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電梯發出聲輕響。
幾位身穿西服、繫上領帶的日本人出現，身後還跟着幾位拎包的老外。
老外們應該是律師，前期商談工作都已經做好，今天只是在合約上簽字，星際投資是韓宣的家族辦公室，這種簽字的活，沒人可以幫他代勞。
進到地下房間後，他們都被窗外的景象嚇到了，任誰突然看見鯨鯊那張大嘴巴的古怪模樣，大概都會露出和這些人臉上同樣的表情，一時間忘記打招呼，愣愣看着外面的海水與魚。
過來的人很多，發出聲輕響後，電梯又上去拉人，昨天剛從拉斯維加斯回來的保鏢傑森，自然而然站在韓宣身後。
其中一位日本人，將目光從皮皮身上收回來，彎腰對韓宣伸出手，開口用英語說：“你好，我是熊取谷稔！在蒙特利灣生活那麼長時間，我還不知道你的房子這麼神奇，大概也只有你跟蓋茨先生，纔有如此雄厚的資金，養這麼大一條……觀賞魚。他偶爾會來圓石灘打高爾夫，我有幸接待過他，蓋茨先生跟我說起過，原本打算來你這裡看一看，可惜你不在。”
大嗓門刺耳，態度挺恭敬，雖然他在日本算是有錢人，但要看跟誰比，說話時候都用“蓋茨先生”，這表明兩人並不親密。
日本人更容易獲得美國人青睞的原因，就是因爲他們把姿態放得很低，當年連犒勞美國駐軍的“特殊慰安禮物”都送過，可見姿態放得究竟有多低……
韓宣伸出手跟他握了握，說道：“你好，熊取谷稔先生，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養一條鯨鯊花不了多少錢，只是我跟比爾都比較喜歡這些東西，其他人想養也有辦法完成。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這裡是我平時自己住的房子，椅子不夠了，跟我去度假村吧，那邊有會議室。”
“好的，都聽你安排。這是我爲你準備的禮物，請務必要收下。”
說完打開他秘書捧着的金屬箱子，紅布中央是個不起眼的小碗，仔細看了看，發現是宋代建窯黑釉兔毫盞，挺不錯的老玩意兒。
兔毫盞花紋獨特，很好辨認，因爲在黑色釉中透露出均勻細密的筋脈，形狀猶如兔子身上的毫毛一樣纖細柔長而得名。
宋代大書法家黃庭堅說它“兔褐金絲寶碗，松風蟹眼新湯”，蘇軾也寫過“兔毫盞裡，霎時滋味舌頭回”，這種碗在當年士子階級中非常出名。
宋金時期，很多地方都在燒製兔毫盞，其實韓宣根本看不出是從哪個窯口燒出來的，但可以料想對方沒臉用便宜的物件，來糊弄自己，旁邊就是博物館，專家一大把，被發現了丟不丟人。
“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它。已經決定簽約了對吧，德爾蒙特山地林場基金會的人來了沒？我聽說圓石灘的行政管理權在他們手上。如果順利，今天就能完成交接，我會將錢打進你的賬戶。”
韓宣說話時候拿起小碗觀看，熊取谷稔將箱子放在茶几上，接着說：“去年我來你的博物館參觀過，裡面有一件金兔毫盞保存得很完好，而這隻銀兔毫更加稀少。它在我家放了幾十年，今天過來拜訪你，我覺得送它給你最合適。已經準備好簽約，今天就是爲了這件事情來的，德爾蒙特山地林場基金會的主席史密斯先生就快要到了……”
這件古董在熊取谷稔眼中，價值並不高，但用來送人很合適，帶來了就沒打算帶走。
韓宣也不推辭，就像普通人從別人那裡得到幾顆瓜子，說句謝謝就行了，主要話題還是圍繞生意，宋代兔毫盞在涉及到數億美元的大生意中，毫不起眼。
電梯剛下來，裡面的人還沒能看到大魚，就悲憤地再次回地面。
原先以爲來的人不多，於是安排在這裡見面，對於現在造成的麻煩，道森秘書很自責，他忘記詢問會面人數了。
接連出門後，繞過能看見一條黑影緩緩在其中游動的人工海灣，往度假村方向走。
十七裡灣都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私人領地，人羣中許多位就在附近的圓石灘公司工作，但從沒機會欣賞到甘寶海洋牧場的海邊風光，平時去牧場看看牛羊沒人阻攔，試圖接近海邊就會被人禮貌地請出去，現在看到紫色沙灘，人們震驚於它的美麗。
大熊貓、科迪亞克島棕熊、河馬，在那些外人看來，都是很神奇的寵物。
飼養員阿娃旁邊，跟着頭棕、白顏色毛髮的奇怪小傢伙，它是誕生在雪山動物園的那隻變異大熊貓，同樣也是小巴里親生弟弟。
見到韓宣後，那個未成年的小傢伙飛快跑來，動作出奇靈活，一把抱住胖丁，像找到大布偶的孩子一樣，開心打滾。
胖丁正準備給這個對自己動手動腳的傢伙一爪子，讓它見識到本喵不是好欺負的，那隻棕白色大熊貓，被韓宣給抱了起來。
一歲多的大熊貓已經不小，抱在懷裡很吃力，當它用棕色眼圈看向自己時候，韓宣下意識認爲，有可能小巴里的母親，給它父親老巴里帶綠帽子了。
而隔壁老王是拖着大尾巴的小熊貓，考迪和巴布那兩隻小熊貓的毛髮，大概就像這種棕色。
在小巴里變成胖子之前，也像這樣可愛過，韓宣能從它身上聞到一股熟悉的竹子味，笑着說：“臥龍，想不想吃蘋果乾，賣個萌就給你。”
熊取谷稔聽到這個名字，迷糊問道：“臥龍好像是華夏的地名吧，我好像在哪看見過。”
“嗯，名字是網友們投票選出來的，有位華人說，這是大熊貓的保護區，而且也是一位華夏智者的名字，於是得到六千多票，變成第一名了。”
韓宣解釋說道，懷裡這隻熊貓的母親，經常吃在雪山牧場長大的竹子，水果和牛奶也是，導致Wolong很聰明，從小就是個搗蛋鬼。
聽到他的話後，頓時撒嬌賣萌，臉都皺了起來，討要甜甜的蘋果乾零食吃。
見到這幕的小巴里，心裡有個“賤”字不知當講不當講，偉大的熊貓家族、而且還是自己親弟弟，怎麼能出來賣藝討食物？
急忙小跑到主人身邊，一把抱住他的腿，示意自己也想吃。
這算是光明正大地討要，不丟熊貓的臉……
……
甘寶海洋牧場的度假村面積挺大，裡面總共有一百一十多個房間，如同賓館一樣，高級點的房間裡，還有客廳和書房。
熊取谷稔帶了二十多位助手，此時另外還有一幫人，也跟上來，不知不覺間，韓宣身後已經站着五十多位穿西裝的男女，日本人和西方人大約各佔一半。
將兩頭小河馬，關進圍欄裡時候，韓宣見到那麼多默不做聲的傢伙，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是什麼黑社會的頭領。
對於日本人談生意，帶一幫人撐場子的做法，有些哭笑不得，但想到這幾年來日本人在美國的辛酸血淚史，他覺得這幫人裡至少有百分之七十都是律師，而且還是專門研究商業合同的律師。
事實上，他們絕大多數確實都是律師，熊取谷稔和剛纔趕到的十七裡灣土地所有者的代言人，野口八王子先生相視一笑，互相都懂對方，在合同方面吃得苦果太多，被弄怕了，再怎麼小心都不爲過。
韓宣又跟野口八王子互相認識，他只是叫做“八王子”，跟日本皇室沒關係，日本東京都有個叫做“八王子市”的地方，位於市區西邊四十公里左右，他就出生在那裡。
安排兩間會議室，今天圓石灘公司和十七裡灣公司，同時準備簽約，分別安排在兩間會議室裡，韓宣讓道森將合同分發給他們後，自己也坐下一句句檢查，連標點符號都不放過。
到現在他才知道，十七裡灣出售價格爲七億七千九百萬美元，圓石灘出售價格爲八億兩千萬美元，既然這份合同能交到自己手裡，那麼就說明價格差不多是合適的。
韓宣之前讓星際投資的員工負責商談，一直沒過問，直到昨天才接到消息說今天簽約。
記得當初，十七裡灣出售價格爲六億多美元，投資者在這裡開發房地產、興建碼頭和道路等基礎設施，現在還有六百多套沒賣出去的高檔別墅。
投資了差不多三個億，居然只賣七億多，可見虧得有多慘。
韓宣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跟對方接觸，但自己出價肯定是最高的，聽說幕後買家在東南亞損失慘重，火急火燎想要回攏現金。
熊取谷稔跟他差不多，1990年收購圓石灘公司花了8.41億美元，現在八億兩千就願意賣。
當初如意算盤打得叮噹響，想在世界範圍內出售一千張圓石灘球場一百萬美元一張的會員卡，這樣就能得到十個億，減去投資，還有一億六千萬美元利潤，可惜也掉進坑裡了。
如果不是已經在紐約建造螺旋塔，看不上洛克菲勒中心大廈的那些樓，相信三菱地產應該也很願意出售它們，假如想把帝國大廈拿到手，其實也並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