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玲甚至來不及說話,身體前後已被數道玄力擊中,單薄的軀體瞬間化作粉末,血腥的肉塊洋洋灑灑落了一地,只留下一個頭顱,瞪着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孤零零在地上翻滾幾下。
“額……”凌小白有些胃酸,他默默的將腦袋移開,看天看地,不去看這人化碎片的場景,雖然他自認爲自己的膽量不錯,但也沒大膽到可以坦然自若的面對這種場景啊,孃親真是的,一點也不顧忌小孩子的心靈,不知道這種事看多了,會做噩夢麼?
“走。”凌若夕拂袖轉身,既然敵人已經全部解決掉,那麼接下來,就只剩下拿回大夫人的屍體,以及安葬雲旭這件事。
凌小白立馬抱着黑狼蹬蹬的跟了上去,媽蛋!跟着娘走,永遠是正確的。
衆名隊長毫不在乎身上的輕傷,擡腳追隨在她後方,一雙雙黑色的馬靴踏過汨汨的血泊,一個個血腳印延伸至泥濘的山坡上。
在他們走後,天際有一羣通體漆黑的烏鴉飛行而過,它們俯身衝下雲端,尖利的嘴脣,啄着屍肉,時不時有陰森的叫聲在山巔響起。
“嘶,真難聽。”凌小白渾身一抖,扭過頭,看了眼後方光禿禿的山巔,吐槽道。
凌若夕沒理會他的少見多怪,根據雲井寒所指的方向,迅速帶人趕到山洞,洞口外,一株高挺的桃花樹,正靜靜的聳立着,還未到桃花綻放的花期,一個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佈滿枝椏,微風拂過,枝椏在風中輕輕晃動,偶有幾朵花骨朵打着旋兒,飄然落下。
“真美
。”暗水驚歎的伸出手掌,接住了空中旋落的花苞,鼻尖微微一動,嗅了嗅。
“……”她很想知道,這桃花根本沒開,他能嗅出什麼味兒來?眉角不自覺跳動幾下,她無力的揉了揉,對暗水時不時蹦出的少男情懷,各種吐槽無能。
“泥垢了。”鬼醫直截了當的衝他翻了個白眼,媽蛋,這麼一個三大五粗的爺們,忽然間開始傷春悲秋,他表示不忍直視啊。
“你們不懂。”暗水惆悵的嘆息道。
迴應他的,是數道利落離去的背影,和他爭論下去,只會拉低他們的智商。
“喂,你們別走啊。”暗水慌忙把手中的花苞一扔,邁着步子猛追上去。
凌若夕飛身躍起,身影好似疾風,蹭地從山脈的石壁上一路飛行而上,躍入了那位於半山腰的洞穴之中。
漆黑的山洞只有洞口外的明朗陽光灑入,凌若夕微微眯起眼,目光停在正前方用草蓆隨意卷着的物體上,面色微涼,她快步走上前去,誰料,卻在距離那物體半米的距離時,鼻尖砰的撞上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兩條溫熱的液體,從她的鼻下流了出來,即使不去擦,凌若夕也能想象到這玩意兒是什麼,找到大夫人的屍首對她而言太過重要,以至於,她竟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惕與警覺。
聽聞到後方不間斷落地的腳步聲,她猛地擡手,迅速將血漬擦乾。
“恩?有血腥味。”鬼醫敏銳的嗅到了這山洞裡漂浮着的味道,眉頭一擰。
凌若夕有些慶幸自己的動作還算快,否則,讓這幫沒節操的混蛋知道自己被撞出了鼻血,不得嘲笑她一輩子麼?
“是結界。”她指了指面前的空氣,爾後,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小小的石子,凝聚玄力,咻地扔到結界上,空氣瞬間出現扭曲,隨後,那石子竟像是撞上了牆壁一般,被反彈回來。
“臥槽,又是結界?”暗水今兒是對結界這種東西徹底深惡痛絕了,媽蛋!他恨這玩意兒好麼?
“怎麼破除她?”鬼醫一針見血的問道,神色有些難看,暗水的心情何嘗不是他們的?想他們修爲高深,卻被結界難倒,這要是傳揚出去,可不是丟他們的臉嗎?
凌若夕慢悠悠扭過頭來,目光定格在凌小白肩膀上,縮成一團,正在打哈欠的某狼身上。
接收到她投來的視線,黑狼渾身一抖,丫的,這麼看着它做什麼?
“你來。”凌若夕吩咐道,擺明了要把破除結界的重任交給黑狼,也只有它這隻常年混在雲族的神獸,對結界有所瞭解。
“吱吱吱吱。”想要本大爺出手,先給銀子。
“速度。”凌若夕懶得去猜它的叫嚷意味着什麼,沉聲命令道。
黑狼被她冷冽的眼神看得心頭一陣恐慌,媽的,它這是被她平時給折磨得條件反射了,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凌小白的肩膀上蹭了下來,它吱吱的朝凌若夕不滿的叫了兩聲,隨後,在心裡自我安慰道,切,女魔頭這麼兇,到關鍵時候不還得靠它嗎?
這麼一想,心裡的不忿頓時化作了豪氣,它昂着腦袋,朝結界走去,站在結界的屏障外,踱步幾下後,雙眼一亮,利齒咬破爪子,人性化的坐在地上,兩隻後爪蜷縮在腹部,兩隻前爪不停的在空中畫着古怪的圖紋
凌若夕看不懂,暗水等人也看不懂。
但它的舉動卻是在告訴他們,對於這道結界,它是知道的,並且能夠應付。
“沒想到這麼小的東西,居然有這種能耐。”暗水下意識遺忘掉了黑狼恢復本體後的巨大身軀,默默的嘀咕道。
要不是需要專心致志畫圖紋,黑狼很想告訴他,它這麼小,還真是對不起他啊。
“閉嘴。”凌若夕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這種時候,不應該打擾到它,就算要感慨,先把結界解決了再說。
暗水悻悻的摸了摸鼻尖,索性閉上嘴,站在一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但黑狼的動作仍在繼續。
暗水有些緊張的問道:“它到底行不行啊?”
“要不,你去?”凌若夕沒好氣的睨着他。
“我可不會這個。”暗水急忙搖頭,術業有專攻,對結界這種東西,他完全不懂,能拿它有什麼辦法?
就在談話間,破開結界的秘術已然完成,黑狼一爪子拍在地上,一束刺目的白光瞬間從結界內傳出,整個山洞被照得光彩奪目。
凌若夕一把捂住凌小白的眼睛,避免他被這光弄傷。
待到白光散去後,那道結界也隨之消失,黑狼驕傲的昂着腦袋,等着凌若夕的嘉獎與讚美。
只可惜,等待它的,卻是凌若夕急匆匆從它面前閃過的虛影,她徑直走到草蓆後,心情有些緊張,有些不安。
大夫人,即使她從不曾見到過在本尊癡傻的童年裡,唯一一個對她給予關愛與保護的人,但她在接手這具身體時,就發過誓,她會承擔起責任,包括將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親人回報回去,包括,找到大夫人的遺體。
她的口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連帶着,心裡那些複雜的情緒也隨之吐出。
顫動的眸光恢復了平靜,她伸出手,帶着些許輕顫的手指剛觸碰到草蓆,忽然,草蓆裡裹住的物體,竟化作了無數的星點,星光瀰漫且璀璨。
這是……
凌若夕瞳孔一緊,整個人徹底愣了、驚了。
她驚滯的擡起頭,看着佈滿整個山洞的星光,只覺得腦子裡嗡的一下。
星光緩緩消散,與空氣融合,這突然發生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呆住了
“發生了什麼事?”暗水茫然無措的喃喃道。
凌若夕霍地扭頭,看向草蓆的方向,但那裡,除了一張光禿禿的草蓆,再也沒有別的任何東西。
背對着衆人蹲在地上的身影溢出一絲冰涼的冷氣,山洞內安靜得落針可聞,沒有人敢出聲,沒有人敢開口,只因爲,從她身上釋放出的壓迫感,太過濃郁,好似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極其可怕。
“黑狼。”一聲冷冽淡漠的呼喚,讓黑狼渾身一抖。
它不安的擡起腦袋,“吱吱?”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發生這種驚變?那些星點又是什麼?
“吱吱吱吱!”是有人做了手腳,和我沒有任何關係,黑狼叫嚷得極其尖銳,極力想要解釋自己的清白,只可惜,它和凌若夕到底不是同一種種族,她也完全聽不懂它在說什麼。
鬼醫從驚愕中回過神來,他敏銳的嗅到了空氣裡一股十分熟悉的草藥味,臉色微變:“混蛋丫頭,你讓開,我來看看。”
如果他的猜測沒錯,應該是……
凌若夕機械的從地上站起,神色平靜到好似一泓死水,未有一絲的波瀾。
這樣的她,看得衆人心驚膽戰,最可怕的,不是在憤怒中瘋狂,而是將怒火完全壓制住,沒人知道一旦她爆發,會是什麼樣子。
就連一路上不停調笑打趣的暗水,此刻也乖乖的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充當壁花。
鬼醫蹲在地上,手掌不停的撫摸着草蓆下方的細碎灰塵,時不時放到鼻息下嗅一嗅,他的神色由驚愕變作了然。
輕輕拍着手掌重新站起,“丫頭,這不關小寵物的事。”
黑狼猛地鬆了口氣,看在這老頭替自己解釋的份兒上,它就勉強不計較他把自己叫做小寵物這回事了。
“恩?”凌若夕猛地挑起眉梢,凌厲的眼刀咻地刺向他,“說清楚。”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鬼醫能夠理解她此刻的怒火,更沒有計較她無理的態度,冷靜的解釋道:“這裡有一種草藥,是噬心草。”
對草藥,凌若夕的瞭解僅僅是曾在雲族的別莊裡,看過一些藥草本經,而噬心草的記載也在其中,她記得,應該是一味可以在人死後,保住身體不腐爛,不衰老的草藥。
“說重點。”
知道她的心情有多急切,鬼醫這才道:“這種草藥雖說能夠保證屍體不腐化,但是,若同另一種草藥混合在一起煉製成藥丸,放入屍體的口中,便會產生一種奇效。”
說到這裡,他幽幽嘆息道:“我想,定是有人爲這具屍體用上了這種藥丸,這才導致,一旦有人接觸,就會造成屍體瞬間消失。”