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萌臨產,郭偉還未歸國。這樣的大事,我必須出面。
掛了電話,我心急火燎要下樓。開門看到對面李蓮家門的貓眼裡還有燈光,想了想,還是敲響了她家的門。
老莫開門見是我,探詢的看我身後。直到沒看見人,才笑眯眯地問:“陳縣長,有事?”
我知道老莫在找林小溪,他家這個時候還不關燈睡覺,他是想看林小溪什麼時候走?沒看到我身後站着她,老莫的臉上似乎有一絲失望。
我沒空理會老莫的心態,直愣愣地問他:“老莫,你家老婆呢?”
老莫狐疑地看着我,張了張嘴沒出聲。確實,換作任何一個人,半夜三更來個男人,張口就問自家老婆去向,心裡能不起疑?
李蓮聞聲出來,一身火紅的睡衣,掛在她衣架般的身材上,媚惑無比。
“我有個朋友要生孩子了,你跟我去一趟,好不?”我問。
我不是沒來由找李蓮去。她在去婦聯之前,是縣婦幼保健院的產科醫生,有着十幾年的從業經驗。
李蓮愕然地呆了一下,立即轉身進屋去換衣服。
老莫問:“在哪?”
“衡嶽市。”我說,等着李蓮。
“那麼遠,趕過去不會誤事吧?”老莫擔心地搔搔頭髮。
“走高速。”我說:“現在我們走高速,快。”
“我給你們開路吧。”老莫不由分說,抓起*就穿起來。
我沒拒絕他。老莫的建議,或許僅僅是幫我。他有警車,警車有特權。如果這一路閃*,拉警報,必定暢通無阻。
下到樓下,李蓮想上我的車,看到老莫拉開車門在等自己。只好過去,回頭說:“現在NIIT跟我們車,到衡嶽市,我們跟你的車。”
我點點頭,放下車玻璃,點着一支菸,狠狠抽了幾口。把菸屁股扔到地上,跟着老莫的車出發。
春山縣半夜的街道很冷清,看不到幾個人。偶有幾個小年輕,勾肩搭背的抽着煙在街邊走。他們都是剛吃完宵夜回來。
春山縣的夜生活集中在上半夜。上半夜所有的髮廊都開門營業,所有的KTV都燈紅酒綠。但畢竟是山區的小縣城,人們還不習慣夜生活到天明。
老莫在前面閃着紅紅綠綠的*,偶爾摁一下警笛。我們的車幾分鐘就到了高速入口。
高速公路已經通車有一段時間了。由於是新路,走的車還不多。整條路上,看不到幾輛過路車。
小姨的路橋公司基本結束了工程,剩下的一些掃尾事,由小米在負責。我的姨父帶着谷工他們遠征浙江去了。
我聽小姨說,我姨父有個戰友轉業後分在交通廳,分管高速公路建設。姨父是投奔他去了。
想起小姨承建這條高速公路的故事,想起她爲獲得補償而挺着大肚子四處奔忙,我一陣心酸。
好在一切都如願了。補償款的到位,讓小姨一下子跨入了富豪的行列。
當然,該我的,一分不少。我手裡有一張銀行卡,裡面有五十萬的存款,是屬於我的分紅。
高速公路寬敞平坦,車在上面跑,就像在水面滑行一樣。沙沙的路面摩擦聲,像一曲催眠曲,讓我差點要入睡。
我趕緊打開音響,讓激烈的音樂來刺激自己。
陳萌要生了,可她還沒結婚!如果事情傳出去,陳書記的面子怎麼辦?
我心裡窩着火。罵了一句:“何家瀟,狗日的。”
這一切都是何家瀟種下來的惡果。沒有他,陳萌至今還是個快樂的大牌記者。陳書記一樣道貌岸然過自己的生活。
她要生孩子這個事,一下子打破了所有的平靜。讓人措手不及起來。
我想給何家瀟打電話,想了想,終究沒打。反而給舅媽宛如打了過去。
我說:“舅媽,我有個事要給你說。”
宛如舅媽被我半夜的電話弄得有些不高興。這是我第一次半夜給她打電話,宛如舅媽驚訝地問:“出什麼事了?”
我遲疑了一下說:“陳萌要生了。”
舅媽那頭一點聲音也沒有,我以爲她掛了,看一眼顯示屏,還在繼續通話。於是趕緊貼在耳邊,等着舅媽說話。
“小風,你是什麼意思?”舅媽淡淡地問我。
“舅媽,你是知道的。”我咽一口唾沫說:“這事,跟家瀟有關係。”
“從現在起,跟家瀟沒半點關係。你明白嗎?”舅媽毫不猶豫。
“可是……。”我遲疑着,不敢說出那句話來。
“可是什麼?你直接說。舅媽不怪你。”
“可是,哪是老何家的骨肉。”我終於把這句話說出來。說完後我長噓口氣,趕緊把電話掛了。
我要告訴宛如舅媽,她現在是個有孫子的人了。不管她認不認,事實已經存在了。而且只要她不心痛,願意自己的孫子叫別人奶奶,我還能說什麼?
我突然發現,原來我的骨子裡,始終還是把陳萌與何家瀟捆在一起。
下了高速,我走前面。直奔市婦幼保健院。
路上我跟黃微微聯繫過了,告訴她我們來了。
車到門口,看到黃微微正張眼翹首等待我的到來。
她看到我,驚喜地跑過來。我打開車門,摟着她的腰問:“情況怎麼樣了?”
黃微微本來緊張的神態在看到我後鬆弛下來,她挽着我的手,輕聲說:“醫生說,要明天才會生。”
我懸着的一顆心安穩了。我打趣道:“明天才生,今晚就亂成一鍋粥了呀。你們女人,大驚小怪的嚇死人。”
黃微微正想說話,李蓮夫妻過來,笑着問:“陳縣長,這位美女是……。”
我介紹說:“我未婚妻,黃微微。”
李蓮親熱地摟着黃微微,上下打量着說:“果然是個美人兒啊。我們見過的。”
黃微微尷尬地笑,把身子往我身上靠。
老莫搓着手問我:“陳縣長,我現在要做什麼?”
李蓮罵道:“老莫你個死人,女人生孩子,你能做什麼?給我回到車上去睡覺。”
老莫笑道:“沒我的事啊。”
“滾一邊去。”李蓮白一眼丈夫,問道:“人呢?”
“在病房裡躺着。剛睡下。”黃微微說,把我拉到一邊:“你怎麼來了?”
我指着身後的李蓮說:“她是專家。我帶個專家來,放心。”
黃微微憂鬱地說:“陳叔和莫阿姨都沒來。陳叔發脾氣了。莫阿姨在家哭。”
我不吃驚,這是預料中的事。
任何一個人,女兒要生孩子了,還不知道自己的女婿是誰。這誰能受得了?何況他的身份不一樣,他是衡嶽市的一把手啊!
“怎麼辦?”黃微微憂慮地問我。
“有辦法的。”我安慰着她,心思卻亂成一團。
“郭偉呢?”
“去美國了。”
“什麼時候回?”
“就快了。”我捏着她的小手說:“微微,我有一個想法。”
黃微微狐疑地看着我,等着我繼續往下說。
“我想,給他們辦一個與衆不同的婚禮。”我笑,心裡明朗起來。
“什麼意思?”黃微微愈發的疑惑了。
“萌萌的孩子,就是陳書記的孫子。陳書記的孫子,就是他的心頭肉。陳書記他們這個時候肯定比我們還急。”我分析着說:“倘若我們讓陳書記能光明正大來看望孫子,這個功勞,他會一輩子記得。”
黃微微似乎明白了一點,她歪着頭想了半天,罵道:“陳風,你又想出一個什麼餿主意來了?”
“不是餿主意。是個皆大歡喜的主意。”我說,故意深藏不露。
“說說。”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不急,等我見着陳萌了再說。”我說:“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