人減少到六千五百,全軍上下不免有了些悲傷的氣息。
全軍收兵之後,陳奇瑜將營中的大事交於吳三桂,立刻起身進京師之中去向皇上彙報戰果。
京師皇宮之中,崇禎看着陳奇瑜:“今日一戰傷亡了六千八百人,反賊的傷亡不少於七千人?”
陳奇瑜點點頭:“正是。”
“朕本想你能一鼓作氣拿下兩股反賊,卻想不到竟然打了個勢均力敵。陳奇瑜,你讓朕失望了。”
“臣有罪,反賊已經不是當年不成氣候的反賊了,河洛軍也是一支勁旅,這仗確實不好打。”
“仗不好打?你的意思是京師受不住了?”
“皇上,臣懇請下令招安河洛軍,若是河洛軍能..”
“陳奇瑜,你大膽!”
“臣也是爲了大明考慮。”
“天下所有的反賊都可以招安,唯獨河洛軍,朕一定要把這支河洛軍挫骨揚灰!”
“皇上,河洛軍還是心懷大明的..”
“朕不想聽這些,朕只想知道你什麼時候能解了京師之圍,什麼時候能將河洛軍除名。”
“若是皇上不肯招降河洛軍,臣只能保證京師不失,其他的,恕臣無法保證。”
“呵呵,陳奇瑜,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然想威脅朕?”
“臣不敢,可是..”
“你有什麼不敢的,聖旨可以不聽,聖命自然也可以違背!你們這些武將一旦手裡有了兵就要無法無天了!”
“臣不敢,臣一定爲了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朕疲了,你退下吧。”
陳奇瑜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退出了大殿。
崇禎看着陳奇瑜離開的影子,嘆了口氣:“爲什麼他非要招安河洛軍,承恩,你說他是不是和河洛軍有染。”
王承恩咳嗽一聲:“皇上,宦官不得干政。老奴久居深宮,實在不敢妄言,只是陳大人看起來倒也不像反覆無常的小人。”
“哼,大奸若忠,大惡若善,若是能被你看出來就不是大奸大惡之輩了,只是現在戰事緊急,朕不敢輕易動搖軍心。”
“皇上,要不要派錦衣衛前去查探一番,咱們不能冤枉一個忠臣,也不能放過一個奸臣。”
“錦衣衛,哼,等過了這次危機,朕一定撤換了吳孟明,若是讓他派人去監視陳奇瑜,只怕陳奇瑜都發現他了,他還沒看到陳奇瑜。”
“可是如今城外確實戰事緊急,皇上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還是不要輕舉妄動,關外的這些軍隊好多年沒有打得這麼賣力了。”
“你是說朕當年殺袁崇煥殺錯了?”
王承恩心中一驚,知道戳到了崇禎的痛處:“老奴不敢,老奴胡言亂語,皇上恕罪。”
崇禎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王崇恩離開了大殿,崇禎對着暗處說道:“你們派人去陳奇瑜的大營之中盯住他,只要他有和河洛軍暗自往來的舉動立刻報告給我。”
暗處傳出了一個低沉的字:“是。”
陳奇瑜回到大營之後,吳三桂趕緊上前問道:“大帥,皇上怎麼說?”
“皇上說什麼不同意招安河洛軍,咱們只能兩線作戰。”
“可是兩線作戰咱們的勝算可是不高啊。”
“沒有辦法,皇上已經懷疑我和河洛軍有勾結,若是我再勸下去只怕要步了袁督師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